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觉得现在拿出这个礼物正是时候。”
柳泉的背脊不由得一僵。
这是……那次圣诞派对上的对白,那次圣诞派对上交换的礼物。
还有,那次圣诞派对上她的舞伴,就站在她的身边。
之前她收到的那枚发夹,在她戴着它进入无尽殿堂的一霎那就已经被系统菌当作“非本世界物品”而无情收回了。然而这个小小的细节——即使重逢,即使重新开始交往,她的头发上却再也没有出现过那枚发夹——却被小心眼的室长大人记住,并再一次把相同的礼物递到了她的手里。
……可是她还是觉得把发夹做成和他的剑鞘相同的图案实在有点太破廉耻了肿么办!尤其是在他们早已上了本垒的现在,她更觉得自己再也无法直视这个巧合背后深远的含义了——
然而再破廉耻,这也是一份——很讨人喜欢的礼物。
柳泉左手拿着那个小盒子,右手的指尖慢慢碰到了那枚发夹。然后,她从盒子里拿出发夹,啪地一声就单手把它夹在了自己那因为刚刚的战斗而显得略微凌乱的刘海上。
宗像礼司轻咳了一声。
“咳,只可惜伊佐那社君的那艘‘天堂号’飞艇,已经在当初进攻绿之氏族基地的时候于街道上强行降落的过程中损毁了。不然的话,那里也可以作为婚礼会场的其中一个备选地哦。”他若无其事地说道。
柳泉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年的对白、当年的礼物、当年一起听过的歌、当年一起去过的地方——
这一切都宛如他们在一点点捡起当年破碎失落在各处的拼图、再一点点将其拼凑和复原,拼成从前回忆里最美好的场景。
就像她曾经看过的箴言所说的那样,我们一起说过的话,一起看过的云,一起做过的事,一起走过的地方,最后都成为了我的一部分。
而这一切有他存在和参与的部分,赋予她勇气,赋予她信念,让她无论何时都可以握紧手中的剑、去往更高更远的地方,经历那些常人无法想像的冒险和奇遇,最终构成了最好的她。
突然,宗像礼司微微弯起他的右臂,示意柳泉挽上来。
室长大人的这个动作刚刚做出来,淡岛世理就唰地一声把表情从【充满兴味】的友人脸,刷成了【严肃认真】的公务脸。
她的声线也因此微微沉凝了一点,喝道:“全员,礼仪拔刀!!”
柳泉:?!
在小教堂外的空地上已经分列成两队的特务队的小伙伴们,闻言按照顺序依次拔出了腰间的剑。
“日高,拔刀!”
“榎本,拔刀!”
“五岛,拔刀!”
“布施,拔刀!”
“道明寺,拔刀!”
“加茂,拔刀!”
“弁财,拔刀!”
“秋山,拔刀!”
然后就是SCEPTER 4的第三号人物,险些被室长大人再一次派遣去问柳泉破廉耻问题的伏见猿比古。
“伏见,拔刀!”
伏见那种平常显得懒洋洋的声线里此刻严肃起来,有种冷凝和肃穆的意味。他从腰间抽出自己的佩剑“昴”,在身前唰唰两下挽了个剑花,然后举至面前,侧过身来,面对着对面的淡岛。
紧接着就是SCEPTER 4的副长,淡岛世理。
“淡岛,拔刀!”
在淡岛拔刀举至眼前、然后同样转了九十度面向伏见的一霎那,SCEPTER 4特务队的精英们仿佛获得了无声的命令一般,齐刷刷地将自己的剑也举至同一高度、然后几乎同时把自己的剑尖唰地一下向对面倾斜了一个适宜的角度。
两队队员的剑尖一瞬间在空中相互碰撞,发出当的一声金属相击的清脆响声。
在宗像礼司和柳泉信雅的面前,他们的剑现在在空中剑尖相交、搭成了一道长长的——佩剑拱门!
柳泉:……这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这难道不是原样照搬了那些在军中服役的歪果仁举行完婚礼之后要由同袍们把各自的佩剑在空中搭成军刀拱门、让新婚夫妻从佩剑下走过以示尊重和祝福的传统吗——
然而,SCEPTER 4上至副长下至小伙伴们是不是都忘记了一件事……?!
