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歌深深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末了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这是她欠他的。
“楼陌，走，快走！”澹台奕訢忽然一把抓住言歌的手臂，急切地喃喃道，而后便彻底晕了过去，言歌慌乱之下也顾不得别的，连忙带他离开后院去疗伤。
“一群废物！自己去找离影解毒！”西瞳面无表情地看着周围中了毒的死士们冷声说道，而后似乎是忽然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提气便追了上去。
就在楼陌三人快要到达西城门角楼之时，一道掌风从楼陌身后呼啸而来，莫夫人忽然回头瞧见西瞳，来不及思考便已出手迎了上去，她知道楼陌此刻动不了内力，若是硬生生接下这一掌怕是性命堪忧，然而她到底还是小看了西瞳这些年来的功力——
“噗——”莫夫人吐了一口鲜血，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莫夫人！”楼陌瞪大了眼睛，随即死死盯着着西瞳，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和凛冽，让西瞳忍不住一惊，不愧是能救零落的阴时生人，这眼神同当年的她一模一样！
如此，他倒舍不得让她就这么死了，活体的血对零落应该更有用一些！
“筝儿！”莫清玄大声呼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快步上前接住莫夫人的身子，捧着她的脸，轻声问道：“筝儿，筝儿，你怎么样了？”
莫夫人张了张嘴，鲜血便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她抬手缓缓抚上莫清玄的脸，声音有些无力：“清玄，你不要担心，我，我没事……”
看着自己夫人的模样，莫清玄只觉得心痛到无以复加！
“小心——”楼陌忽然大声呼喊道。
不待莫清玄反应，莫夫人看着前方的眼神倏地一紧，下一刻便用尽全身力气扑在莫清玄身上，为他挡下了西瞳盛怒下的一掌！
大口大口的血顺着她的嘴角留下，而她却浑然不在意，只是以手轻抚着莫清玄的脸，似是要将这张脸永远地刻在心中一般——
“清玄，此生与你相识相知、相爱相携已是我最大的幸运，若有来生，希望能同你相守白头……”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瞬间，莫夫人的手慢慢松了下来，嘴角挂着一抹极淡的微笑……
“莫夫人……”看着那个躺在莫清玄怀里了无生息的女子，楼陌眼底满是浓重的悲伤与自责，若非为了救她，她与莫清玄定不会卷入这场是非中来，如今，却是连性命都失了……握紧手中的匕首，楼陌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地朝着西瞳走去！
“筝儿，筝儿……”莫清玄嗫喏道，神情恍惚，他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这个人，只觉得难以接受，他的筝儿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他了……他甚至都来不及同她说一句话！
眼角有一滴泪水滑落，莫清玄紧紧握着她的手贴在脸边，深深闭上了眼睛，能够说出口的悲伤都称不上是悲伤，一如此时的莫清玄。
良久，莫清玄小心翼翼地将夫人放在地上，用袖子给她擦了擦嘴角的血，附在她耳边，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我答应过会陪你一世，筝儿，等我。”
再次站起身来，莫清玄的神情已经异常平静，无悲，亦无喜。
“楼陌，如果你能平安离开，请务必答应我两件事。”莫清玄定定看着她，郑重开口。
楼陌闻言皱眉，这个时候说这些做什么，倒像是交代遗言似的。
等等！遗言？
“你想要做什么！”楼陌直直对上他的眼睛问道，莫清玄异常的反应让她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答应我！”莫清玄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楼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答应我！”莫清玄再次强调。
“这不可能，她希望你好好活着，而不是陪她一起去死！”楼陌冷声拒绝。莫夫人已经死了，她绝不能让莫清玄再死在这儿！
“我已然做了决定，即使你不答应我也会这么去做。”莫清玄说到这儿顿了顿，眼中竟带着一分祈求的意味儿：“楼陌，求你。”
楼陌怔了一下，他竟然开口说“求”……
