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修齐以为南书仪不会回答他的问题的,然而南书仪却慢吞吞地开了口。
“总是热衷于大团圆结局的人,那是针没扎到他身上,疼的不是他。只有真经历过那一切的人才知道,当初事情发生的时候,无论在现在看来有多轻描淡写,在它发生的那一刻,它就是这世界上最大的痛苦。
更有一些人,他们从来不懂梦想的含义,也从来没有过真正的梦想,却喜欢在成年之后,对于那些怀抱梦想的人给予嘲讽,说你看他多幼稚,这么大的人了,还把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看那么重,多尴尬啊!
可其实尴尬的是他们,他们没经历过,就认为不存在,于是毫不留情地去站在道德制高点慷他人之慨,他们会要求你去和往事和解,去和当初做错事的人和解,去和过去的自己和解。而我——”
南书仪笑了笑,扭过头看着吕修齐,笑容明艳,晃了吕修齐的眼睛,她说:“而我,只想掏出电击棒给他们来一下,然后给他们机会跟我的电击棒好好和解。”
吕修齐:……
吕修齐:……
吕修齐:……噗嗤。
南老大硬核画风一如既往,令人高山仰止。
南老大悠然起身,已经彻底被南老大的威风所折服的吕先生满眼都是小星星,恨不得跳起来扛起南老大就是一个百米加速跑。
然而南老大手上的驱蚊喷雾抵在他的胸口,他愣是没敢乱动。
南老大一张俏脸慢慢俯下,凑得极近,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眼睫毛,而后她侧过脸,凑在他耳边轻声道:“但是不圆满,不代表不过这个坎儿。我希望你能心甘情愿地放下那些事,希望你的手能痊愈,希望有一天,能听见你给我弹一曲《致爱丽丝》,”
她的呼吸像羽毛一样,落在吕修齐的脖颈耳后,撩得他心里似乎有一只不安分的小爪子,他心想这是你自找的,我就再坚持十秒钟,十秒钟后我就要把你扛进我的房间了嗷嗷嗷嗷嗷!
然而南书仪给了他一个重击:“还有,我不喜欢看别人叫你——老公。”
她把最后两个字咬得又轻又软,浑身绷紧跟上足了劲儿的弓弦一样的吕先生只觉得嘣的一声,弦断了。
然而他还没反应过来,南书仪已经迅速起身跑远了,等到红着眼睛的吕先生追过去,门已经被关上了,还听见了里面上保险的声音。
……
吕先生很受伤。
生日快乐
一直到回程,绿着眼睛的吕先生都没能找到机会逮住某只作恶的妖精,跟肆无忌惮订了露台豪华景观水床套房、一脸餍足的丁先生形成了鲜明对比。
山里多竹,南书仪乐滋滋地买了一堆竹雕制品,死沉死沉的,吕先生宛如一个进城务工的辛勤劳力,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好不心酸。
回去之后两人第一件事是从宠物店把寄养的南国领了回来,宠物店店主一脸一言难尽:“能吃、能睡、打架难逢对手。”
南书仪挨个儿给被南国打过的小猫小狗们道歉,还去买了一堆零食聊表歉意,而吕修齐的表现就更加令人无语,他抱着南国左看看右看看,一乐:“不错,没被欺负就好,回家给你开罐头奖励一下。”
南书仪:……
你个猫奴够了。
不,不只是猫奴,这完全就是一副溺爱孩子的家长德行,真不知道以后有了孩子他得宠成什么样。
不是等等……我在乱想些什么?
南书仪终于被自己四通八达的脑补给雷了一下,慌忙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脑海。
然而念头一旦扎根,就很难根除了,南书仪忍不住琢磨:所以以后孩子叫啥?
距离吕修齐生日还有两天的时候,南书仪收到了一个包裹,她懵了好半天,愣是没记得自己买过什么,后来翻了翻淘宝。
呃……
南书仪脸色爆红,心想现在退货还来不来得及?
于是纠结了十分钟之后,南书仪还是做贼一样抱着包裹回了家。
南妈妈刚刚把晚饭端上餐桌,瞥了她一眼,顺口道:“买了什么?”
