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羞了吧,就是在安慰我!不承认没关系,我等你愿意和我成亲的那一天。”
今日尝到了甜头,容溪心情突然就变得特别好了!就算晚上被杀的刺客冤魂来找她,也一样没关系了!
马车渐渐平稳下来,直至停止,外面就是许氏祖宅了。
这座祖宅很普通,甚至还有些破败,是远远比不上京城丞相府的。宅子是变小了,该有的一样不少,门口的侍卫顶着寒冬,一动不动的。
沈辞把令牌给他们看了一眼,一个叫人进去通报,一个领着沈辞他们往前厅走。
古老的宅子里似乎总有种特殊的味道,容溪说不清这是什么味道,不难闻,会给宅子多添一层韵味。
她一路走一路看,感叹道:“年纪大了以后,在这儿生活会很惬意的。”
季舒然和煦地说:“许老就是辞官后,来这里生活的。”
许勤辞官近四个月,沈辞和他还能勉强牵扯出亲戚关系,他却是不能了,只能尊称一声许老。然而,往后许老的日子可能不会太长了。
跟着侍卫弯弯绕绕许久,他们终于到了前厅,那里坐了一位头发斑白的老人。
离京之前,许勤还有些精神气,现在一看,这精神气都要磨干净了。要不是今日来了,再拖久些,怕是就见不到这位老人了。
想想也是,他肚子里只要还憋着那些事儿,黑骑和沈傅席的人就会永远监视他。想要一个平静安稳的生活,谈何容易啊!
“草民拜见王爷。”许勤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给沈辞行了个礼。
“外祖父请起。”
“见过许老。”容溪和季舒然一起开口,她不知道该喊什么,就学季舒然叫,没想到两人之间还有默契可言。
沈辞把许勤扶起来,可以看见这位老人的眼睛里,有恐惧、害怕与释然。
第 68 章
于许勤而言,沈辞的到来相当于一道催命符。
当然,沈辞也深知这一点,深邃的眸子里装着的是势在必得的决心,“外祖父在此可好?”
许勤垂下头,恭敬又淡漠,“草民年事已高,得过且过罢了,并无好与不好之谈。”
在两方监视之下,如同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他的生活怎么可能会好?但与京城的生活相比,似乎又要好一些。不用每日勾心斗角,需要思考的事情比以往要少了很多。
说不上他现在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也没必要去计较。
“看来外祖父内心是平静了不少。本王此次想问一些事,许烨铭之死,是否是沈傅席所致?”沈辞问出这句话,看见许勤抬起头来,没有说话。
他继续问:“他是否还以许氏旁支子嗣的性命要挟你闭嘴?辞官回乡,是为了保护他们?”
许勤的脸色越来越不好,随机自暴自弃地笑了起来,“王爷聪慧,什么都能想到。既然如此,来找草民有何用意?”
“想找你画押签罪状书。”沈辞拂了拂袖子,坐到了许勤对面。
在必要的时候,他总是能爆发出很强的压迫感。容溪没忍住后退了一步,差点踩空台阶摔下去,还是强忍着没发出声,被季舒然拉了一把。
“王爷说的是篡改传记一事?”许勤硬着头皮说。
沈辞看着他笑,眼神凉飕飕的,“你知道本王说的不止这一件事。外祖父,你这样是欺君之罪,再瞒下去。你保护不了许氏了。”
这句话让许勤害怕了,迟迟没有说话。
好像说什么都是错的,要么是皇室灭了许氏全族,要么是沈傅席派人刺杀。不管说什么,许氏都会被灭族。
“若草民认罪,签下罪状书,是否能护住许氏?”他该感谢现在站在面前的人是沈辞,他也知道,若换成沈傅席,他连这个请求都不能说出来。
沈辞冷哼一声,冷冷地说:“本王叫你一声外祖父,是看在淑妃的面子上才喊。你是两朝元老,深知大齐律法,你该明白,你现在没资格和本王谈条件,于情于理,灭族已经是恩赐了。横竖都是灭族,作为过去大齐的丞相,你是想看大齐血流成河?你不该为大齐出一份力?若沈傅席向皇室开战,你可就是大齐的罪人。”
砰的一声,许勤双膝跪地,爬到沈辞的脚边,老泪纵横道:“求你了!草民求你了!草民认罪!草民愿以一人性命交换全族的性命,草民不要什么身后名,只求许氏存活下去,求王爷派人保护他们,草民什么都可以说!”
