满腔爱意毫无保留表现,没得到回应,以后就一意孤行,没什么再顾忌的了。
然而耳朵里却重新听见了脚步声。
小少女去而复返,跑得有些喘,唇瓣像花朵柔嫩艳丽,黑发飘扬。
她漠然的抬眸,与红着脸站在面前的季熏四目相对,刚才冷下去的眼眸,重新恢复温度。
“怎么了?”
“我…”季熏舔了舔唇,声音细小,“我需要时间考虑。你不能…不能因为我的反应,就…就…”
小少女声音低下去,似是一时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
“两个人在一起,并不只能因为合适。还要因为喜欢。”
季熏声音恢复平时的清脆,杏眼清澈的宛若两个黑宝石,明亮又无杂质。
闻人清脸上神色一顿,眼神变得深沉:“如果喜欢呢?”
好,既然已经隐藏不住,那便赌徒一般破罐子破摔的把一切全都撕开。
反正已经忍耐的足够煎熬。
季熏嘴唇颤动:“清清?”
闻人清笑了,清丽的脸显现刻骨的温柔:“你怎么就知道,没有喜欢。”
她走近,撩起小少女耳边的发,缠绵的在指尖绕了绕,声音放轻:“是谁告诉的你,我们之间没有喜欢?”
她俯身,让自己视线和季熏平齐,好能更加清楚的对视。
“要不要试试喜欢我?”
她眨眼,一贯冷漠的少女,放软了嗓音时,竟然也有几分性感的俏皮。
季熏懊恼,后悔自己刚才说话太快,又被清清堵的哑口无言。
“我…我说不过你。”她羞恼的扭头,两只小手攥紧。
这幅傲娇模样,闻人清还从来没见她显露过。
她不禁莞尔:“你生我气?”
实在是找不到要说什么了,季熏跟抓住根救命稻草似的,飞快点头。
“嗯,生气。”
一贯乖巧可爱,脾气也极好的小少女,似是一只被抚摸了太久,舒服到受不了的奶猫,肉垫下的指甲露了出来,炫耀的给闻人清看。
明明没什么杀伤力,却以为那样已经是尖锐,可以吓退人。
闻人清忍住笑意,好脾气的问:“所以我可以怎么哄你?”
她指尖又落在季熏脖颈,只抚摩两下,季熏就红了脸。
“你害羞了。”闻人清平静开口,眼里却有笑意。
“清清!”季熏一窒,感觉四周气氛又变回暧昧。
她咬了咬舌尖,借着点刺痛找回点平时的思考能力。
她气恼的用没什么威胁性的杏眼瞪闻人清:“你别…”
小少女沮丧的垂下脑袋:“我不习惯。”
在季熏这里,做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时,是需要提前在心里演算打草稿,全部想好了再去行动的。
然而清清的不按常理出牌,完全打乱了她的节奏。
她那件本打算默默去做的事情——寻找男主,积攒剧情进度。因为清清的告白,反而变成了困扰。
小少女心乱如麻。
她还气恼清清…
她盯着闻人清良久,在对方勾唇笑,面容就明媚艳丽的时候,忽然明白了自己在气恼什么。
有魅力的人,很容易就能让对面的人神魂颠倒。
清清是有这种魅力的人。
过去清清封闭自己,对什么都冷冷淡淡,并不暴露任何情感,就已经有不少人喜欢她了。
现在的这个清清,仿佛一夕之间成熟长大,懂得怎么去收放自己的魅力。
没人能逃过。
就连她自己也不能。
所以她会有恐慌,紧张,不安。
守了十年的宝藏,忽然要走出龙的巢穴,走到阳光下被所有人看到了。
哪怕她在这十多年的守护和陪伴里,无数次告诉过自己,她只是守护一段时间,这些宝藏本来就不属于自己。
可是人的贪念,是会在潜移默化里变深的。
她不抗拒清清的拥抱、牵手和每一个吻。
是因为她早就把这个人当做了自己的。
爱情来的时候,并不一定地动山摇天崩地裂,要选在一个惊心动魄的时候。
它也会在某个晴朗的早晨、或者鸟语花香的傍晚,一瞬间出现。
又或者早就现出雏形,是深埋土底下的种子,酝酿着只等破土而出。
只是人迟钝,不到相应的契机,就发现不了。
比如这棵梧桐树下。
所有欲盖弥彰被撕开后,剩下的怦然心动。
可是这种心动背后代表的责任,是自己可以背负的么?
