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赞赏道:“顺藤摸瓜?好形象的比喻。”
这时,门外侍女报告:“庞大人求见。”
庞大人神色不安地进了门,看看罗布,看看王爷,欲言又止。
女王说:“说吧,这屋里全是我信任的人。”
庞大人抹一下额头的汗,说:“平大人自杀了!”
罗布吃了一惊,和女王面面相觑。王爷问:“大臣们全都软禁在王宫里,到处都是卫兵,他如何自杀?”
庞大人说:“刚才我带卫兵清点人数,发现平大人不见了,大臣们一回想,都说一早上就没见到了。卫兵们仔细搜查,才在偏殿的一间小耳房里找到他。他把自己的脖子吊在窗架子上,坐在一堆小桌子后面死的,不易被别人发现。想必是昨夜趁人不注意,悄悄地做下的。”
女王叹气道:“知道了。”
当天晚上,女王在大殿里对群臣宣布,先王诞辰庆典上的政变事件不再追究,大臣们可以各自回家。女王吩咐王爷带人前往平大人家搜查,调查平大人为何自杀。她又命令好好抚恤平大人的家人。
大臣们在羞愧中谢恩而去。
阳河国恢复了平静。女王下诏,阳河国大赦囚犯,全国减税一年。
人们一大早就挤在钟楼前看布告,个个欢欣鼓舞。
王宫门口又像往常一样,有络绎的马车到达。大臣们个个小心翼翼、不苟言笑,缩头缩脑地下车,准备进宫上朝。
罗布来到王宫门口,见王爷的马车已经到了。王爷见罗布来,从马车上跳下,朝罗布招呼。
罗布连忙行礼,说:“怎敢劳驾王爷等我?”
王爷笑道:“来早了,在里面也是等,不如在这里等。”
两人便往门里走。见到等候在宫门外的大臣们,两人也没有停下来招呼,只是远远地颔首一下,便直接走进了门。大臣们有些诚惶诚恐,连忙还礼,目送他俩进去。一个侍从跟在王爷身后,手里捧着一堆卷牍。
王爷说:“这几天检查下来看,那恩塞国的情报确实是平大人的手笔。平大人的家里财宝无数,想必他是被阿莫买通了的。”
罗布说:“他死得倒是时候。王上仁心,必不肯再去定他的罪,让他家人受辱。”
王爷点头,说:“王上虽有仁德之心,却原也曾杀伐决断,像极先王。只是最近两年越发心软了。”
两人先来到女王寝宫,女王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王爷把调查平大人的结果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女王一面听,一面接过卷牍翻看,听完,丢下手里的一卷木简,说:“没想到平大人贪财若此,不知廉耻!”
王爷说:“若不是神使罗布大人早有防备,连出妙计,又率军彻底击破恩塞军,恐怕要被他们得逞!”
王爷故意不称他“大将军罗布” ,而是“神使罗布” ,惹得罗布面红耳赤。他连忙说:“王爷取笑了!‘神使‘一说乃是骗人的把戏,不提也罢!”
女王说:“你神机妙算,参破天机,‘神使‘之名有何不可当?”
王爷连声附和,罗布也只好默认了。
王爷说:“平大人一事,该如何处置?”
女王说:“如今大局已定,恩塞国威胁不再,即使平大人还有同谋,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如果再去追究,只怕朝廷中人心惶惶,反而不美。”
罗布说:“王上英明。王上可在朝堂上宣布平大人罪状,以示明察秋毫;然后赦免平大人的家人,余者不究。这样一来,大臣们定会小心谨慎,勤勉做事。”
女王赞许道:“罗布之言深得我心。”
侍女们又端上酒水来,女王举杯请两人共饮。
罗布说:“王上,现在王城安定,边关将士不宜在此久留。我意带兵回边关,留三百士兵镇守,剩下的民兵尽可赏赐后各回原籍。”
女王说:“你的民兵制度极有章法,闲时练兵,忙时务农,又可战,又可耕,此乃边关太平之根本,必不可偏废。”
罗布回道:“是!”
