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雪儿这两日老是头疼嗜睡,我吩咐了大夫,这会正在荷风院料理,怕是来不了。”沈清书不假思索地说了原先准备好的说辞。
果不其然,沈尚书皱了皱眉。
开席时,兰生儿抚琴助兴时,不仅琴声撩人,那袅袅身姿更是惹得人移不开眼。
沈清书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观察着众人的目光。
目前看来一切都如她意。人美琴声妙的兰生儿似乎把他们都吸引住了,只希望无人再想起荷风院的温雪儿。
兰生儿抚尽一曲后,座上的男人纷纷自然地与她调笑起来。
沈清书愣了一下,自嘲地笑了。也是,云仙阁的花魁这群人怕是比自己熟悉多了,也就自己觉得有几分新奇。
突然,沈清书听见后面传来了轻轻浅浅的脚步声。
温雪儿!沈清书的瞳孔猛地睁大。
温雪儿面色苍白,步伐似有不稳,见到沈清书时浅浅地笑了一下。
沈清书连忙上前扶住她:“你不是身子不舒服吗,现在赶紧回荷风院,这些应酬你不必来。”
“终归不能失了礼节。”温雪儿咳了两声。
然而沈清书还未来得及将温雪儿拎走,就被沈家主翁看见了。
“雪儿也算是我们家的二女儿了,过来给诸位叔伯请个安。”
沈清书的心凉了半截。
她似乎算错了一步。这群人平时没少碰风花雪月之事,兰生儿再美,也不过是寻常所见。可温雪儿这朵恍若在风中飘坠的雪莲,却能轻易让他们眼神一亮。
原书中,温雪儿今晚会出意外。
沈清书打了个激灵,她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抓过温雪儿的手腕,对众人说:“我妹妹身子不好,我先陪她回去了。”
“清书,不得无礼。”
“诸位老爷,可还有什么想听的曲子?”兰生儿笑道。
沈清书怔怔地看着她,发现兰生儿向自己眨了眨眼睛。
“那就《孔雀令》。”突然有人开口。
沈清书感激地看了兰生儿一眼,牵起温雪儿就要走。
“姐姐,”温雪儿却停了停,“我想喝杯热酒。”
沈清书捏了捏她柔若无骨的手,才发觉冰凉一片。
在等仆人温酒的时候,沈尚书突然唤了她一句:“清书,我和你叔叔伯伯还得喝好一会酒,你且回去。”
“待会我让人把温酒送过来,雪儿你今晚与我一同回秋风院。”
“我这几日身子欠妥,怕过了病气,还是先回荷风院吧。”温雪儿轻轻挣脱开她的手,徐徐退了出去。
沈清书看着温雪儿的背影,心神一乱。
她把目光定在席间,努力地想辨认出谁是原主的二叔公。
把他腿打瘸了也不为过。
第8章
当然,为了演好原主,沈清书没有把他的腿打断。
趁着席未散,沈清书缓缓踱步出来,眉头一直紧锁着。
这样来一个拦一个总归不是办法。
余光中,沈清书看见大夫人步履微微蹒跚地走了出来,她连忙松开紧皱的眉头,上前几步,想要扶住大夫人。
“在自家里,还怕我摔着不成?”大夫人并不要沈清书扶。
沈清书见她神色愉悦,便不再多说。
沈清书正想赶往荷风院时,突然听到旁侧传来“哎呀”一声痛呼。
大夫人真摔了。
虽说旁边的家仆已纷纷上前将她搀扶出来,可沈清书犹豫片刻,还是接过了手。毕竟是原主的母亲,如今在面上总要表现出来些母女之情,沈清书想。
她现在开始察觉到扮演原主实在是一件吃力的事。穿过来后,沈清书的唯一念头只有拯救原书中最可怜亦是她最痛惜的女二温雪儿,没想到,原主的这些羁绊可不是轻易能断掉的。
“娘,下次可不能再逞强了。”沈清书现在只想快点将母亲扶回屋里。
“老了啊,眼神也花了,明儿得让人搬走那块石头才好。”
还未走完,沈清书就听见了席散的声音,她的手忽地一僵。
大夫人伤了腿脚,仍在慢慢走着,而沈清书每一步都像踩在针毡上,刺得她十分难受。
大夫人住的院子怎么这么远啊,沈清书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没事,赶得及,荷风院也远,二叔公也要走好些时候,沈清书安慰自己。
可还是心慌。
原书中描写的温雪儿低声哭泣的声音此时突然回荡在她脑海里。
“清书,你怎么了?”大夫人察觉了她的不对劲。
“酒烈,后劲上来了。”沈清书强作镇静。
“行了,后面跟着人,你就别扶了,回去好好休息啊。”
“好。”沈清书求之不得她说这句话。
刚一离开大夫人的视线,沈清书拔腿就跑。
快点,再快点。
“姐姐!你看。”半路突然刹出一个人。
沈子岸看着沈清书异样的眼神,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什么事?”沈清书努力抑制着急促的气息。
“怎么搞得好像我要吃了你似的,新得了几只孔明灯,你要不要一起玩?”
