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头瞪着老友,“祝敏行,你该不会搞外遇了吧?”
“你tm放屁!”
“哦。”
路知雨的烟叼在嘴里,吸一口,肺里转一圈再吐出去。祝敏行的表情很精彩,他很满意,也放下心。几秒钟的功夫,他看着祝敏行气急败坏地摔门而去,转了一圈,又松了吧唧拐回来。
“路知雨你怎么还不走?怎么,还准备跟我上去?”
路知雨脑袋一扬,“正有此意。”
“不行!没门儿!想都别想!快一点儿,麻溜儿地滚!路大爷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的计划都被你给搅和乱了!”
把烟头掐灭,路知雨似笑微笑地看了祝敏行一眼,“那还真是对不起了啊。”
“……”
祝敏行很不开心,他甚至有些后悔就这么傻了吧唧带着路知雨来到这里。可是相处了这么多年,他自然最清楚路知雨的秉性。比起放路知雨自己去查出个究竟,把他放在自己的可控范围,更放心。
无可奈何之下,他指着路知雨的鼻子警告道:“你不能上去,在这等我,回来再继续!”
转身的那刻,祝敏行想:我tm太难了。
当第二支烟抽完,路知雨停了车向酒店里走去。如果乖乖听祝敏行的话,等着一会儿再被拐着弯儿忽悠,他就不是路知雨了。
踏着矫健的步伐来到到前台,他把警证亮出来,“美女你好,我是警察,临时抽查,配合一下。”
前台美女很是配合,“好的。”
然而,还没等路知雨先问出个一二三,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祝敏行就一阵风似的从电梯里出来了。P.S.怀里抱着一个姑娘。
看见站在前台的路知雨,他没吃惊也没生气,反而得救一样抱着那姑娘冲了过去,“快点儿开车去医院!”
路知雨眉头一蹙,自然分的清轻重缓急,他二话不说转身跑了出去。开车,转向,等祝敏行抱人进来。可偶然的一个瞬间,等看清祝敏行怀里姑娘的样子,路知雨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的脑袋像是被人狠狠抡了一拳,霎时间天旋地转。
他猛地抬头,“祝敏行!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阮静流怎么会在这里?!你他妈不跟我说清楚?”
“大爷你确定非要我跟你在这儿说说清?!”
路知雨瞪着一脸崩溃的祝敏行,又低头去看他怀里表情痛苦的姑娘。
“呼——”
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扭头我今方向盘,汽车发动机一声轰鸣。
“等过后,这笔帐咱俩要好好算清。”
04
路知雨和阮静流最初的相遇,是在2015年的夏天。
那一年,阮静流才十六,跳了两级去江大读文一。
那一年,路知雨二十二,警校毕业调来绿城,正式走上工作岗位的第一年。
那是在炎炎夏日里平淡无奇的一天。太阳如往常一般耀武扬威地散发着无穷无尽的热能,路人像是躲避罪犯一样在伞下和树荫里穿行,黄鹂和麻雀早就被高温蒸干了喉咙,只剩下藏在黑暗里大半年的知了在树干上发出透支生命的蝉鸣。
这天下午,路知雨被祝敏行拉来绿城剧院看话剧。话剧的名字名叫《琥珀》,据说非常之有名。他虽然没什么兴趣,却耐不住叽叽喳喳聒噪的祝敏行。
“知雨啊,我们要时刻跟着党的脚步往前走,看看现在小年轻脑子里都装了什么,这样才不至于被人叫成老古董!嘿,说不定还能套个老婆回去呢~”
“滚!”
说来也巧,老天爷的的确确在那天赐予了祝敏行趁虚而入机会。因为在那个剧场里,初恋告吹的郑琼林正拉着姐妹阮静流,借着舞台上的曲折离奇的故事来消化自己那段无疾而终的爱情。
午后两点的阳光像是哪吒的风火轮里飞出的火星,恨不得把皮肤灼成熟透的火红。剧场里虽然开了空调,很凉快,但是很闷,并且,禁止抽烟。
中场休息时,路知雨走出去点火,身后有个踉踉跄跄的小姑娘同行。
大夏天里,看剧的观众穿着都很清爽,唯独那姑娘长袖长裤捂得严实。职业素养使然,路知雨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齐肩长发,个子不高,小姑娘脸蛋圆乎白净,一双杏眼配上弯弯的眉毛,怪可爱的。路知雨想。
可等她一头栽进了他的怀里,路知雨再看,哦,这张小脸已经不只是“白净”能说清的了,“面无血色”更加准确生动。
路知雨发挥了长跑运动员一样的毅力把姑娘抱去医院,很不幸,他没得到任何表彰,却换来大夫一通痛心疾首的批评。更准确点,吼。
“你女朋友都虚成这样了,你还带着她出去疯,小伙子你都不知道心疼么?!
