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实际上,沈辞的笑意是很开心能够一睁眼就看见她,觉得苏知心的这些小动作都可爱不已。
“你可以回去休息了。”沈辞看到苏知心眼底的一片乌青,心里是心疼不已,一心想着让她回去休息,根本没想过气氛尴不尴尬这回事。
在苏知心的角度里,既然沈辞给了她台阶下,那她就毫不客气地顺着台阶走了。
她假装正经地说:“那属下去叫夏让来给王爷熬药,再去厨房叫人准备早饭。”
“好,忙完了就回房休息,下午也不用去花园了。”沈辞从不点破苏知心假装出来的正经,也顺着她的意思来。
苏知心只当沈辞自己也没心思去花园,就顺便放了自己的假,很自然地说了声“知道了”,然后出了房门。
背对着沈辞的她并不知道,沈辞的目光一直追随她。
完成了沈辞的嘱咐,苏知心就回到了梅苑补觉,她确实是很累,倒床就睡着了,甚至一觉睡到了晚上,所以并不知道今天一天都发生了什么。
第 28 章
早晨,沈辞夜里晕倒请太医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京城。
在季夫人的管教下,季舒然已经很长时间没离开过国舅府了。今日一早就被他娘叫起来,逼着他去瑾王府探望沈辞,同行的还有季初泠。
也不能说是逼着去,沈辞生病了他们都很想去看望,不满的只是大清早被从睡梦中吵醒了。
女孩子出门之前少不了梳妆打扮,等她折腾好了,季舒然都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季初泠一看到季舒然眼睛都亮了,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身边,把手里季夫人准备送给沈辞的补品通通塞到季舒然手里,自己就开开心心地抱住季舒然的手臂。
“季初泠,你都十六了,及笄了一年怎么还往我身上黏啊!”让他拿东西倒是没什么,都是应该的,可他受不了季初泠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在他身上啊!
都说男女授受不亲,哪有及笄的姑娘和哥哥这么亲近的,说出去还要不要嫁人了!
“可是在哥哥面前我才三岁啊!”季初泠对他的暴躁不以为然,抱着他手臂的力道还故意加重了。
这是挑衅!季舒然翻了个白眼,对季初泠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十六岁装什么三岁小朋友,以后还想不想嫁人了!”
“快走吧!我不想嫁人!嫁不了喜欢的人我就做一辈子三岁小朋友!哼!”季初泠冷哼一声,拉着他往前走,这个哥哥磨磨蹭蹭,好让人着急哦。
季初泠是第一次说出这种话,季舒然这个做哥哥的,心里很是难受。
他内心挣扎了半天,还是说了,“你要是不能嫁给子安,真的要孤独终老?”
“不一定,只要大表哥不要随便给我赐婚,我遇到两情相悦的人也会想嫁人的。”季初泠其实一直都想得很清楚,也不对嫁给沈辞抱有太大的希望。
从她喜欢上沈辞,开始注意分寸的时候,她就知道。
她的小表哥是看起来很温柔,但是内心一片冰冷的人。他们认识那么多年了,要喜欢早就喜欢了,哪会等到现在。
只是,季舒然过去是不会说这些的,现在说了,就说明沈辞已经对别人动心了。
“小表哥有心仪的人了?”她轻声问道,她似乎知道这个人是谁。
要对自己从小宠大的妹妹说,她喜欢的那个人喜欢的是谁,这太难了。季舒然想要笑着告诉她,可这样会不会让她觉得自己不爱她,不关心她?
季舒然再三思考,仍然想不出应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告诉她这个事实。
身边的小姑娘很清楚季舒然的心思,自己说:“是久寒吧?我见过她一面,很好看,比我小时候在你那看到的她的美人图都好看。”
看着她自揭伤疤,季舒然心里更难受了,还不如他来说呢。
“对,她本名叫知心。”他接下了一句,又不知道应该如何介绍苏知心,“我不知道你们见过一面了,到了府里再正式介绍一遍,走吧。”
每一句话都说得很艰难,季初泠觉得自己要是现在表现出难过的样子,更伤心的会是季舒然,只好笑道:“好,走吧。”
然而就算季初泠什么都不说,季舒然也都明白,因为他们是一母同胞,一起长大的亲兄妹。
为了拯救她低落的心情,季舒然还是笑了起来,“如果你嫁不出去了,我会养你一辈子的。”
“我才不要你养!你这样每天无所事事的,以后养不养得活自己都难说!我还是靠爹娘养活比较好。”
“你这么看不起我?商阳涝灾那都是靠我解决的!爹娘可养不了你一辈子,还是靠我吧。”
“我才不信你呢!”
