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围观驸马火葬场(5)

阿颜大着胆子抬头望了她一眼,揣度着小主子的心思。

手肘撑在美人榻上,她微微起身:“替我梳妆。”先前在书墨阁中闹了一通,眼泪湿湿嗒嗒的,又在榻上歪了许久,容易被母妃瞧出不妥来。她回来的路上就厉声吩咐过下人不准去报告母妃。

偏殿中僵硬了许久的宫女们仿佛久旱逢甘霖,周身的血液又重新流动起来,窸窸窣窣地将她搀扶起身,替她重新洁面挽发。她坐在铜镜前时,听到内务府才给她拨来的小宫女福子欢快地向母妃身边的二等宫女道:“姐姐,长公主一会儿就来!”

许是偏殿中太静,所有人都敛声屏气的,她竟然能听见那小丫头的声音。这点事也值得这丫头开心一场?

她从铜镜中看到了阿颜守在屏风后,只眼睛看着,并不敢上前。她突然觉得自己是在拿身边人撒气,望见阿颜脸上带点胆怯的笑意就觉得心底涨涨的,阿颜总是笑眯眯的,见谁都是一张笑脸。

“阿颜姐姐来给我梳头吧。”

见到她笑得两眼弯弯,眼中都快都快滴出水来,京仪心中添了两分难过。

自从那日之后,京仪便借口病了,没去上第二日的课程。季明决在兵部有正式的差事,每十日中只有两三日才会前来授课,是以她倒有小半月没看到那张讨厌的脸。

这日习女红,她绣了一朵小小的莲花样子,女先生连连夸赞,直道“长公主蕙质兰心”。

寻卿却是不善女红,费了半天劲才临摹出个大概模样来。看着李京仪洋洋得意的样子不免心生不屑,但自己才被母后责罚过,不敢又惹她犯病,钝钝的针尾在指尖按了好几下,她才把到嘴的话压了下去。母后说聪明人才憋得住话,她当然是聪明人。

京仪指尖摩挲着那朵小小的素净莲花,真想把这张绣布连同绣绷都扔到季明决脸上,但转念一想,这是自己要送给母妃的荷包的花样子,怎么能被那人玷污了,才好歹收回恶劣的心思。

钟粹宫中都是寡言少语的多,这个女先生却是一张巧嘴,直把京仪的绣技夸得几乎世间仅有了。

“殿下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绣技,叫奴婢这些拿了几十年绣花针的人都抬不起头来。”

“殿下不愧是长公主,连绣花都这般拿手,那些拿绣花针吃饭的人都要羞死了,奴婢做姑娘时若是能见着殿下的绣技,怕是要吓得不敢学绣花了,自惭形秽呀!”

她对着寻卿,倒是淡淡地:“二殿下的针法还要多练练,想是二殿下心思都花在读书上了……”

寻卿听得直皱眉,这女先生怎的这般多嘴多舌!差点就要拂袖而去,却被早已绣完一朵荷花,正在一旁穿线的京仪悠悠拦下:“二妹妹,这可是皇后娘娘给咱们请来的女先生,不可唐突。”

她抿了抿嘴,今早母后确实吩咐她不要多说话,女先生说什么听着便是了。想着母后从来不会出错,寻卿这才勉强忍了下来。

但快意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今日又是季先生授课的日子。

临行前,京仪打定主意绝不为任何人的任何话生气。她是长公主,除了父皇和母妃,没人有资格让她动怒。

但在踏进书墨阁时,到底有些怯意。从前也不是没有严格的先生,只是他们总是被京仪气得翘胡子,从不会有京仪吃亏的时候。

那日闹得满地狼藉,听说寻卿都被皇后数落了一顿,她因着犯病了,才逃过母妃的唠叨。而季明决身为先生,却好端端地没受处罚,她说不出是因为父皇的宠爱还是他聪明。不然也不会指给她们做先生。

今日却是反常地风平浪静。

季明决只领着一屋子的女孩子念文章,讲文章。平心而论,他文章的确讲得不错,比那些老夫子们讲得好多了,连京仪这样不爱读书的人都听的认真。

只是他不肯再看京仪一眼。是跟她生气了?她还没找他麻烦呢!她心里清楚那日是寻卿故意要找她的不是,但不知为何,还是对始终挂着让人如沐春风微笑的季先生生出了几分怨怼。

讲到“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时,寻卿特地回头挑衅地看她一眼。

手中捧书的季明决看见了,只微微笑道:“二殿下,您可否解释一下此句为何意?”