女王又连着喝了几杯酒,岔开话题问了王爷几个关于平大人家里的事情,也没说让不让罗布回边关。
王爷突然问:“庆谷十几年前就跟着你,本已解甲归田,我看他现在回到你的麾下,倒是颇有长进。”
罗布说:“是。我本对军务十分生疏,才又召回他,助我一臂之力。本次征战边关,他功不可没,可以独当一面。”
女王说:“有功之人不可不赏。我意升他为护国将军,领边防总督,你看如何?”
罗布一愣,心想:那我呢?不当边防总督了?
王爷说:“甚好。罗布大人可留在王城,领兵部大臣,正好顶了平大人的缺。”
罗布这才明白,女王是要把他留在王城。他想了半晌,发现这事也没个托辞,只好说:“遵命!”
第六十七章
拉达王子的宅前,卫兵们手持刀剑把守在门口。院子的围墙内,也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保卫工作很严密。
王子独自一人坐在厅堂,闷闷地喝着酒。这段日子,他被禁足,不能出宅门一步,也没有人来见他,他只能在家里练练射箭来消磨时间。
王子对父王的印象模模糊糊的,只有一点点片段的记忆,连父王长得大概什么模样也不清晰了。父王驾崩的时候,他还不清楚这件事情对他、对阳河国意味着什么。他只记得宫里一团糟,大臣们有的惊慌失措,有的脸红脖子粗地抗议者什么,还有的阴丝丝地不声不响,这一切都令他反感。
他依稀记得王姊被扶上了王位,大殿里闹哄哄的一片,众人七嘴八舌的,不知道在说什么。王姊坐在上面那不知所措的样子,给他留下了一幅图画般的印象,然后他就被几名侍女带去了后宫,不能再到大殿来玩了。
每天晚上,王姊一回到后宫,都要紧紧搂着他,不停地掉眼泪。拉达王子很奇怪,心想:虽然父王不在了,但大家都说了,他是去太阳神那里了,以后每个人都要去的。而且熟悉的侍女、嬷嬷们都还在,每天有吃有喝的,王姊还哭什么呢?
终于有一天,王叔带着卫兵包围了王宫,披盔戴甲地闯进来。连着几天,王姊也是穿着盔甲进进出出,晚上也不见回来。后来听说朝廷出了一些奸臣,被王叔抓走杀掉了。
长大后,拉达王子明白了,他可以想象先王突然驾崩后留下的混乱局面。就在某一天,王姊仿佛在一夜之间,从那位他熟悉的,永远温婉可爱的、动不动就掉眼泪的姐姐,变成了脸上总是挂着冰霜,不苟言笑的王上,成了个陌生人。
王姊本来不是个坏人。她赏罚分明,勇敢而坚韧,可是对权力的欲望冲昏了她的头脑。明明父王有遗诏,要传位于我,王姊却偏偏霸占着王位不放,公然违抗先王遗愿。为了置我于死地,竟然不择手段,挖个大大的陷阱,等着我来跳,目的不就是让我身败名裂?
拉达王子想到这里,啪的一声,把酒杯推倒在桌上,气愤地站起来,走出厅堂。几名奴仆连忙上前,手忙脚乱地收拾桌子。
拉达王子望着院子上空的蓝天,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这时,门口卫兵跑过来,报告说:“王上驾到!”
拉达王子一愣,心想:王姊这时候来,是要干什么?羞辱得我还不够吗?
大门一开,几名侍女举着华盖出现在门口,华盖下,走进来的正是女王。
女王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弯腰行礼的拉达王子,好一阵没说话。她朝拉达王子身后的奴仆问道:“王子这几天吃穿可好?”
奴仆连忙闪过身,低头道:“一切都好。”
女王点头说:“这就好。”
她又看看拉达王子,王子低着头,一声不吭。
女王轻叹一口气,说:“今天我就是来看看你,没什么事。我还带了几个人来,你该见见他们。”
女王一挥手,身后闪过一人,那人立刻朝拉达王子跪了下去。
王子一看,来人竟是夏哈!王子大怒,一摸身上,才发现佩刀不在身上,不然他就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砍了这个叛徒再说。
” 混蛋!败类!” 王子骂道。他跨前一步,突然想起来,靴子里罗布送的匕首还在呢。于是他一把拔出匕首,就对夏哈扬起来。
夏哈的眼神没有丝毫的躲闪,仰着脖子一动没有动。女王边上的卫兵们早就一拥而上,夺下了王子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