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迷茫地说:“对,我是李尧顺,你不是问过小荷很多遍了吗?怎么又问?”
季初泠脸颊一红,高傲的形象彻底崩塌了,不顾形象地嚷嚷起来:“我就是想问很多遍!你别管我!再见!”
她说完就跑,在对李尧顺的印象中,老实、憨厚的后面多加了一个傻。
啧,长得再好又怎么样?还不是大傻子!
傻是真的傻,李尧顺迷迷糊糊地挠了挠脑袋,问:“她怎么跑了?我惹她生气了吗?我没做什么啊!”
小荷保持着看傻子的眼神,“没错,你惹她生气了。以后看到别人说悄悄话,就算听到了也要当作不知道,任何人都不会希望你听到他说什么,还当着他的面再说一遍。”
“唉,外面就是麻烦,哪儿来这么多事?还是淮州好,多简单啊。”李尧顺不想理解这些事情,第无数次萌生了想回淮州的心思。
四周开始沉默起来,小荷觉得李尧顺出来一趟变得更傻了,无奈道:“再见。”
见她走了,李尧顺更迷茫了,喊道:“你走什么啊!我没惹你生气吧!”
此话一出,小荷的步伐又加快了一些。她是没被惹生气,就是被傻到了而已。
李尧顺迷茫地又挠了挠脑袋,觉得这些事情真复杂啊。
天色暗得很早,清理好房间后,顾生很自然地包揽了做饭的职责,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被端上了饭桌。但苏知心无缘享用,她得被迫吃独食,药膳。
之前在楼上都没发现,这会儿一看,外头院里停着三具棺材,怪瘆人的。
“顾叔,外面停棺材是怎么回事啊?”苏知心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别的菜,眼不见为净!
沈辞寄过来的信件里并没有提及过此事,所以她也不太清楚是不是沈辞送来的。
顾生倒是很意外沈辞竟然没有说,“沈辞说这是在商阳刺杀他的刺客的尸体,他让我查看是否是苗疆的毒药。”
苏知心一听,马上就开始夸赞沈辞,“不愧是王爷啊……这个我也没想到!”
“你除了夸沈辞还会做什么?”顾生对苏知心的行为表示非常的不赞同,黑着脸说。
这对苏知心来说不算什么了,从善如流地回答:“还会夸你们啊!顾叔你做的菜看上去就觉得好吃!和姨母做的一样好吃!初泠今天真好看啊!我们家小荷吃饭都那么乖!师兄……今天也依旧实诚呢!”
“有了王爷,整个人都变了啊!有机会我要好好见见这侄女婿!”
陆怜一从第一次在苏知心耳朵里听到沈辞的名号,已经快七个月了,竟然一次都没见过他!顾生都见到了,她竟然没见到!
她想着想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打趣儿说她有了沈辞以后变化极大,苏知心的反应也有了明显的变化。从不愿接受到羞赧,是她喜欢沈辞的证明。
她撇撇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沈辞,有些低落地说:“有机会见嘛,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有机会了。对了,初泠啊,你什么时候回京城啊?”
