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棉一怔，随之脸噌的一下红了。
她咳嗽一声，强行转移话题，“没什么，对了，你今天在忙吗？”
陆立川刚到卧室坐下。他靠在靠椅上，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调试着电脑。
“不忙。”他简短的解释道，“带陆立池出来了，没看手机。”
陆立川略一犹豫。“你呢？在家吗？”
乔棉顿了顿。她明明还没想好怎么应付过去，却小声说，“我，咳，在租的房子里。”
她察觉到自己这话似乎有弱气和委屈的嫌疑，又匆忙的补充，“也算是家啦，只是第一年，不太习惯。”
只是不习惯，而不是别的什么。
乔棉把被子罩到头顶，整个人都蜷缩在黑暗中。
她眨眨眼，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电话那头传来的熟悉声线。
陆立川微微蹙眉。敲着键盘的动作停下，他语气平淡，“乔乔。你一个人在外租房子？”
“没有。”乔棉本就有点低落，下意识的解释，“我和我弟弟在一起。”
乔棉又往被子深处缩了缩。
这个房子也刚租下，什么都要准备，临近过年，电热毯暖手宝都没准备。
是有点冷的。
乔棉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回想起，她在陆家的时候，落地窗外照射的温暖阳光。
“乔乔？”陆立川等着，半晌没听见乔棉的回应。
他蹙了蹙眉，只听得见那边很轻的呼吸声，证明电话还没挂断。
乔棉红着眼睛，手死死的捂在脸上，全身都在发抖。
眼泪止不住的涌出来，她连控制情绪都做不到，在某一刻全盘坍塌，像是脊梁再也撑不住重量。
乔棉很少哭。
她控制不了自己。
乔棉死死的咬着唇，把被子盖在脸上，不想发出一点抽噎声。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乔棉现在脑子乱糟糟的，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委屈，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困难。
为什么会忍不住哭成这样子呢？因为冷吗？
她忍的再厉害，极静的空间里，那样断断续续，压抑着的哭声，却还是有些微的气音。
陆立川眸子一暗。他下意识的推了椅子就要站起来，却在下一刻硬生生止住了。
修长的手指深深地按在靠椅上，他垂着眸，眸底的阴郁快要藏不住，声音却是截然不同的平淡。
“乔乔，睡了吗？”陆立川轻声说，他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租房合同什么的有吗？我不放心你，有朋友可以帮你查查情况。”
乔棉最怕陆立川询问她什么。她不是想隐瞒，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无论是怎么介绍自己的家庭，还是谈及以前的过往，乔棉都觉得，她没想过要怎么去说。
陆立川这句话就像是救命稻草，乔棉匆忙应了一声，就挂断电话。
特别奇怪。
从挂断电话的那一刻，乔棉的情绪似乎就在很快的恢复。
虽然心里还是乱糟糟的，至少她不想哭了。乔棉揉了揉眼睛，手指颤抖，很快就复制了一份电子合同过去。
如果是平时正常情况下，乔棉一定会察觉到什么。
她现在情绪糟糕透了，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特别难受，什么都不想去想。
乔棉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她实在睡不着，干脆起身，想去外面倒杯水喝。
推开房间门，乔棉还没开灯，客厅的灯就被人打开。
乔棉一愣。“小景…你怎么还没睡？”
她看见乔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很随意的伸展着长腿，神色淡淡。
“睡不着。”乔景淡淡道，抬头看她。
他瞥见乔棉眼圈下淡淡的红痕，眼里闪过一丝烦躁，面上却没显。
