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程爸爸程妈妈。”
程迎夏毫不客气地收下:“诶,谢谢妈。”
程妈妈拍拍她的胳膊,笑她这么大人了还这么调皮,紧接着对孩子们发出新年祝贺:“新的一年也要快快乐乐健健康康。”
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大概是全天下每一个爱孩子的父母最大的心愿。
一年一度的日子,总该有点不同,夹杂着浓厚的年味,一家人聚在一起比往日更加温馨。
程爸爸接了个电话,打上好半天,挂断之后程迎夏问他:“是不是爷爷打来的?”
“是爷爷打来的,”程爸爸不看她反而看向了小花,“明天小花和小一也跟我们一起去爷爷家。”
小花点头:“知道了叔叔。”程爷爷家小一每年都去,她这些年偶尔会去,偶尔程迎夏偷懒躺在家里不想动弹她就跟着不去。
爷爷是个慈祥的老人,待她们很好。
程迎夏却不太愿意,看向小花:“我不想去。”意图明显,她想和小花两个人呆在家里享受二人时光。
程爸爸听见了,说:“你不去就不去,小花要去。”
程迎夏不理解了:“为什么?”
程爸爸:“爷爷说他有个朋友的孙子明天上门拜访,很优秀的一个男生,忙于事业还没有结婚,想给小花介绍一下……”
程妈妈事先也不知道会是这样,一听这不行,小花已经有男朋友了不能乱做媒,便拉了拉老公的胳膊让他不要再说。
谁知是程迎夏的脸当场沉了下来。
相亲?
看自己不配合他们强制安排的相亲就把主意打到了小花头上了?这些“大人”怎么这么爱自作主张?
是不是躲过这一次迎接她们的是无休止的青年才俊和相亲宴席。
是不是非要逼地她们各自结婚生子才能如愿。
她们要这么遮遮掩掩地一辈子吗?像今天那样提心吊胆,生怕被人发现,像躲在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小心翼翼地过着每一天,不能说我爱你也不能当着最亲的人面说我爱她?
“她不去。”程迎夏突然就做了决定。
程爸爸不知道她怎么又突然变了脸色,且处处违逆自己,同样神色不满道:“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程迎夏:“因为她是我的人。”
仅一句话让小花大惊失色,紧张地拉着她衣角浑身都在颤抖,想让她不要再往下说了。
她不知道等待着她们的是什么,那让她害怕。
“没事,不要怕。”程迎夏管不了许多,把她揽入怀里,不让她看,好似这样就不用面对。
程爸爸看到两人当着自己的面抱在一起,一股怒气冲上脑门,难以置信指着她们,还在微微颤抖:“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迎夏不打算再隐瞒丝毫:“我说我是个同性恋,我和小花在一起了,她不会跟你们去的,也不会和别人任何人结婚。”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程爸爸按捺不住全身火气,手腕暴起青筋,无处发泄的劲被尽数使到了桌上,上面杯子随震动倾倒,发出乒铃乓啷的巨响。
程迎夏:“我知道,所以你别想着再打什么别的主意了,她不会跟你们去的。”
“荒谬!”程爸爸用尽力气从牙缝挤出两个字,便气得再说不出话,眉头紧锁着,就连脸上肌肉都在用力地颤动。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程妈妈旁观着父女两人的对峙,一时懵了神,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好,原来她隐隐约约不好的预感,竟是这样荒诞。
知晓一切的小一在一旁不敢说一句话,无论支持谁对对方都是一种伤害,她在中间左右为难。
小夏姐姐太会闯祸了,偏在除夕夜当晚出柜,还嫌这趟水不够浑,搅得天翻地覆才好。
可总有这么一天不是么,感情这种东西是不可控的,她也希望姐姐能够幸福,不论以各种形式,眼下情况是释然的,剩下的就交给时间。
两位长辈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沉浸在震惊里走不出来,现场安静得像是黑云压城时的万籁俱寂。
“对不起……”小花刚站出来认错,一团黑影直直飞向了程迎夏。