她和室长大人没有举行婚礼,甚至连入籍手续都还没有去办理啊……?!这种事真的能提前就庆祝吗?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人生大事到了室长大人这里就变成了流程完全相反呢?!
和柳泉内心的震惊截然不同,室长大人露出了安然的微笑。
然后他转过头,含笑注视着柳泉——的左手。
柳泉猛地反应过来,慌忙用左手挽上他微弯的右臂。完成这个动作之后,她不知为何感觉自己的脸颊有点发烫,下意识低咳了一声,挺直了背脊,一脸郑重其事的模样,直视着在她面前列队拔刀的青组小伙伴们。
她的这种下意识反应似乎很好地取悦了宗像礼司。室长大人喉间发出低低的笑声,然后面容忽然一正,又拿出了那副她熟悉的“品行方正大明神”的神态。
“那么,你准备好了吗,信雅君?”他问。
柳泉:“……什么?”
宗像礼司醇厚的嗓音里充满了那种一如既往的、绝对的自信。那是一种确信自己所作出的决定就是最好的决定、因此而产生的从容和傲然感。
“今晚回到家的时候,你就姓‘宗像’了哟。”他提醒她。
所以说真的要无视新娘脸上那所谓的“勇敢的印记”,坚持今天去完成入籍了吗。
她出来的时候可没带自己的私章啊怎么在婚姻届上盖章呢……还有,戒指这回事看来是真的想免了吗十指光秃秃地就去入籍的新娘子从以前到现在肯定不会只有过她一个人吧……!?
乱纷纷互不连贯的念头一瞬间刷屏似的在柳泉的脑海里闪过。但是到了最后,她只是抿着唇,轻声一笑。
“说起来,礼司君……除了你那一篇下令全员拔刀的精彩演说词之外——”
她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宗像,拔刀!’——这句台词,我也一直都想要说一说呢。现在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这样说出来了啊——”
她的脸微微泛红了,然而她还是勇敢地把下面的话用一种尽量流畅的语气说了出来。
“因为我现在也是‘宗像’了啊。”
宗像礼司的气息为之一顿。片刻之后,他低声呵呵笑了起来。
“那样,不是很好吗。”他说。
“贯彻你的意志和决心,维护我们信仰的大义,就像你当初所说的那样,每一天都闪闪发光——”
“这样的女性,冠以我的姓氏,在我看来,是一种奖赏。”
“信雅君,和你一同展开的人生,究竟会多有趣、做到多好的地步,我很期待。”
听到这样无懈可击的美妙台词,柳泉沉默了两秒钟。
然后,她微微仰起头来,冲着他灿烂一笑。
“那么我们还在这里等什么?”她轻快地反问道。
“那么美妙的人生,最好是从现在就开始吧。”
笑意浮上了宗像礼司的眉间。
“领命。”他用一种非常正式的措辞回答道。
然后,他们几乎一同举步,向着面前SCEPTER 4的队员们搭起的佩剑拱门并肩走过去。
……
稍晚些时候,离开区公所回到SCEPTER 4屯所的路上,负责驾驶室长所乘坐之公务车辆的秋山和伏见又听到了如下对话:
宗像礼司:“……啊,说起来,和政府诸君持续多日的冗长商讨终于得出了结果呢。”
柳泉……不,宗像信雅:“诶?”
宗像礼司:“已经一致同意要在适当的时间撤换总理大臣了。”
宗像信雅:?!
宗像礼司严肃地说道:“这个位置,最终还是不能让毫无才华的人来坐啊。政府诸君都希望看到他早些下台,为之前德累斯顿石板之力量被释放而引发的、全世界范围内的混乱状况负责。经过谨慎思考,我也认为这是不得不去做的一件事情。”
宗像信雅:“啊~这么说来,事情的结局和我想的也差不多嘛。”
室长大人很难得地停顿了片刻。
宗像礼司:“……不知为何,我有不妙的预感。这是因为感觉到你作为获胜一方也许会趁机提出令人难以接受的要求吗。”
然后,伏见从汽车的后视镜里看到那位新上任的室长夫人脸上露出一个黑得出汁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