季熏穿越前,就生在一个很有爱的家。
在她印象里,爸爸妈妈从来都很恩爱,就像这个世界里的季爸爸和季妈妈。眼里心里都只装着对方,并没有社会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变心和绯闻。
环境是很重要的。
它让季熏无形中养成了一个,不轻易动心不轻易认定谁,可如果定下就一定要负起责任,牵了手就一直往下走的观念。
哪怕小少女两辈子没谈过恋爱,心底却是有某种坚持的。
清清当然值得喜欢,值得爱,值得人去守护相伴。
可这个人却不会是她。
她不能。
如果不能确定永远牵起那个人的手,为什么要去承诺去答应,为以后留下无谓的伤?
想到自己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季熏跳动的心仿佛也冷了下去。
她抿唇,杏眼湿漉漉,仿佛要哭出来,却带着某种坚韧的力量。
“清清。”
闻人清定定望着她,等待下文。
小少女动了动唇,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们做好朋友不好么?”
一段注定要无疾而终的感情,她不敢也不舍得拿出来,日后成为刀枪剑棍伤害了面前的人。
*
早上九点五十。
会议室里一片喧嚣,这群高层叽叽喳喳,交头接耳。
“老闻是糊涂了,把公司交给了这么一个小丫头。公司不是儿戏。”
“哼,让我们这些老人等她一个人?好大的派头。”
“我看这会没什么开的,散了吧都散了。”
一个当初跟着闻人家老爷子一起开公司的高层,站起来哼了一声。
他们这些年也没什么建树,就在公司里混混经验,作为当初的老员工,每个人手里都有些股份。
这些股份虽然不多,也足够他们混吃等死,瞅着分红过日子潇洒了。
跟着闻人清从总公司过来的小助理,见会议室里的人有走掉的意思,有些急了。
“大家再等一会啊,还有十分钟了。小闻总既然邀请大家来开会,肯定是有正事说。”
“呵,小闻总。”有老人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
人在高位温水煮青蛙的待久了,就会本能的抗拒改变。
而闻人清的到来,就是一种威胁。
这些人在子公司作威作福久了,渐渐觉得公司就在自己手里了,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而一个黄毛丫头,凭什么一来就站在他们头上?
小助理守着会议室大门,心里叹气。
还真是乱糟糟一个场面,谁也不服谁。这帮老员工仗着资历大,倚老卖老,不知道小闻总等会要怎么处理。
门忽然推开,穿着白色西装的闻人清,冷冷站在门边,眼神收着,却扫到谁就让对方一窒。
她有股自带的气场,一来这里,就让刚才还乱哄哄的场面安静下来。
“小闻总…”助理看到她来,既松了一口气,又替她捏了一把汗。
这些在子公司里混了很久日子的老人,某方面来说算是腐烂掉的一部分肉。
他们仗着老资历,不让新人出头,却把公司的一切命脉牢牢握在手里。
甚至…
闻人清进来站定,神态淡然,看了看四周,眼神清亮:“小周。”
助理立刻应道:“小闻总。”
“开会吧。”闻人清朝她点头示意她打开投影。
周助理手开始抖,但还是硬撑着打开了投影仪,把笔记本上准备好的ppt打开放映。
第一页赫然是几个黑色大字——裁员名单。
会议室里那些刚要拿乔走掉的高层,蓦地又坐了下来。
有几个沉不住气的,看向闻人清,恼羞成怒道:“小闻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杀鸡给猴看?
开会就是为了讲这个?
闻人清不语,对周助理点头。
那边都准备好的周助理,点到下一页,声音洪亮:“这份是迟到早退无故旷工的名单,今年的考勤表我已经发到了各位邮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