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以腓力二世的小心眼和气度,绝对会就此与奥地利的斐迪南闹翻。
毕竟威廉三世可是记得这位表侄子在同父异母的弟弟立了相当多的战功后,还是不给他心心念念的公爵之位,甚至还想抓了杰洛明的母亲来威胁他。
换成是任何一个懂人心的君王,都不会做出如此傻缺的决定。
要知道一个公爵之位可是很有讲究的。
根据待遇的不同和继承权上的差异,公爵的水分甚至能灌满一个湖泊。
像洛林公爵和佛罗伦萨公爵那样的公国领袖,其实在一定程度上,拥有和国王相差无几的实权,这也是亨利八世愿意与其结成儿女亲家的主要原因。
而像吉斯公爵和波旁公爵那样的大国封臣与王室分支,则属于公爵里的第二梯队,不仅有属于自己的家族领地,甚至能像约克家的查理(爱德华四世的父亲)那样,找准了机会就能取代本家。
至于亨利八世册封的萨福克公爵,以及历史上的约翰达德利(封号是诺森伯兰公爵),则属于水分最大,硬推上位的那种。
别说是正儿八经的公国统治者了,就连一些历史悠久的伯爵——如法兰西的富瓦家族,都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而历史上的杰洛明想要的公爵之位,正是水分最大的那种。
哪怕他是罗马皇帝的私生子,但只要腓力二世在他的领地和世袭继承权上动动脑经,也改变不了他的爵位有很大水分的事实。
所以威廉三世真心觉得腓力二世没必要吊着杰洛明。
甚至说得更过分一点,哪怕爵位传到了杰洛明的孙子手里,都不能改变他们家的爵位水分很大的事实。
而在威廉三世胡思乱想之际,塞西尔爵士突然拜访道:“陛下,可否耽误您宝贵的休息时间?”
还未换下正装的塞西尔爵士看了眼理查德·克伦威尔,示意自己需要能与国王进行私密谈话的空间。
宫廷总管在接到眼神的那一刻,便退出了威廉三世的客厅,然后亲自为塞西尔爵士和威廉三世守住大门。
“你这个时候来又有什么事?”威廉三世知道塞西尔爵士不是个不识趣的人,而眼下除了杰洛明的到访,便只剩下即将嫁来的玛戈公主,能让塞西尔爵士亲自来找国王陛下商议。
“法兰西的亨利二世刚刚来信,说是无法提供玛格丽特公主的嫁妆。”塞西尔爵士并不喜欢一个天主教的公主,但是他也不会极端到要毁坏两国的协议。
威廉三世放下了酒杯,认真问道:“法兰西只是不能提供玛格丽特公主的嫁妆,还是不能提供伊丽莎白和玛格丽特两位公主的嫁妆?”
要知道这里面的差别,可是关乎着英格兰的颜面。
同是联姻,凭什么西班牙有的东西,英格兰没有?
威廉三世要的是儿媳的嫁妆钱吗?
他要的是法兰西的态度。
塞西尔爵士舔了舔嘴唇,并没有直接回答国王的问题:“法兰西给出的理由是约克公爵的地位无法与西班牙国王相提并论,所以……”
“所以他想免了小女儿的嫁妆,对吗?”威廉三世怒急反笑道:“只要亨利二世不怕我让全欧洲都知道他出不起小女儿的嫁妆,那么尽管这么做。”
毕竟丢脸的又不是纪尧姆和懵懂的玛格丽特,威廉三世也不必有什么心理压力。
至于法兰西的颜面……
难道这是威廉三世的错?
