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况山额角抽动,“这种照片是个人都会害怕吧?”
“陌生人的骸骨,当然会害怕。但这是康晴的骸骨。”花崇说:“她不是你视为母亲的人吗?”
况山细长的脖颈绷紧,喉结滚了几下,又看照片一眼,很快别开。
“你说康晴是被况明折磨致死,但我们调查下来,却发现很多疑点。”花崇找到肋骨的特写照片,“第一,你的父亲况明没有虐待人的习惯,第二,经过尸检,我们发现康晴的死因是肺部被利器穿刺。”
况山突然瞪大双眼,嘴唇发白,“尸,尸检?”
“很诧异吗?觉得尸体一旦腐烂,尸体上的一切线索就消失了?”花崇说:“但即便只剩下白骨,法医还是能找到被害人死亡的真相。”
况山很轻地摇了摇头,近乎自语道:“她就是被况明弄死了。”
花崇说:“况明用刀捅穿了康晴的肺?”
况山眼中翻涌起恐惧,仿佛看到了当年那血腥的,不愿意再去回忆的一幕。
“到底是谁杀死了康晴,我们还会继续调查。”花崇说:“你也许是唯一的目击者,而你所讲述的经过和事实不符,所以在今后一段不短的时间里,我们随时会找到你,你什么时候想坦白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说完,花崇站起身来,居高临下打量了况山十多秒,转身离开。
就在他打开警室的门时,况山忽然“啊”了一声。
花崇问:“怎么?”
况山此时脸色非常苍白,嘴唇更是毫无血色。
两人对视须臾,况山摇了摇头,“没,没怎么。”
“花队,你的意思是,况山有可能才是杀死康晴的凶手?”重案组队长办公室,赵樱来回走动。
“他的反应不像是一个与康晴的死完全无关的人,不过当事三人,两人都已死,想要找到证据很困难。”花崇坐在沙发上,“康晴死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况山一个人知道。而即便他说出当时的情况,在没有物证的情况下,这个案子还是很难处理。”
赵樱说:“有一点我很难理解。”
花崇说:“他说出自家院子里有尸体?”
“对。”赵樱道:“康晴没有身份,已经在二兄老卤的院子里埋了3年,始终未被发现。人如果是况山杀的,他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告诉我们院子里埋了具尸体?”
“他没有时间权衡利弊。”花崇说:“我那天去学校找他,问他为什么对亲生父亲的死亡无动于衷。人有时在连续问询下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维,他说出况明杀害了他心爱的‘母亲’,借以表达他对况明只有恨,没有亲情。他的解释似乎符合逻辑,如果不看康晴死因的话。”
赵樱点点头,遗憾道:“那这个案子很可能会成为悬案了。”
“赵队,其实我过来找你,还有另一件事。”花崇道:“康晴的死也许很难找到真正的凶手,但她代表一个现象——安江市曾经存在过有组织的人口贩卖。”
赵樱深吸一口气,“这……”
“在这次的案子解决之后,希望你们能够分出一部分警力,再详查一下人口贩卖。”花崇道:“这和公安部今年跟踪的跨境犯罪也有关联。”
排查仍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连环凶杀案令社会不安,市局和各个分局派出大量警力,在大街小巷巡逻。
目前重案组和特别行动队最担心的就是,凶手还会作案。
杀害黄霞的凶手不一定就是杀害况明和汪杰的凶手,但很显然后面两起案子必然出自同一人或是同一团伙之手。
他、他们还会寻找下一个目标吗?已经锁定下一个目标了吗?
让柳至秦烦心的不仅是案件本身,还有顾允醉。
顾允醉自上次在凤兰市出现之后,就销声匿迹了,这回现身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选择这个时机?
真如顾允醉所说,是来提供线索?
那这线索着实很鸡肋。
目前警方并没有将侦查重点放在康晴身上,食品安全才是焦点。顾允醉这一现身,只明确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银河”的势力曾经扩展到安江市,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这里做人口贩卖生意。
康晴绝不是唯一的“货品”,而“银河”如此庞大一个犯罪组织,必然也不会甘心只做小型人口贩卖。
他们在安江市经营,必然有更大的目的,康晴这样的小型人口买卖仅是顾允醉顺手做的事。
更大的目的是什么?