“她体质这么不好,来个月经都能疼晕过去。你们现在不当紧,等以后结婚要孩子,有你们犯难的时候!
“做男人的别一点责任心都没有!怎么,疼得不是你你就不在意啊?看清楚,这可是以后要陪你过一辈子的老婆!年轻人啊,别抓着青春当资本乱挥霍!拎不清!
“得嘞,我也不多说了,说多了你们小年轻也不爱听。你跟我去拿点药,回来提醒她按时吃了。唉……我真是不懂你们这些小年轻!”
“……”
过后,路知雨不得不承认,当时他一句话没说,是因为被那凶悍女大夫rap一样的说教和那劈头盖脸的气势吓懵了。百分百折服,膝盖献给ning。
醒来后的小姑娘很愧疚,也很乖。而且,很有礼貌。
“这位先生,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她的声音小小的,很好听。
“路知雨。”
“路知雨……怎么写?”
“马路,知了,下雨天。”
路知雨热得很,又碍于小姑娘的体质不能开电扇,所以这会儿说一个字儿都嫌多,烦!
“那——您多大了?我是叫你路哥哥好,还是路叔叔好呢?”
切!小爷还年轻着呢,大好青春,二十出头!
路知雨被这话激的低头瞟了她一眼,小姑娘正对着他眨眼睛呢。他蓦地发现女孩儿的眼珠竟是灰绿色的,像是跳棋里的玻璃珠,干净透明。
这一看不得了,憋在嘴里的话突然说不出来了。路知雨摸出裤兜里的烟,又突然想到在医院而不得不把烟塞了回去,莫名烦躁。
他侧过头去,“随便。”
“那……我就叫你路哥哥了!嘿嘿,路哥哥,今天谢谢你了。”
“……”
小姑娘整个人看起来还是病恹恹的,缺了点儿精气神儿。可能还是因为还在疼?路知雨想。
可即使是这样,当她笑起来时,两个小酒窝嵌在脸颊上,还是顶好看的。路知雨越看小姑娘笑,越觉得心里燥得慌。这天简直要把人烤熟了,可她的脸却还是惨白的。
唉!他又想抽烟了。
“路哥哥,可以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吗?我想把诊疗费还给你。妈妈跟我说过,只知道一味接受他人好意的女孩儿不是好女孩儿。”
他戏谑地拒绝,“小妹妹,你不觉得你想知道的有点多?”
谁知人家小姑娘一点儿也不发愁,只见她水晶一般的眼珠咕噜一转,“没关系,你不想说也不要紧,我总有办法知道的。”
后来,她果然从医院的病人家属登记薄上找到了他的电话,还有他的职业。接到她的第一通电话时,路知雨真是惊讶极了。
“路哥哥,原来你是警察呀!警察哥哥好呀!希望警察哥哥每天都能抓住很多坏人,帮助更多善良的公民。希望警察哥哥每天都快乐!……路哥哥,我叫阮静流。耳元阮,静水流深的静流。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你可也千万要记住我哦。”
他那时是怎么回复的?——“哦。没事我就挂了。”
午夜梦回时,路知雨也会感慨。他当时有多不屑,现在就有多后悔。可是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那样的夜晚也只能点根烟出来抽抽了。
阮静流,我是记住你了,记到骨子里去那种。
可你呢?一声不吭扔下我,转身就跑去了西半球。
还说不会忘记我?
小骗子。
病房外,两个男人并肩而立,同样焦急,同样沉默。
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护士迷惑了,“你们俩谁是病人家属?”
路知雨上前,“我。”
小护士对这位高大又冷酷的男士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最后让开了门,“大夫让你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