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你说燕大人图什么,非要跟妖怪不清不楚的。”
“我那儿子死得惨,尸骨无存,妖怪都该死。”
“燕大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燕大人怕是早就跟妖怪一伙了。”
几个人说着,声音越来越大。
大门关上,声音还是控制不住的传出来,张寺满脸失望,有些颓丧的离开。
外面走廊,猫哥儿早就等在那里,见着张寺的表情就知道他遭遇了什么,便安慰道:“别多想,谁家不都是这样的呢?我爷爷奶奶现在每天都以死相逼,让我和我爹从商场出来,去干苦力赚钱。在商场轻轻松松赚到银子,去干苦力一整天不歇息也只有几个大钱,怎么能比呢?”
“现在我买回去的肉,做了菜,阿爷阿奶照样吃,但还是照样骂。我看他们身体倍棒,能吃能喝,这就行了。人老了,一辈子的想法没那么容易改变,就让他们这个过吧,只要不惹事就行。”
“寺哥,你可得看开点,不然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猫哥儿看得清楚,外面的变化阿爷阿奶根本不听,一直固执的认为不能靠近妖怪,更不能去妖怪经营的商场。
但是商场里的吃食,豆腐、水泥板盘的炕,他们也照样再吃,照样再用,偏偏嘴上得不饶人,根本说不通,索性不去说,直接无视。
张寺轻轻点头,“只能这样了。”
两个人到了外面,正好看到许多人排着长长的队伍,便赶忙上前帮忙。
队伍最前面,花树幼崽和霍老的几个徒弟每个人一张桌子,都守着一个小铁箱,里面是针筒、针管等等。
燕洵不知什么时候从台上下来,站在花树幼崽身边,板着脸看着前面排队的人,他淡淡道:“染了天花,或者担心自己染天花的去找霍老,没染天花的过来打疫苗。现在所有的良药全部不收钱,若是不愿意打也不强求……”
“燕大人,你说的良药可是真的?我看着那些针头真害怕,是扎到肉里,若是有问题,怕是得直接送命吧?”徐良筝感觉自己又抓到把柄,开始嚷嚷起来。
疫苗跟治病不一样,是寻常人去打针,让人听着很是匪夷所思。
“既然害怕就不要过来,不打针也不一定会染上病!”猫哥儿早就得了燕洵叮嘱,此时赶忙站出来,“我就是先前染病的,但是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究竟是什么灵丹妙药这么厉害?”徐良筝讥讽的看着猫哥儿。
这个小哥儿长得十分可爱,脸蛋圆圆的,眼睛大大的,徐良筝早见过他,知道他在商场做工,是燕洵的人。
这样的人说话,他当然不会相信。
且私心里认定燕洵故意让猫哥儿演戏,想要骗人。
燕洵没说话,倒是笑了下。
徐良筝一愣,还以为燕洵有什么安排,暗自警惕。
果然,有几个人忽然反应过来。
“我亲眼看到他染病,身上有水泡,被几个人抓起来去看大夫。”
“现在怎么看着完全好了?”
“看他手上还有一点点痕迹,竟是真的病好了,一点伤疤都没有留。”
“难道真的是良药?”
别人苦口婆心的说,甚至是霍老这样的大夫亲自说,许多人也不会相信。但是通过自己亲眼看到的支离破碎的碎片,再推理出来,就容易信服的多。
既然确定良药是真的,排队的人便争先恐后起来。
徐良筝还想说什么,忽然看到最前面的汉子蹦起来。
那汉子是头一个,给霍老的徒弟扎了一针之后,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针扎的地方冒出一个小水泡,然后迅速干涸脱落,就连针扎的小伤口都不见了。
天花看似厉害,但大多数人都知道,只要得了一次撑下来,再往后一辈子都不会再得。
方才他扎了一针,就是得了一次天花,往后自然不会再的。
而且伤口很小很小,留下的疤可以忽略不计,汉子一蹦老高,兴奋地哈哈大笑。
“大夫,你们怎么发现这种良药的?这天花,只有一个小水泡,病症也太轻了吧,什么感觉都没有啊。”那汉子搓着手,站在旁边不肯走,问给他打针的大夫。
“下一个。”霍老的徒弟招呼下一个人上前,淡淡道,“这事儿我也说不清楚,制药的人是小花大夫,还有别的妖怪幼崽协助。”
汉子让到一旁,看到燕洵站着没动,又问他,“敢问燕大人,这可是你的注意?”
