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叫费泽成的男子初次见面与她套热乎,估摸不是什么好人。她费力想了又想,很明显她的记忆已被锁死,无法翻查相关信息。出于礼貌,她还是与他打声招呼。
面对于楼珈满脸的恍然大悟费泽成多了几分欣喜:“想起来了?当年你是我们男生偷偷讨论的话题……”
“王、王……赫……”于楼珈放空了两只眼搜索半天,才在脑海里打出笔画不全的名字……
“唉……你这样的女生怎么会留意我这样平凡的男生呢?”费泽成的话里带了些幽怨。
“他的话听着像是话中有话。”于楼珈翻了翻两眼想,“他不会是暗恋我吧?”
“我是费泽成……我常在电视上看见你,十几年不见你已经成大作家了,真了不起。”费泽成说到最后腼腆地笑了。
“谢谢!”于楼珈口里道谢,实际上带着几分疏离,希望能挣脱眼前人,赶紧回家。
见于迦楼回答得敷衍,费泽成沉默了些许,他自觉地走在于楼珈身旁,黯然地说:“你丈夫的死,我听说了,对此我深感遗憾,对不起!”
S是个弹丸之地,地小菩萨多,但没有穷凶极恶的人,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全城的人也知道了……
于楼珈依然没有作声,她拎着菜篮走了几步,见费泽成跟在自己的身后,费泽成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家住附近,他顺道走到这儿,是在健步走。
第 3 章
于楼珈不知道费泽成的话有几句可信,人们为了达到目的会以一个谎言来圆另一个谎言,她见识太多相同例子。
费泽成没有与她交流,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他默默地陪她走了一大截的路,快到她家的时候说:“其实今天我是有意来接近你的。”
“我知道。你陪我走了这么远,你的家不会恰巧也在我家附近。”于楼珈的回答不那么可爱。
费泽成像是早就了解她的个性没有怫然不悦:“我相信你没有杀人。”
“我当然没有杀人!我无需为自己辩解,‘谣言止于智者’。”于楼珈几句话轻描淡写地带过,她不想深入谈论此事,“我的家到了,谢谢你的相陪。”
人人都说她杀了自己深爱的丈夫,他们愤怒地要将自己绳之以法,可什么证据也没有,任凭想象力对自己施暴。人们对于美貌的定义不同,有些人眼中的美丽在另一个人眼里不可思议地变成丑陋,绝对大多数人会对一种美丽达成共识并对此制定出相应的标准。于楼珈在部分人眼底富有致命的诱/惑/力,他们好比受到女妖塞壬歌声的感染,愿意一亲芳泽、快乐至死,诱惑的原罪不用做具体的解释。好事者将她的五官分离逐一分析:她的眼白有些多、山根不够高、人中偏长,它们并不完美,或者说达不到美人的标准。被受/诱/惑的一部分人接纳了于楼珈的独特,把它说成是她美的标志。于是,有名且有钱的美丽寡妇与她恐遭罹难的丈夫之间的轶事成为茶余饭后讨论的话题。
于楼珈出身普通,家境一般,她的母亲段美琪没有退休前是站店的售货员。年轻时颇有几分姿色,和她好过的男人有许多,具体是哪几位,如果段美琪还在世自己也弄不清,她的母亲拥有很多情人,却没有和他们中间的一人结婚。大概是怕受到婚姻的束缚,也或许是怕结婚对象会对孩子不好。
风流成性的母亲能教出什么好孩子?人们固执地想。
于楼珈对母亲的经历讳莫如深,绝口不提自己的家庭。她从孩提时展现出对文字不同寻常的热忱,并将热忱转换成写作。高一时于楼珈的作品陆续刊载在报刊杂志上,当她能赚钱养活自己时,她从家中搬了出去,租了一套简装修的单身公寓,继续从事她的创作。
于楼珈的家世没被挖掘前,人们对她的高雅品位予以默许和赞赏,她的家世曝光以后,与生活质量不匹配的精神世界高追求成了被人讥讽的对象。
“浪费、奢侈、虚荣。”于楼珈每次打开网页都能看见陌生人相同内容的留言,她懒得回复。她的懒更激怒了一些人,认为她缺乏自觉性、主动性,而且性格傲慢。
于楼珈从不在个人主页上更新自己的动态,她偶尔发布的是自己的新作,与之相反的是人们愈发热衷八卦她的隐私。现在话题女王的丈夫失踪了,毫无疑问本人脱不了干系。无论她装得多么清纯、无辜,人们相信正义总有一天会搧着翅膀从天而降揭晓谜底。于楼珈对众人的妄议谈不上恼怒,顶多令她啼笑皆非。
于楼珈不关心费泽成打扰她生活的目的,她的脑中反反复复思考一件事:“罗枫去了哪里?”