此时此刻，望着他那双如死水般波澜不惊的眸子，楼陌只觉得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萦绕在心头。
第151章 江山相托
她知道，莫清玄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真的想要去陪莫夫人，这种生死与共的感情她或许不能理解，但莫清玄眼底的那一片死寂她看得分明。
即便是莫清玄今日活着离开了，没了莫夫人，他也绝不会独活……
深吸了一口气，楼陌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
见楼陌终于答应，莫清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类似于欣慰的神情，只听他淡淡道：“我此生最重要的无非两件事，一是东霂江山社稷，一是与筝儿相携白头，如今，却也只有托付于你了，若你能活着离开，请务必尽全力替我守好东霂！”
说着又不着痕迹地将一封密信递给楼陌手中，接着道：“另外，我与筝儿育有一女，名曰长歌，这孩子随她母亲姓霍，日后你若有机会见着她，烦请看在我夫妻二人的份上照料一二，再替我说声抱歉。”
握紧手中的那封密信，楼陌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地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虽然明知这第一件事要涉及朝堂之争，但这一刻，楼陌还是应下了，她无从拒绝。
莫清玄也知道自己所托的两件事，尤其是第一件事，绝非易事，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为难了，而眼前的这个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可不知为何，当这个少年点头答应的那一瞬间，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一定能做到，而且会做得很好！
西瞳冷眼看着这一切，不由地嗤笑道：“你们以为今日还能离开吗？真是天真啊！”
“西瞳，我以为多少会顾念些旧情，却不曾想你早已被心魔所控，你杀我挚爱，今日，我势必要同你做一个了结！”莫清玄转头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西瞳冷笑：“旧情？哼，别跟我提什么旧情，早在零落死去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便早已没什么旧情可言了，你若不多管闲事的话，或许我还能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放你们一马，可你们偏偏要坏我的事，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你不是想要跟我做一个了结吗？好啊，我不介意送你和霍云筝去做一对亡命鸳鸯！”
西瞳的眸中带着一股嗜血而残忍的杀意和疯狂，浓烈得快要化不开，说着手下的掌风便朝着莫清玄而去——
莫清玄运起内力迎了上去，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四周的树木房屋炸裂开来，一片尘土飞扬，楼陌也是被这极强的内力震得后退了几步，几乎要站不稳。
莫清玄嘴角溢出了一丝血来，脚下的步子微微颤了颤，显然是受了内伤，而反观西瞳却只是后退了几步而已。
楼陌见状心下微沉，这个西瞳的功法高深莫测，莫清玄显然不是他的对手，照这样下去莫清玄怕是……
忽然，一道粉色身影飞驰而来，落在楼陌身边，紧张道：“陌陌，你没事吧？”
这个西瞳当真是深不可测，自己明明比他早一步离开太子府，又一路使用轻功，却还是被他抢了先，幸好陌陌此刻还没出什么事，否则他真是追悔莫及！
楼陌在看见来人后眼神中划过一抹欣喜之色，连忙抓住汶无颜的手臂道：“快去帮忙，莫清玄要撑不住了！”
汶无颜点头便提气往前去。
有了汶无颜的加入，二人勉力能与西瞳打个平手，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二人仍是有些不敌，渐渐落了下风，楼陌看着心下着急不已，咬了咬牙，强行运起内力上前，想要助他二人一臂之力。
就在内力运起的那一刻，楼陌只觉得胸肺之中一阵气血翻腾，却是被她强行压了下去，身形一闪，握紧玄铁匕首朝着西瞳刺了过去－－
西瞳看着楼陌有些熟识的招式不由地一愣，就在他恍神之际，楼陌的匕首径直刺入了他的胸口，低头看着插在自己胸口处的那把匕首，西瞳眼神中陡然划过一抹狠厉之色。
下一刻，只见他厉喝一声，周身的内力爆发开来，楼陌三人皆是被他的内力给震了出去，汶无颜同莫清玄尚能勉强支撑住，楼陌却是如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