况且法兰西的封臣又不全都是亨利二世的附庸,所以国王出不起女儿的嫁妆,也不关他们的事。
塞西尔爵士早就料到国王的反应,所以在与满头大汗的法兰西大使交谈时,语气比现在的威廉三世更严重。
而这也是亨利二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至于跟英格兰退婚一事……亨利二世还不想再体会一次英吉利过路费,以及他也出不起一场战争钱。
所以才有了这封被送到英格兰的加急信。
“法兰西想在卢浮宫里,为两位公主举行代理人婚仪,也算是她们向父母和祖国的告别仪式。”塞西尔爵士仔细观察着国王的脸色,斟酌着说道:“腓力二世已经确定了西班牙的迎亲队伍,现在就差英格兰这边,还没有递出一个迎亲安排。”
“亨利二世都这么打脸了,还想让我安排什么?”威廉三世兴致缺缺道:“直接跟法兰西进行退婚谈判,然后让御前会议商讨下对法兰西的惩罚措施。”
“是。”得令后的塞西尔爵士立刻去办。
结果几天后,威廉三世又收到了亨利二世的来信,以及凯瑟琳·德·美第奇的请求。
第197章
亨利二世送来的信件里,无非是说些他为什么出不起嫁妆钱的废话,以及隐晦表达了威廉三世根本就不缺这些钱,所以没必要像个讨债者一样要钱的愤慨。
对此,威廉三世深知跟流氓打交到的最好方法,就是给予最强硬的反击。然而在他收到凯瑟琳·德·美第奇的来信后,却对自己即将下达的命令产生了一丝丝的犹豫。
诚然,以法兰西国王的性格,是绝不允许自己的傀儡王后,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给英吉利海峡边的另一位国王,写一封私人信件。所以凯瑟琳·德·美第奇只能借着去看望二女儿克洛德之际,请求威廉三世的姐姐,也就是她的亲家母玛丽长公主,帮她把私人信件转交给英格兰国王。
和没心没肺的亨利二世相比,凯瑟琳·德·美第奇在信件里的语气可谓是客气到了卑微的程度,无不充斥着令人动容的母爱。
别看在历史上,玛戈公主与凯瑟琳·德·美第奇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在法兰西爆发了宗教战争后,一度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可是现在的玛戈公主还只是个依赖母亲,生长于畸形宫廷里的五岁小女孩。
因为亨利二世的注意力都在国事,戴安·德·普瓦捷,以及弗朗索瓦王太子的身上,所以关心玛戈公主的,便只有她的姐姐和母亲,以及安排她课程的戴安·德·普瓦捷。
虽然凯瑟琳·德·美第奇深深憎恶着丈夫的情妇,但是从一个母亲的角度来看,她却很认可戴安·德·普瓦捷的高雅品味与管理才能,甚至希望自己的女儿们都能从国王的情妇那儿,学到曾属于“法兰西大女士”(这里指路易十一的女儿,法兰西的摄政公主安妮)的风采。
可以是说,在凯瑟琳·德·美第奇的身上,母亲的责任和女人的嫉妒心有了巧妙的分割与平衡。
直到亨利二世毫不留情地打碎了这一平衡,点燃了凯瑟琳·德·美第奇无处可发的怒火。
如果说伊莎贝尔·德·利默伊的传话,只是让凯瑟琳·德·美第奇放弃了对丈夫的全部幻想。那么亨利二世想让玛戈公主走上凯瑟琳·德·美第奇的老路,成为英格兰宫廷里最没有价值的新娘一事,无疑是让凯瑟琳·德·美第奇的内心深处,疯狂涌现出了对丈夫的杀意。
因为凯瑟琳·德·美第奇十四岁就嫁入法兰西宫廷,而在她结婚不到一年后,跟法兰西签订了联盟协议的保护者,也就是美第奇家的第二位教皇兼真正的掌权者——克雷芒七世病逝于佛罗伦萨。而随之产生的美第奇家继承争执,也让佛伦罗萨和罗马教廷那儿,都无法兑现凯瑟琳·德·美第奇的嫁妆。
可想而知,一个没有嫁妆又失去了娘家支持的外国新娘,在法兰西的宫廷里过得是怎样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更糟糕的是,因为弗朗索瓦一世的长子在凯瑟琳·德·美第奇婚后的第三年去世,所以变成了法兰西王储的亨利二世,有权跟自己毫无价值的妻子离婚,然后迎娶一位配得上王储妃位子的天主教公主。
那段时间对于凯瑟琳·德·美第奇而言,完全是不亚于她在罗马之殇里的万般煎熬。
虽然她的门外并没有叫嚷着要将“美第奇的婊子拖出来砍死”的士兵,但是她很清楚自己随时都会被突然闯入的法兰西贵族所赶出去。
而佛罗伦萨那边,也不会接受一个被赶回老家的美第奇姑娘。
好在科西莫一世平定了佛伦伦萨的骚乱后,便补上了凯瑟琳·德·美第奇的嫁妆,并且还与堂妹保持着良好联系。
否则以凯瑟琳·德·美第奇当时的处境,是绝不可能顺利脱身的。
而现在,她的小女儿要走上她当年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