费泽成对于楼珈言不由衷的态度也在意料之中,他与她话别,大约客套地说了句下次再见的话。
“再见?还是不要再见的好。”于楼珈对陌生人莫名其妙地示好常怀有敌意,又言不由衷地以微笑掩盖真实想法。
和陌生人分别以后,她的脑子从昨天到今天陷入兴奋状态,思绪腾云驾雾地飞来飞去。任何事无法引起于楼珈的思动,罗枫例外。它仍不足以解释费泽成的到来为何能牵引自己的思潮?
“你说过无论到哪里,都不会离开我,永远在我的身侧。最后的最后,你最终还是放弃了我……为什么?你那双看似温柔的目光像刀子般割开我的心,我迷失在它的里面,不知迷返。即使现在……我看见你依然充满喜悦。”于楼珈深信罗枫的爱意,她依赖爱情,见不到他,自己等同流放到孤岛上,空寂在于楼珈胸中无限放大,她转身走到书桌旁放下手里的杯子,拿起摆有罗枫和自己合影的数码相框,照片上的罗枫环住自己的肩膀,眼睛闪烁爱情的光芒。
于楼珈的双眼涌上泪意,她放下相框,故意斜视别处,以缓解自己眼眶内拥挤的酸胀感。
于楼珈打开笔记本输出一行缭乱的语句,停顿了十几分钟以后,她呆滞的眼神变得清晰,指尖飞快得在键盘上弹跳,她对罗枫的思念转换成创作灵感被写进小说内。
时间飞速地流失,文字在于楼珈的指尖流淌汇成一个章节。她捶了捶自己发酸的肩背,发觉过了中午,于楼珈煮了一碗黑豚面,趁着吃面的时候又纠正了几处文法谬误,吃完饭她继续重复自己枯燥的工作。
若不是饮食能够维持生命,于楼珈连吃饭都省了,在她眼里做饭是速递情感的方式之一,两个人的饭菜才能吃得津津有味。过去她常拿着菜谱研究菜式,她是个吃货,罗枫也爱吃她烧的饭菜。
于楼珈喜欢被罗枫需要的感觉,从他身上找出自己的重要性。
罗枫走了以后她过上了颠覆以往的生活,她熄灭了热情,没有了前进的动力。她写作是为了逃避伤情带给自己的痛苦,不为纠缠一身的烦恼煎熬,当然也是为了挣钱养活自己。
“什么里比多的释放、日神夜神的科学性阐述,都没有自身带来的感觉强烈。她像战神马尔斯手握长矛站在墙头,默看太阳的光照,渴望身体也能被包纳其中,却为自己的心态保持了沉默和疑惑。”
“林婕婕做了个梦,梦见有人冲她喊:‘你已呈老态。’也许是端详镜中的自己留下的影像反衬出的相反结果。人们常说她是天山童姥,暗捧她永远青春的容貌。永葆青春是则谎言,自以为未曾衰老的她是道虚幻的影子?还是华丽消散后的瘦弱景象?或是爱情催发的效果。”
于楼珈创作出类似于亚马逊女战士的人物,赋予她充沛的情感和错综复杂的感情线,她每创造书中人物,脑海浮现即将出现的故事情节,如何发展才能合理?
于楼珈全神倾注在文字上,黑夜什么时候降临的?她也没有留心。
漫长的一天在键盘上舞动的十根手指间划走,十二点钟快到了,是该好好休息了。
强烈的睡意把重量压迫到于楼珈的双眼上,她的眼皮眨了两下,努力摆脱袭来的睡意,企图再多打几个字。
于楼珈的努力徒劳无功,电脑上的文字扭曲一团,乱糟糟得从她的眼前走马灯式地旋转,强行睁开的眼睛被昏花的残影刺/激得睁不开。于楼珈准备敲字的手臂悬空键盘上,保持木乃伊的姿态进入梦乡。睡眠是劣等的死亡仿制品,她也以为自己死了。或许那一刻她真成了自己的梦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