乔景没说。
乔棉觉得奇怪。不过乔景也是十六七岁了，她也不好多管什么。
她去厨房倒了热水，还没出去，却看见炉子上正热着什么东西，还在咕噜咕噜的冒泡。
乔棉走过去，掀开盖子。
“给你煮的。”乔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他比乔棉要高很多。
他从橱柜里拿出碗，手法生疏的，把熬好的雪梨汤盛出来，又把瓷碗放在桌上。
“喝吧。”他语气有点生硬，“晚上吹风，你身体不好。”
乔棉身体素质一般。她小时候身体不好，生过很多次病，很让徐荷梅他们头疼。
后来她懂事了，就格外懂得照顾自己，一切乖乖来，从不生事。到后来…才有点不一样的。
乔棉捧起碗。她抿了抿唇，低低的笑了声。
“嗯，我慢慢喝。”她说完，就看见乔景转身就走。
“你不喝吗？”乔棉问他。
乔景不爱喝这些甜腻腻的玩意儿。他随意的摆摆手，头都没回，“不了。”
他也不会安慰人。乔景摔惯了，摸爬滚打，比今天更戳心窝子的事也不是没有。他性子冷，吃过的亏也不少。
乔棉捧着碗，坐到客厅去。
她滑动着手机。刚才给了陆立川消息后，他就没再回复过自己。
乔棉滑动着屏幕，视线又落在另一个静悄悄的对话框上。
是小仙女观察记录。对方自从脱单之后，和乔棉的聊天，交集，就变得很少了。
乔棉也算理解她。怎么说她也是女孩子，和小仙女之间是要避嫌的。
她看了看，又点进小仙女的空间。
从小仙女宣布脱单之后，空间的日常就温馨许多。
奇怪的是，她一直没把空间对乔棉屏蔽，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
乔棉给小仙女发了一条新年快乐。
她还没回复什么，手机又一次响起来。
乔棉犹豫片刻，才接通。“陆立川？”
陆立川沉默片刻，他的声音很平静。“乔乔，你在哪里？”
他仰着头。视线在周围一片黑暗中掠过，最后落在唯一一个，正亮着灯的那层楼。
乔棉听出他的声音有些不对。她站起身，几乎是下意识的，走到阳台上去。
外面很冷，乔棉却顾不得，探着身子往下去看。
她看见一个熟悉的人，站在楼下晕黄发暗的路灯下。
挺拔笔直，他站在路灯下，明明是乔棉熟悉的样子，却透着陌生。
陆立川拿着手机。就算是在寒风里，他的声线仍旧听不出多少不同。
“乔乔，能下来吗？”他仰起头，嗓音还含着点笑，“我很辛苦找到这里。你打算让我在下面看着你？”
乔棉回过神，她顾不得多说什么，说了一句“等等”，就匆忙的去客厅穿鞋往楼下冲。
陆立川还接着电话。他的视线仍旧落在上头。
乔棉走后。没过多久，又有一个身影，出现在她刚才站的位置。
陆立川神色微微收敛。他抬起头，和那个身影沉默对视。
乔棉冲下来的时候，看见陆立川还站在路灯下，正看着她。
她直到跑过去，才确信，陆立川真的就站在这里。
一个真实的，确实存在的，也是正站在这里的陆立川。
乔棉很少有这么慌乱过。她把陆立川拉到避风处，才有点结巴的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乔棉现在才反应过来。“你不是现在在这里。你早就来了对不对？你找过来的？”
乔棉很快就明白过来。如果她猜得没错，陆立川今天白天过来的。
陆立川看着她。一直暗沉沉的眸子，直到落到她身上，才稍稍缓和。
他没开口，而是突然伸出手，把乔棉拉进怀里。
厚重的大衣解开着，娇小的女孩子几乎整个人都被裹在怀里，挣扎不了，动弹不得。
乔棉浑身僵硬。她不是没和陆立川很亲近过，只不过，对方大多数时候都挺好的。
像是这样，直接把她拉进怀里，呼吸间都是清淡的烟草味道…这有点超出乔棉的理解范围。
嗯？烟草味道？
乔棉一怔。她不熟悉烟草，闻过的时候也不多。
可是这么熟悉的味道，怎么感觉，她之前也接触过？
“乔乔。”把人彻底的笼罩在自己的领域里，陆立川才开口。
他的下巴搭在乔棉的肩膀上，眸底都是阴霾，语气却平淡，“你刚才是不是哭了？”
乔棉一顿。她是哭过，陆立川确实听见了。
只不过现在被提出来，也有点尴尬。乔棉不是示弱的性格，让她主动说什么，服软，比登天还难。
乔棉本能反应，就想敷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