活了六十余年,有两样事物是许勤最看重的。
一是子嗣绵长。倘若因为他导致许氏无后,他会死不瞑目,无颜见列祖列宗。
二是国泰民安。他是大齐的朝臣,让大齐国泰民安是他的职责,他这一生,也是为了这四个字奋斗。
只是最最重要的,还是子嗣,所以在沈傅席威胁子嗣性命的时候,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如今这两样都放在了一起,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听从沈辞的?他不想做许氏的罪人,也不想做大齐的罪人。
沈辞稍微松了口,说:“可以考虑,你先认罪。”
许勤想要沈辞直接肯定,又挣扎了一下,“王爷……”
“如果是沈傅席,你连让他考虑一下的机会都不会有,你要知足。”沈辞打断了许勤的话,有些许的不耐烦了,但没表现出来。
再说下去,什么机会都没了。许勤低声道了一句“是,王爷。”
脑海里闪过苏知心的脸,沈辞打算碰碰运气,率先问了此事:“第一件事,十四年前,苏启之叛国案是沈傅席干的?”
许勤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沈辞会问这么久远的事情。想起篡改传记这回事,又觉得理所应当,只是不知道他和苏启之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此事草民也不甚清楚,曾在养心殿外听见端王与先帝谈论过此事。那段时日里,端王时常去西京。两国交换质子后,他也时常离京,据草民所知,他去过黔阳等地。先帝有意隐瞒,不久后销毁了证据,草民只知道先帝与端王共同参与,不知端王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在许勤的话中,沈辞终于看到了希望,顿时心情也轻松了不少,“那黔阳被攻破的时候,沈傅在何处?”
“黔阳。他是秘密离京的,很多人不知道。”
此话就如同在说,是沈傅席快准狠地攻破了黔阳,买通了黔阳知府,陷害苏启之。连许勤都不知道的事,也只可能是沈傅席和齐宣帝私密商议的。
追究到底是谁提出这个办法,已经不重要了。
之前也不曾想过,真相竟然会如此简单。早知如此,就该早点找上许勤,否则沈傅席也许早就被缉拿归案了,还何必等到今日?
“很好,你继续说。”
沈辞心情好了,一面听许勤说,一面真心实意地思考是否放过许氏全族。许勤说了,便也不再是欺君之罪,只有篡改传记这一条罪名。
为了他的养母,放她的家人一条生路也不是不可以。而且他也不想沾染太多杀戮,没有人会喜欢杀人,只是必要的时候不得不杀。
许勤知道的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多,思来想去,不仅说了沈傅席的把柄,连他身边所有朝臣的把柄也一起说了。
许勤在一边说,一边就有小厮写下来。
到最后,一张张的罪证有一尺高了。
在沈辞的眼皮子底下,许勤一张张地画押,耗去了不少的时间。
在边上站久了,容溪闲得慌,小声和季舒然聊着天。
“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我都不知道朝廷里竟然有这么多丑事,让这些蛀虫一直啃下去的话,大齐命不久矣啊!”容溪胆子大,这又是小声说话,自然是什么都敢说的。
况且今日季舒然对她的态度还不错,肯定得抓紧时间和他说话了!
季舒然瞥了她两眼,道:“正常,否则也不会这么忌惮沈傅席。大哥登基以后,子安已经铲除很多蛀虫了。”
“王爷这么厉害啊,以前顶多觉得他挺凶的,也不太喜欢他冷飕飕的眼神。今日才知道啊,这何止是凶,还有那么一点狠辣啊!在知心面前竟然像只小绵羊似的!不过也好,有这么个人在身边,就不用担心知心受欺负了!”
最后一句让季舒然没忍住咳了起来,缓过气来,扯着嘴角和容溪说:“知心本身也没那么容易让人欺负了。你知不知道?七月份刚回京的时候,知心轻轻松松把一个辱骂子安的妓子胳膊给废了,直接拧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