黑影击中的地方血液开始汩汩而流,鲜艳奔涌地有些骇人,飞溅的陶瓷碎片刮过脸颊划出长长一道伤疤,沁出一条极鲜的血条。
程迎夏只感到额前一阵剧痛,直直钻进了脑子里,表情也跟着扭曲,接下来头便晕晕的,往前踉跄了一下,站也站不稳了。
抬手摸了摸脑袋黏黏糊糊,拿回眼前才知道是自己流下来的血。
“臭老头,砸的还挺准的。”
从没见女儿流过这么多血的程妈妈开始变得六神无主,应激反应告诉她这个时候得带女儿去医院,她又不能丢下正生气的自家老公。
她下意识地嘱咐:“快,小花你快带小夏去医院。”
顾不上程爸爸是什么表情和心情,小花搀起晕晕乎乎,血还在数着脸颊往下流的程迎夏匆匆走出了家门。
象征着美好祝福的红色剪纸安静贴在门窗上。
这个本该一起高高兴兴迎接新年的夜晚,不欢而散。
作者有话要说:[自动回复]你好,麻耶现在有事不在,一会儿也不和你联系。
第76章 慢慢喜欢你29
除夕夜的街头冷冷清。
小花带程迎夏赶到医院挂上急诊, 值班的医生对着她脸和前额查看一番做出专业判断,开始帮忙处理伤口。
程迎夏此时已经不太晕了,仰着头任医生查看的时候还有空瞟眼四周, 心内感叹大过年的医院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来来往往, 都是和自己一样的倒霉蛋。
果然地球不爆炸医院不放假。
医用药水接触伤口一刹那产生的刺痛猝不及防,程迎夏散漫的神识被强拉回来,疼得忍不住“嘶”了一声, 小花紧张地将她的手越拽越紧, 不惜两手并用, 不容忽视的力道让程迎夏感受到她深深的恐惧, 猜她现在心里肯定不太好受。
但此刻她正疼的说不出话来, 只能虚虚回握住, 努力勾唇挤出一个笑, 给对方一点力量。
因为失血过多她的脸上早已失去了血色,嘴唇苍白得像是被冰冻了许久,生命力微弱到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没人告诉她这笑比哭还难看。
小花心里阵阵泛疼,一路上抓着程迎夏的手没舍得放开,即使那上面满是血污,哪怕沾得自己满手都是,也已经顾及不上许多。
她讨厌入眼一片刺目的鲜红,空气中飘散着黏稠的血腥味, 浓重的气味圈住两人,向她们撒开一张无处可逃的的巨网,无声笼罩, 挥之不去。
充满威胁,令人窒息。
程迎夏以自己一贯的姿态淡然处之,好似受伤的不是自己, 安了小花半分心神,另外半分仍高悬在半空,要等她彻底安全了才全然放心。
年轻的医生瞄了受伤的程迎夏一眼,疼得面部扭曲成这样了还能逞强,还真是丝毫不矫情。
“和人打架了?伤的这么狠。”看受伤程度应该是有人用了十足的力道,伤口倒是不大,几针就能缝好,但挺深,血流的不少。
家丑不可外扬,总不能说自己激情出柜所以被暴躁老父亲顺手捡起手边的茶杯乱砸一顿,程迎夏便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自己磕的。”
医生又怎么会信她的鬼话,这样的伤口左右也不像是能磕出来的,但涉及病人隐私,她就随口一问,对方不愿意说便就此作罢。
沉默地清理完伤口,医生拿出工具,开始专心致志照着裂开的口子缝针,因为打了麻醉,程迎夏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旁观的小花却又任泪铺满了脸颊。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程迎夏流了这么多血。
看起来很痛,姐姐最怕痛了。
一切的发生都太突然,程迎夏没有和她提前商量过,当着家人的面和盘托出,预料中最糟糕的画面如约而至,她下意识还想要逃避,却避无可避。
她没了身后坚硬的后盾。
给了她庇佑的家庭被她作成了一盘散沙,她破坏了这个本该阖家欢乐的好日子,也伤害了养她爱她的人。
像个不可饶恕的罪人,被欲望与自私围困,如何也洗脱不了罪名。
“好了。”医生处理完最后一道工序,好奇看了一眼沉浸在悲伤中的女孩,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仿佛受伤的是她而不是这个心态积极也可能是脑袋砸晕了所以反应比较慢的病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