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好说话?”正说着,燕洵这就来了。
裴钰儿偷偷吐了下舌头,冲着紫鼠比划,不叫他说出去。
紫鼠笑着点头,其实他不说,裴钰儿不说,燕洵也早听到了的。
“大人来了。”王真儿笑眯眯地上前,“快过来这边。”
小哥儿、小汉子们都站起来,立即有下人上前把旁边的矮桌和板凳搬走,就连大家身边竖起来的木板墙也给搬走了。
木板墙后面还有更大的空间,地上摆着红毯,旁边放着精致的桌椅,桌上满满当当的摆着许多吃食,还有紫鼠熟悉的火锅子。更远一点的地方是个台子,有‘赛诗会’字样。
原来方才只是暂时休息的地方,木板墙后面才是另有乾坤。
小哥儿小汉子们簇拥着燕洵上前,有性格活泼的小汉子问,“镜大人,幼崽们今天来吗?”
“都在后面。”镜枫夜道,“忙完会来的。”
“哦!”小汉子拖长了音调,忍不住哈哈大笑。
平日里总是跟燕洵说话,镜枫夜总是默默地站在旁边,默默地帮着燕洵做许多事情。大家都知道他们两个人是在一起的,但是几乎就没见过像镜大人这样,总是默默的像个影子一样待在燕洵身后,只在燕洵需要的时候出现的人。
每个人家中都有父母阿爹阿娘,可大家回头看看自家长辈,却从未见过这样的。
小汉子实在是好奇,今儿个便大着胆子问了镜枫夜。
没想到镜枫夜回答了,说的一口地道的京城官话,而且态度很温和,跟小汉子想象中的严肃模样完全不同。
“镜大人看着也寻常。”小汉子摸了摸下巴说,“我还当镜大人出口就带着肃杀之气那种哩。”
“啥肃杀之气,看话本看多了吧?”燕洵笑眯眯地说小汉子,“镜大人虽然是妖怪,但他跟妖国妖怪可不一样,而且一直跟在我身边,基本上跟寻常汉子没什么两样的。”
虽然是妖怪,但表现出来的,有时候还不如寻常汉子。
小汉子还是觉得好奇,便盯着镜枫夜看。
“他有啥好看的,不过是愿意为了我变成这样而已。”燕洵淡淡道。
“啊。”小汉子猛的后退一步,小脸扭曲起来,“我知道了,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原来真正的镜大人不是这样的,但是他愿意为了燕大人变成这样,愿意为了一个人改变自己,甚至是愿意成为一个人身后的影子,永远都不要色彩和光芒。
这种付出的人极少见,甚至是几乎见不到。
但眼前就有这么一位。
小汉子恍惚间觉得,如果有那么一个人可以为他这般付出,或者如果有一个人可以让他愿意那样付出,那样的感情,一定是深厚而又浓郁的,是任何存在都冲散不了的感情。
这种感情让他羡慕,又让他觉得羞愧,觉得自己肯定做不到。
如果是后世的话,小汉子一定会知道现在的情况如何形容:分明是燕大人故意骗狗来杀。
“吃火锅子,我早就想吃了。肉片都是冰好的,现在吃我就让下面的人送上来。”王真儿迫不及待的上桌,一边拉着燕洵一起。
镜枫夜跟上来,默默地帮着燕洵处理桌上的餐具。
“吃火锅子。”燕洵正好也饿了,“先吃点肉,菜有准备吧?”
“那是,准备的都是最好的。”裴钰儿招呼下面的人上肉片,又说,“赛诗会怕是得开道很晚,我们申请了妖灯使用权,等天色再晚一点就亮妖灯。”
燕洵也帮着镜枫夜处理餐具,一边说:“哟,这回规模很大啊。”
“恩。”王真儿笑眯眯地说,“请了宋飞凉开场,曹三压轴。还有诸位大人上台讲话,我们也申请了几个科举加分名额,到时候拔得头筹的会有保障……”
“嘘,现在说出来就没有惊喜了。”裴钰儿笑眯眯道。
王真儿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肉片和青菜都送上来,放到铜锅里涮一涮,那香味就顿时出来了。
紫鼠也在这桌上,他很喜欢吃火锅子,跟幼崽们一起的时候几乎三天两头吃,也觉得很自在。
想到这群是矜贵的世家子弟,紫鼠就去看他们,先是看到柳哥儿不知道怎么的,端着盘子,站起来拿着筷子夹肉片吃,王真儿吃的西里呼噜,弄得脸上都是,哪里还有先前的优雅矜贵。
“要不来点果子酒?”王真儿嗓门也变大了,“喝点小酒助兴。台上等会儿还有表演吧?怎么还没开场?”