“不是。”燕洵好笑的摇头,“我一直待在外面,怎么能是我的注意呢?良药能发现,还要感谢大家,否则大家乱起来,良药定然不会发现。先前一直有人闹事,我不得已捉了一些人,等此事结束后,大家一起去见官吧。”
吴红松就站在旁边,闻言立即点头。
终于到了燕洵不用客气的时候,他说的很清楚,闹事的人影响了良药的研究。
许多人都下意识看向徐良筝,后者掩面躲到一旁。
“大家不要忘了,读书节明天继续进行,天花不算什么,甚至还给大家增添了经历,若是有谁能写出优秀的文章,我便保举他进入决赛。”燕洵笑道。
“燕大人高义。”许多书生拱手,心服口服。
燕洵没居功,但是他做的事大家有目共睹,不需要用嘴说就都清清楚楚。
第89章
质疑的人逐渐减少,到最后都去排队。
哪怕有些人嘴上说着不相信,但心底里其实还是要去打那个疫苗,只要打了一次,往后一辈子都不用再惧怕天花,那么好的事,为什么不去?
况且,燕洵不收银钱。
这件事终于解决,看着逐渐安分下来的人,燕洵轻轻舒了口气,他想过如果找不到良药的话怎么办,到时候他肯定会采取手段,所有人继续隔离,哪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也要隔绝所有的危险。到那时候,他还是会护着幼崽们。
看着这些排队的人,燕洵不由得想到躲在商场里的幼崽们。
此时只有花树幼崽露面,且还是被霍老亲自护在身边,其他幼崽们不知道怎么样了。宝宝有没有保护好他的哥哥们,这两天一夜,他们过得怎么样……
遥想上辈子,他一睁眼就是杀妖,闭上眼睛想着的还是杀妖,那些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人和妖之间的勾心斗角,在燕洵这里都仿佛过眼云烟一样,他从来不会放在心上,眼睛里只有一件事:杀妖。
其实他远没有表现的那么从容,这辈子他没有修为,手无缚鸡之力,寻常汉子都能轻易撂倒他。对于那些勾心斗角,运筹帷幄,他以前见过无数次,但没经历过,这些事他都是第一次经历,第一次投入其中,日日殚精竭虑的思考,生怕自己有什么顾虑不到的地方。
花树幼崽的动作很稳,他个头小,要站在板凳上才行。
前面排队的汉子一边伸出胳膊,一边上上下下打量花树幼崽,怀疑道:“我不会死吧?”
“这个药虽然已经很安全,但也不排除出事的可能。”花树幼崽已经说过无数次这样的话,他嗓子有点干,但是没空喝水,因为一直没睡觉还有黑眼圈,头发也跟干草似的,但他还是继续说,“如果万一出事,你马上来找我就没事。”
那汉子目露惊恐,“这不是良药吗?怎么可能出事?”
“愿打打,不愿打滚。”霍老没好气道,“是药三分毒,你难道不知道?”
都说医者父母心,可就算是他们做到这个程度了,那么珍贵的药拿出来,根本不收银钱,还是有人质疑,甚至蹬鼻子上脸,觉得大夫们软弱好拿捏。
就算是把心肝肺挖出来摆在外面给他们看,也还是会有人不满,鸡蛋里挑骨头。
燕洵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他使劲咬了下舌头,血腥味让他清醒许多,他走过去,站在花树幼崽身边,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和道:“咱们解释的够多了,以后再有不信任觉得咱们害人的人,直接送出去。既然不相信,就不要接触我们好了。”
汉子缩了缩脑袋,等着花树幼崽帮他打完针,看到伤口变成一个小水泡,然后迅速消失,脸色这才好看许多。
转身离开走了几步,汉子又回头看燕洵,嘴里还是嘀咕了几句。
汉子的声音不大,但花树幼崽听的清楚,他说的是,“等出事我肯定要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