“改日,”沈清书正要离开时,突然心中一动,她转向沈子岸,“帮我点一只。”
“嘿,小样,想玩就说,在我面前还忍着呢。”沈子岸拿起一只孔明灯帮她点燃。
沈清书拿过孔明灯后,一路小跑向荷风院。
......
“走水了走水了!”
“换只大点的水桶,快!”
......
沈清书站在暗角,冷静地看着面前正在扑灭火势的人群。
如她所料,二叔公喝了酒,走得慢,在他刚刚钻进荷风院的那一刻,沈清书也到了,而荷风院的守卫早就有意被引开,她借孔明灯放的那一把火简直是轻而易举。
火势虽小,但引起众人的注意也够了。
她第一时间就冲了进去将温雪儿拉了出来,顺便佯装震惊地问了一句二叔公他怎么在这?
“路过发现着火了,进来救人,没想到清书动作比我还快。”二叔公讪讪地笑。
沈清书冷笑了一下,便让人先将温雪儿送回自己的秋风院。
毕竟,她还要在纵火现场好好观察一下形势。
最好荷风院住不了人,温雪儿就得住在她的秋风院了。
看谁还整幺蛾子。
只是沈清书还未观察出结果,就先被沈家主翁的人“请”走了。
去到祠堂时,沈子岸正耷拉着头跪在沈尚书面前。
“沈清书,你也跪。”
沈清书愣了一下,见沈尚书的脸色实在难看,只能不情不愿地跪下了。
“今晚这场火,到底是你们姐弟哪个捣腾出来的!”
“我。”沈清书淡淡地应了一句。
“爹,孔明灯是我给姐姐的。”沈子岸突然说了一句。
沈清书惊诧地看了一眼沈子岸。
“这次烧荷风院下次是不是还要烧沈家祠堂了啊!”沈尚书气得扬起藤条就想往沈子岸身上抽去。
“爹!”沈清书止住了他,“我原是想着荷风院那处偏僻,才去放孔明灯的,怕的就是出意外,没想到它还是掉下来了,而且正中荷风院。”
“你——你——”沈尚书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我既然犯错,就甘愿受罚。”沈清书怕他察觉出自己的真动机。
“好啊你,想受罚是吧,在这跪上两个时辰,”沈尚书说完后转向儿子,“沈子岸出来,你也要打!”
待四周归于寂静后,沈清书揉了揉膝盖正要站起来,却发现门外还有人守着。
真是......罢了,做戏做全套。
然而,自己又并非是真正的沈家人,在夜深人静独跪在祠堂还真是有些......凉飕飕的。沈清书不禁打了个寒战。
轻微的脚步声渐行渐近,使得沈清书的睡意瞬间消散。
还未来得及出声,温雪儿便在唇边竖起纤指示意沈清书噤声。
“我给守在外面的人带了茶糕,所以便让我进来了。”温雪儿的声音很轻很轻,“我去到秋风院的时候,他们把热酒送来了。”
沈清书这才注意到温雪儿还带了一个小酒壶和两个酒杯。
“你要同我喝酒?”沈清书的眼神亮了几分。
“夜里风凉,暖暖身子。”温雪儿垂睫倒酒。
酒液撞入杯壁的声音在万籁俱寂的夜间显得尤为清脆,直直地落入了沈清书心里。
可惜沈清书还是喝不惯这里的酒,只饮了一口便被呛得咳了好几声。惹得温雪儿连连为她拍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