……
这才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有的样子,吵吵闹闹的,能这样过一整天。
用完早饭,喝完药,沈辞就去了书房看书,每日都是如此。
忽然,夏风跑进来说:“王爷,季公子、季小姐来了。”
大清早的他们会过来的原因,不用想都知道,是季夫人知道他又病了,才会让他们俩这么早一块儿过来。
沈辞“嗯”了一声,起身去了竹苑的院子里等他们。
“子安!现在看你身体还不错啊,想什么事情把自己给想病了?对了,知心怎么不在?”季舒然一进到府里就四处张望,竟然没看到苏知心。
算是好坏参半吧,让季初泠冷静冷静。
季初泠听到季舒然提到苏知心,面上像是没什么反应,淡淡地喊了声“小表哥”。
除了声音太冷淡了,其他的都和平常无异。
也许她自己以为装得很正常,其实大家都看出来她的反常,平日里的那声“小表哥”是无比的清脆明亮,和现在的冷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这时候让她清脆明亮地说话,就太难为人了。
此时再回想季舒然问苏知心为什么不在,其中的有些深意,是在提醒沈辞,他和季初泠说过苏知心的事了。
于是,他并不深究季初泠的态度,过多的关注有时会让人更难受,“昨晚她守了半夜,我让她回去休息了。我想的事情,已经有头绪了,打算下午再进宫问问皇兄。”
三个人一起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夏风下去端茶上来。
季舒然斟酌着语句问沈辞:“你想什么事情?要是有麻烦就和我说,别累着自己。”
季初泠也默默地看着他,眼睛里写着:如果可以,我也愿意帮忙。
刚刚受到了那么大的打击,季初泠面对沈辞完全说不出什么别的话了,根本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这个她喜欢那么多年的男子。
“和我七岁之前的记忆有关,连续十多天梦到同一场火了。”沈辞顾忌着季初泠,也不好直接说清楚,告诉他们这场火和苏知心相关。
“当初你回大齐的时候病了一路,失忆也是没办法的事,能活着回来都是好的了。”
季舒然会想起七岁那年,他和还是太子的齐贤帝满怀期待地在城门口等待沈辞,结果竟等到一个病得奄奄一息的他,当时对西楚的恨意都快突破了天际。
幸好苏启之叛了国,西楚终究成为了大齐的版块。
可好生生的人,凭什么在西楚待了一年就病成那副样子,还失去了七年的记忆。沈辞自嘲笑道:“曾以为那段记忆无关紧要,既然失去了,昨日之日也不该再留。未曾想,如今竟成了梦魇。”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了?才会回忆起这么久远的事情。”季舒然皱了皱眉,感觉这不是什么好事。
一段记忆不会无缘无故地浮现在脑海中,尤其是这种失去的记忆,只有遇到了契机才会想起。
沈辞看了看季初泠,刚才还说尽量不要说到苏知心,居然这么快就做不到了。
最终决定还是自然一点会更好,便坦然答道:“我生辰那日,知心对我说,她全家灭门于一场大火。从那晚开始,我时常梦到一场火,在那场大火前面大哭。”
“你的意思是,这可能是同一场火?”季舒然联想道。
这其中的关系很好联系,而且若当真是同一场火,沈辞和苏知心幼时就是一对青梅竹马,否则他又怎么会在苏府面前大哭?沈辞可不是感情泛滥的人,不会对外人如此真情。
青梅竹马这四个字在季初泠的心里不断盘旋,要真是这样……沈辞七岁的时候,她才两岁,早在记事之前,她就已经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