她的心思瞬间被拉了回来,只胸有成竹地将昨日自己已经温习过的内容复述了一遍。果然得到了先生的赞赏。

京仪双手撑在桌面上,渐渐无聊地手心托着下巴,看着她们一群人讨论文章讨论得热闹。

她对气味敏感,味道浓烈些的香囊都容易引发她的咳嗽,所以爱佩戴香囊的贵女们都不敢靠她太近。前几日又出了长公主发脾气一事,她们更是不敢靠近,连几个稍微熟识些的都坐远了些,是以京仪只一人坐在最后。

季明决抛出了个问题,并让姑娘们自由讨论。

她张了张嘴,四处没有人能同她说说话,只好收回目光,看着眼前摊开的书本。只是耳边颇有些嘈杂,书里的字眼都看不进去,连那个问题也毫无头绪。她到底只有十三岁,也是喜欢热闹的,此时被往日的伙伴们撇下,有些吃醋地往前望了望,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们没有注意到在后面百无聊赖的京仪,连季先生都被她们的问题缠住了抽不开身。

待书墨阁中渐渐平息下来,京仪却还是没能想出合适的回答。

她心中隐隐觉得先生可能会抽问自己,就像那日的步步紧逼一样。当季明决的目光在屋内巡视,挑选着回答问题之人时,京仪才今日第一次同他对视。

心中因没能想出答案而紧张起来,他还记恨着自己那天冲他发脾气怠慢了他吧?他应当会借回答之际来为难自己吧?

然而那双山水画般的淡漠眸子迅速移开,点了采媃郡主回答。小郡主答得很是顺畅,末了还笑意盈盈地问道:“先生,我说得可对?”

季明决似乎极为满意,微微点头。

京仪松了一口气,却并未因此轻快起来,只略有些茫然地看着她们。明明大家离得这样近,她却仿佛和她们在两个世界一般。

散学的钟声响起。“殿下?”阿颜的声音响起。

京仪这才发现书墨阁中只有她一人还坐着了。

☆、第 6 章

第六章

一连几日都没人同她说话。京仪不相信她们胆敢无视自己,今日早了半刻钟到书墨阁中,正好瞧见寻卿在和采媃、许留云说话。

“你们在说什么?”长公主主动挂起笑容走了过去问道。

“没什么。”寻卿只淡淡道。

她不意外寻卿的态度,只看着一旁的许留云。

谁知许留云眼眸低垂,眼睫眨了数下后,被一旁的采媃拉开了。许留云被拉开时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刚才自己一来书墨阁中就被郡主拉了过去,听着她和二殿下谈论长公主近日的琐碎闲事,长公主不会喜欢听到这些吧?

她这么想着,也就没有了开口的勇气了。

京仪一句话仿佛只说给了虚无听,只有声音在寂寂的空气中荡开。

她对着空气冷笑了一声,当真是无趣。转身特意寻了一个最后面的位置,跟众人远远地隔开,一人抱臂坐着,连先生在讲什么都听不进去。

季明决看着她一脸倨傲地独自坐在最后,眼底有些狭促的笑意。日后把握朝政大权的长公主,此时竟也会如此幼稚地置气。不过此事是耽误她自个儿的功课,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他可什么都没做。

终于到了京仪最喜欢的学习女红和古琴的日子。新来的女先生都很喜欢她,和书墨阁中窒息的气氛截然不同,京仪时常被夸得小脸通红,虽心虚却也快乐地承受下那些夸奖。她自小是听惯了恭维的,这次有着季明决冷淡如水的对比着,女先生们的夸奖才给她许多快乐。

她奏完了一首《高山流水》,立刻得到古琴先生的赞扬,女先生的话和教女红的先生如出一辙,叫京仪都不好意思起来。

指尖轻轻按在琴弦上,她微微仰头笑道:“先生折煞我了。”

这琴艺出神入化,传闻中孤高清傲从不收弟子的琴师此时却对她极为温和道:“殿下是天资聪颖,若是能得到殿下这样的弟子……”话音未落,琴师就自知失言,毕竟长公主学习古琴不过陶冶情操,是公主之尊的锦上添花,哪有公主当真学习古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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