突然被点名,季初泠不动声色地收回偷瞟李尧顺的目光,眨眨眼睛,“还没想好呢。”
“那你想好了和大家说一声就行了,师兄也没什么事,随时可以送你。不过还是建议早些回去,越晚越不安全。”苏知心了然地点了头,没再说什么。
季初泠的动作不大,旁人都是看不出来的,也只有李尧顺能感受到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每当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都会想起小荷说的,无论他发现了什么,只要是动作很细小的都不该说出来。
几经挣扎下,李尧顺还是把话都憋进了肚子里,莫名体会到了羞愤的心情。
***
两辆马车穿过树林抵达了湖春县,许氏老宅的所在地。许烨铭出殡那天,过去的许丞相,许勤便带着他的尸身回到了这里。
不仅是齐贤帝怀疑,沈辞也怀疑许勤手里有沈傅席的把柄。
不出意外的话,他身边除了有黑骑守着,还有沈傅席的人。不出一会儿,他就该遇刺了。
树叶在风的作用下发出窸窸簌簌的声音,随着离许氏老宅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大。
沈辞早就做好了准备,外面的人武功都不差,不远处还有五名黑骑,他根本无需忧心。
刀剑刮破空气的声音传来,马车猛得停下来,一群人开始混战。沈辞端坐在原位没有动,也没有打开窗子,不知道外面究竟有多少人。
作为在场唯一不会武功的人,他最需要做的就是假装不存在,否则就是拖后腿。
结果证明,外面的刺客当真是不足为惧,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他们就全军覆没了。唯一惊讶的是,容溪杀完最后一个人就开始大哭,可能哄不好的那种。
沈辞懒得管,让马车继续往前走,季舒然便只能委屈地和容溪做一辆马车,承受她的一万斤眼泪。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呜呜呜,以前和别人比武都很少让别人受伤的!我居然杀人了!早知道要杀人我就不来了!”容溪很会蹬鼻子上脸,看见季舒然有要哄她的意思,马上就把鼻涕眼泪往他身上蹭,扒都扒不下来。
季舒然再怎么样都是个爱干净的,看着衣服上的污渍,连杀人的心都有了!青筋直跳,忍耐地说:“你别蹭……你不想杀人就回去,跟着我们还是要继续杀人的。”
“你会不会安慰人啊!杀都杀了你居然要我回去?!你太让人生气了!”
这就太冤枉了,季舒然是真心觉得她这样的状态不行,每次都得碍手碍脚的,一时不慎就可能被杀。
被冤枉的心情固然不好,但让容溪这么哭下去他也于心不忍,强行忍住发火的冲动说:“我是怕你有危险,你这样会有负担的,你的刀剑长眼了,别人的可未必。”
容溪扯着嗓子哭喊道:“可是我杀都杀了,要是现在回去了,今日不就白杀了吗?白白承受了负担。”
声音洪亮得很,完完全全地传到了前面沈辞的耳朵里。
和容溪不一样,苏知心生活的环境并不美好,她第一次杀人是在什么时候?是不是像容溪现在这样嚎啕大哭?那时候她的身边有倾诉的人吗?
不论怎么安慰自己,沈辞忽然发现,那缺失的十四年都是真实存在的,他只能尽力弥补。
分开了六日,他很想念苏知心。
鬼使神差的,季舒然用手抹去了容溪眼角的泪,“你别哭了,以后我来替你杀,你只管打那些刺客,最后一步我来做。”
上一次温柔还是被撞船的时候,之后是短暂的和睦相处,再然后就是有意无意的针锋相对。温柔,这是第二次在季舒然的眼睛里看见温柔。不可抑制的,容溪觉得她又心动了。
这人真坏啊,明明不愿意成亲,还非要招蜂引蝶,惹人欢喜。
“随你,反正我不走。”容溪不会想太多,顺从自己的心意笑起来,“你为什么可以面不改色地杀人啊?经历过很多次刺杀吗?”
季舒然有些懊恼地收回温柔的目光,想不通自己为何要对容溪温柔。
面前的姑娘等着他回答,他便说:“我们这些官宦子弟遇刺都是家常便饭,家族官位越大,危险越多。很多人都喜欢带侍卫出行,我不喜欢太多人跟着,而且为了以防万一,最好是自己练好武功。”
“原来你们也没多幸福啊,各有各的苦。季夫人会喜欢我吗?我真的要刻苦学礼制吗?她是什么样的人啊?”
话题转得太快,季舒然险些没跟上来。就是跟上来了也不想回答,既不想让容溪以为季夫人是很可怕的人,也不想让容溪心存希望。
更不想承认,他好像真的有点喜欢容溪。刚才看到容溪哭的时候,他会难受。
“你怎么了?怎么丢了魂似的?”
一双有些粗糙的手在眼前晃过,是容溪的手。不是芊芊玉指,也并不白,偏向小麦色,磨了很多茧子出来。
季舒然眨眨眼睛,“我娘并非迂腐之人,注重一些基础礼制即可,不必太过讲究。”
“嗯?你是在安慰我吗?”容溪撇过头,笑吟吟地看着季舒然:“我也没有紧张啦,这一趟回去,我们也是并肩作战过的交情了,我这么英姿飒爽,自然是不和那些大家闺秀比!”
接下来的发展都在容溪的意料之中,季舒然皱起眉头,硬生生地回答:“我没有,安慰谁也不安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