“我去脆脆。”有个小汉子蹦起来,拿着筷子就跑。
不一会儿飞快地跑回来,“马上开始了。已经开始上人,周围的地方也开放了,寻常人都可以来了。方才我好像看到阿烛去了后台……”
“恩。”燕洵点头。
紫鼠凑过来说了句,“阿烛今天去保育堂第一学堂了,怕是刚忙完。”
“保育堂第一学堂那边也有选送节目,估计是学生请阿烛商场助阵。”小汉子说,“我们且等着看就是。”
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分毫不差,蛇身幼崽还这就是被学生们央求了来帮忙的。
正好蛇身幼崽也喜欢热闹,没怎么犹豫的就跟学生们一块儿来,先不忙着去吃东西,直接来到后台准备,表演完节目再说。
后台准备完,蛇身幼崽便上台表演。
演的是撼山大将军的段子,蛇身幼崽演被撼山大将军震慑到的普通小道兵,只是他长得特别,身体跟寻常人不一样,脸蛋也圆滚滚的,一上台就惹人笑。
第729章
天色渐暗,台上的人看上去逐渐有些不清晰。
“妖灯该亮了吧?”燕洵说。
“亮了,亮了。”王真儿喝了点酒,有些微醺,说话的语调也跟平时不一样,带着一股子俏皮劲儿,“妖灯马上亮了,嘿嘿。”
话音刚落,头顶的妖灯便瞬间亮起。
台上的妖灯更是亮如白昼一般,又能看清楚台上的人,看清楚他们脸上那么是最为细微的表情。
王真儿响亮地吆喝一声,其余的小汉子、小哥儿都跟着起哄。
台上的人表演的更起劲,蛇身幼崽更是表情夸张,十分出戏。
“大人。”王真儿忽然凑过来,凑到燕洵眼前,借着酒劲,“你说,我要是想找像镜大人那样对我好的汉子,能找到吗?”
一年一年的,他年纪大了。从前总想着自个儿一个人就好,可随着王家重担慢慢的转移到身上,承担的责任越来越大,每天经受的事情也越来越多,甚至是慢慢的有能够影响这个大秦的事情到他手上,等待他来决定。
可能在外人眼中,王真儿是早就定下的王家家主,将来会执掌整个王家,家中财富无数,甚至是跺一跺脚,整个京城都会跟着震动。这是多么的光鲜亮丽,也更是寻常人想都不敢想的风光。
可这样的位置,往往是多么光鲜亮丽,就代表王真儿需要承担多么大的责任。
他做好了,是应该;他做不好,就是无能、失职,会被早就等候依旧的人拉下来,然后成为丧家之犬。
“有时候我觉得引领家族很难,有时候又觉得很容易,容易到我轻易可以让整个王家再往上走一走,或者……万劫不复。”王真儿喃喃道,“这一切都在我的手掌心,我可以任意磋磨或者高高地捧起来。”
他经常恍惚,感觉任何事情都可以随心所欲,可等反应过来之后,却又止不住的恐慌,因为一旦他随心所欲的做错了,那样他会内疚一辈子。
他身体里像是藏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一个告诉他,他有能力带领整个王家,那为什么不能随心所欲;另外一个告诉他,你的能力还不够,你并不能很好的带领王家,而对比就是燕洵。
“大人,我有时候总觉得你很能耐,可当我专门看你的时候,却又看不出任何特别的地方。”王真儿说。
燕洵模样好看一些,可他王真儿长得也不差啊。
“我就想,是不是因为我没找到像镜大人这样的汉子。”王真儿喃喃道。
他是真的有点魔怔了,日思夜想,自始至终都想不明白,想不透。
“你只是普通人。”燕洵拍了拍王真儿的肩膀,示意他坐自己旁边,“果子酒喝一盅正好,喝再多就容易醉。吃点菜,这个肉片也很不错,是今儿个刚杀的羊吧。”
食材自然都是顶顶好的,口味也是没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