南书仪脚步一僵,强自镇定:“几个小饰品。”
特殊饰品……也算饰品吧……
“拆开看看,你不是最喜欢拆快递吗?”南妈妈摆好碗筷道。
南书仪咬咬牙:“那什么,给吕修齐的生日礼物。”
“他要过生日了?那我是不是也该准备一份礼物?”南妈妈若有所思。
南书仪松了一口气,把东西悄悄藏柜子里,出来洗手吃饭。
吕修齐的生日是周六,周五上班前,南妈妈还真的拿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包裹递给了南书仪:“没什么好送的,送他一本我最喜欢的书吧!”
南书仪没多想,揣着书就出了门。
吕修齐周四出差,原定周五回来的,结果临时项目出了点小问题,需要逗留一天……
周五深夜,吕先生十分沮丧地盯着手机上的日程,长吁短叹。
原本他都计划好了,今天回去,晚上约南书仪吃饭看电影,到零点听她说一声生日快乐,虽然在本市,南书仪没法夜不归宿吧,但是能听见一声掐着点的生日快乐就满足了。
然而……
吕先发忿忿地敲着电脑,文档还没改完,明天还要去和客户玩拉锯战,南书仪已经三个小时没回他消息了。
心累。
门外传来敲门声,吕先生不耐烦:“谁?”
门外的声音刻意压低了,还有点闷闷的:“先生,需要服务吗?”
吕修齐烦躁:“不需要。”
“特殊服务需要吗?”
吕修齐震惊:“你们四星级酒店也这么奔放?”
门外人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开始哐哐砸门:“开门!查房!”
吕修齐:……
这回门外人用了本音,如果吕先生的耳朵还没有出现某些老龄化的问题的话,那大约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媳妇儿。
火速冲过去开门,南书仪带着帽子和口罩,气呼呼地站在门口,拳头还没放下来,差点没砸吕修齐脑袋上。
然后冰着一张脸的吕先生一瞬间春暖花开,笑成了一朵春风得意的哈士奇。
南书仪是下了班过来的,飞了两个小时,连带着一路上转车候机什么的,看看时间,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
“你怎么……来了?”吕修齐兴奋得差点咬到舌头。
南书仪摘下口罩,眯了眯眼睛:“不乐意?”
“没有!”吕二哈忙摇头,“你下班赶过来的?吃饭没?饿不饿?”
南书仪歪头想了想:“没吃饭,饿。”
“我打电话给你叫餐?”
“不要,想吃楼下肯德基。”
“成。”吕修齐二话不说换鞋出门,南书仪换了鞋,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
等到吕修齐抱着一桶炸鸡回来的时候,刚要敲门,门却被推开了,屋内一片漆黑。
“书仪!”吕修齐吓得心脏差点没跳出来,忙去摸灯,身后咔哒一声,门被锁上了。
一只手准确无误地伸过来,拦住他开灯的手。
一点火光自眼前亮起,南书仪手里拿着一支特殊的打火机,蹲下身,沿着墙角一溜点过去,那边排了一排的小蜡烛。
从门廊到飘窗,蜡烛的暖光铺成了一条路,而踏在光上的主角,手里抱了一桶炸鸡……
飘窗上放了一个小小的蛋糕,上面插着一根蜡烛。
南书仪点燃最后一根蜡烛,扭头一笑:“生日快乐。”
吕修齐傻住了,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蛋糕有点小。”
“大的带不过来,这只小的还是楼下蛋糕店买的,再大我包里装不下,你将就一下,回去给你吃大的。”南书仪笑得眉眼弯弯,“蜡烛也是临时买的,担心过不了安检,没带,本来还准备了别的东西,可惜你没回去,我啥也带不过来,只好弄个简单版的。”
吕修齐模模糊糊记起来,从前上学的时候,他的室友曾经为了给异地的女朋友过生日大老远地坐十来个小时的硬座赶过去,那时候他想,这也太费事了,犯得着吗?就一个生日而已。
那会儿他觉得这些行为傻透了,不知道图什么,他想自己这辈子肯定不会这么傻,然而事到临头,他是没傻,却摊上了一个愿意大老远赶过来给他过生日的傻姑娘。
南书仪走到他面前,眼里映着烛光:“给你个机会,重新许愿,你以前的愿望都没有我,我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