柳至秦捏了捏眉心,看着桌上那个电子玩偶。
它现在又是一个普通的玩偶了,没有任何功能。
安江市南部最繁华的金枫广场,咖啡馆的门被推开。
吧台的服务员大声迎客,“欢迎光临!”
客人裹着厚重的大衣,在吧台前驻足,仰头看向墙上的价目单,片刻道:“一杯摩卡,谢谢。”
服务员趁机推销会员卡,“充200元9折,充600元今天这杯免单!女士,您要办一张吗?”
客人只是笑了笑,“我不经常来这里。”
服务员有些遗憾,又问要不要买一盒摩卡便利装,和现做的一样。
客人还是微笑摇头。
服务员心说看你穿得不错,没想到是个抠门的,脸上的热情消失了,草草收银,让铃响了来吧台取餐。
客人没有马上离开,站在吧台边看服务员做咖啡。服务员觉得那道目光很不舒服,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有的客人就是喜欢这么盯着。
她加快动作,做好摩卡,“您的咖啡。”
客人端着托盘,向墙边的长桌走去。那里只坐着一个人,正在看书,面前也放着一杯摩卡。
第141章 夺生(13)
咖啡馆里有书,只要点了单,就能免费阅读。
客人放下托盘,双手握住装着摩卡的杯子暖手,视线停在对面那位客人的书上,轻声问:“这本书讲的是什么?”
“你来啦。”灰衣客人个头很小,用书遮住自己的脸,给来人看封面,“健康饮食。”
黑衣客人笑了笑,“看也没用,这种书里讲的食物,没一样是你喜欢的,你照着它做,坚持不了三天。”
“唉那也不一定啊。”灰衣客人说:“我觉得我以前吃得太不健康,是该改改了。”
黑衣客人说:“改?那就没有油水了。”
灰衣客人努了下嘴,惋惜道:“没油水是真不行,我可怕没油水了。”
黑衣客人喝了口咖啡,“所以说啊,你跟着这种书学,没用。苦不是吃够了吗,现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你说得对。”灰衣客人果断将书扣在桌上,开始吃自己点的樱桃蛋糕。
咖啡馆里的音乐和人们聊天的声音恰到好处地遮盖了二人的聊天内容,片刻,灰衣客人放下叉子,声音比刚才低了不少,“我有新的目标了。”
黑衣客人却皱了皱眉,“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咱们的计划暂缓一下。”
灰衣客人惊讶,“为什么要缓?”
“现在查案的不止是市局,还有上面来的人,我打听过了,叫特别行动队。”黑衣客人说:“据说里面的成员全都是从各地抽调过去的精英。”
灰衣客人笑起来,“那正好啊。怎么,你怕了啊?”
“该避的风头还是应该避一避,起码先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本事。”黑衣客人又道:“你要记住,我们不是随便玩一玩,后面还有更大的计划。”
“我知道我知道。”灰衣客人有些不耐烦了,“可我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啊。”
黑衣客人挑眉,“什么下马威?”
灰衣客人向前倾了倾身子,眼中燃着一丝疯狂,“赵樱。”
“赵樱?”黑衣客人显然不赞同,“她不在我们的惩罚范畴之内。”
“她怎么不在?”灰衣客人舔了舔下唇,神情充满怨恨和贪婪,“她和我们是一样的人,她明明应该做我们做的事,可是你看看她,她成了那些人的帮凶!她还想抓捕我们。我现在想到她的名字,还有她那张脸,这里就难受。”
说着,灰衣客人戳了戳自己的胸膛,“她在保护应该被惩罚的人,她就是那些人的帮凶!”
此时,音乐声回落,灰衣客人最后这一句十分突兀。服务生的视线扫过来,黑衣客人立马警告地看向灰衣客人。
灰衣客人再次将声音压回去,“没事,他们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