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主动,给自己,打电话了……
林绛像忽然绕进一个迷宫。
她若有所思。
指尖摩挲着手机壳,想了好一会儿,她才给他回拨过去。
那是约莫七点多光景,手机振动打破了一室宁静,江为风烦躁的翻了个身,迷糊着在枕头下一通乱摸,闭着眼睛接起来:“喂?”
声音又哑又懒,一听就没睡醒。
“抱歉,我是不是打的太早了?”林绛轻轻问他。
江为风闭着眼收住呼吸愣了两秒,又倏地睁开眼,困倦一扫而光。
“我昨天手机没电了,早晨才发现,这会儿刚充上……”
她解释着,像是怕打搅到他,声音又小了几分,羽毛一样刮着他的耳廓,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往他耳边吹气,惹得他一阵战栗燥热。
“没别的,郑姨想请你来家里吃顿饭。”他眼底清朗一片,只是嗓子还是暗哑。
她在那头沉默了许久,他也不急,坐起来点了根烟,等她的回答。
几秒静默过后,听筒里传来一声——
“好。”
江为风一笑:“你什么时候有空?”
“今天上午有课,其余时间都有空。”
“这样啊……”他声音懒懒,吊儿郎当,“那我晚上去接你吧。”
林绛听他说要来接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安心,扬扬嘴角笑了笑。
“你笑什么?”他吐了口烟。
“我没有。”她一愣,有种上课做小动作被抓到的窘迫。
话一出,反而脸红。
谁都知道,此地无银。
电话那头的人心头一颤,这三个字太像撒娇。
他心情好的不行:“晚上去接你?”
她说:“好。”
挂了电话,她软糯的声音还在耳根绕着,惹得他整个右耳都酥酥麻麻,像燃了一个引子,倏地爆破。
大火顷刻之间燎原。
江为风起身去厕所,自嘲自己像个毛小子似的。
这一天过得实在慢。
下午五点左右,江为风开车从公司去往幸福公寓。
FM87.7在放TFBOYS,他不自觉跟着哼了两口,切歌的时候才暗叹自己居然会唱。
刚拐了没几个路口,忽然看见前面的人行道上,有个戴着黄色鸭舌帽的老人,他觉得熟悉,擦肩的时候又看了一眼,谁知道那老人却忽然被一辆拐弯的电动车刮了一下,整个人狠狠摔在地上。
他紧急踩了刹车。
半个小时后,江为风坐在急诊室,看着老人挂着水,正愁眉苦脸。
“给我女儿打电话没打通,可能在忙。”老人说。
江为风不好催促,说:“没事,您先去检查,我等您家人来了再走。”
老人感动不已:“上回在呼伦贝尔见到你,就觉得你是好人,今天太麻烦你了,我给我外孙女打个电话让她来吧,你要有事儿再给耽搁了,我心里更过意不去。”
江为风说“好”,便去楼道抽烟。
一根烟燃尽后他掏出手机看表,5点47,想了想,他给林绛发消息:可能晚点到。
消息刚发出去,林绛的微信电话就打来了。
“江为风。”
她叫他的名字,声音有点不稳。
“怎么了?”
“我这边临时有点事,要不改天再约成吗?”
江为风略顿了一下,说:“好。”
她匆匆挂上电话。
江为风看着屏幕还亮着的手机,沉默了几秒。
转身回急诊室,走到门口,护士正推着老人过去拍CT片,老人把自己的手机交给他,说:“我外孙女等会到了会打电话,麻烦你下去迎一下她,等她来了你就先走,别耽误了自己的事儿,不用等我出来。”
江为风握着手机摩挲,说:“您放心进去。”
老人进去后,他又进楼道,咬上烟的时候他看向窗外。
天际最后几抹霞色,红的好像烟上刚刚点燃的花。
手机屏幕一直亮着,微信里他打了几个字,又删去。
迟疑之中,另一个电话振动起来。
他掏出来,目光一凛。
“爷爷,我现在到急诊室了,怎么没人啊,你到哪去了?”
听到声音后,江为风把听筒从耳朵上拿开,又确认了一遍——备注是“绛绛”没错。
“林绛?”
远处最后一丝霞光散了。
烟上的花忽然亮起来。
起风了。
两个小时后,江为风的车子停在香江城外。
徐名娟和林伟早早就站在大门口等着,一见林绛和江为风扶着外公从车里下来,两个人着急忙慌的跑过去。
“爸,你没事儿吧?”林伟扶住外公。
外公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摔破了点皮,多亏了小江,把我送医院还跑前跑后的。”
徐名娟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江为风,这会儿又多看了一眼:“谢谢你啊。”
江为风笑:“客气。”
林伟扶着外公,问江为风:“今天多谢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天色已晚,外公需要休息,就不打扰了。”江为风颔首。
外公笑:“好,今天确实太晚了,改天外公请你吃饭。”
江为风说好,林伟和徐名娟又说了几句客气话,便扶着外公要上楼。
林绛在旁边一直没说话,徐名娟问她:“你今天是在这住还是回去?”
“明早有课,得回去。”林绛答。
“那我送你。”徐名娟和江为风同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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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客
林绛暗暗倒抽一口气。
徐名娟抬眼又看了江为风一眼,江为风毫不闪躲的把目光迎上去。
徐名娟又转眼去瞧林绛。
外公瞧这情景,忙去拉徐名娟的袖子:“走走,上去我给你说。”
徐名娟看了看江为风,又看了看林绛,扭头又和林伟对视一眼,林伟朝她使眼色示意上楼。
于是徐名娟笑笑,对江为风说:“那拜托你了。”说完又去盯林绛,“到家说一声。”
林绛点头说:“好。”
江为风颔首,说:“保证把她安全送回家。”
坐上车,两个人有好一阵都没开口讲话,最后还是林绛先开口,笑说:“今天谢谢你啊。”
江为风转动方向盘,勾了勾嘴角,问了声:“怎么谢?”
林绛一愣。
想了想才回:“要不改天我请你吃饭?”
“好啊。”江为风不客气。
林绛又是一愣。
江为风偏头睨她,明知故问:“怎么愣了?”
“没。”林绛忙说,“到时候有空你告诉我一声,我随时可以。”
“行。”
江为风噙着笑,单手把着方向盘,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方向盘上轻敲。
车子一路疾驰。
半路上,林绛回忆这几次的偶遇,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一句台词,“世界上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嘴角不自觉弯了弯。
却被他捕捉到:“笑什么?”
林绛抿抿嘴唇:“感觉你都快成我的专用司机了。”
江为风低笑,转头朝她去看,林绛这才发现他的左脸笑得深时居然有一只酒窝。
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林绛心底长叹气——
到底是凡夫俗子,逃不过见色起意。
不知为何,就那一个瞬间,林绛想起十七岁晚夏的黄昏。
夏末时分的黄昏,天边有霞光散开,是粉红色的,就像彼时少年的他,任少女在脸颊轻吻过的样子。
那么浓那么深的温柔,铺天盖地,每一寸都无处可躲。
直到忽然一阵铃声,没礼貌的撒着欢出现,打破平静。
林绛回神,忙偏头。
余光瞥见江为风勾着笑,慢条斯理的戴上蓝牙耳机。
那边的人说了什么他好像没听清,问了一句:“莉莉安?”
似乎是得了肯定的回答,他勾了勾嘴角,又问:“你声音怎么哑了?”
林绛便屏息,盯着他车前那朵摇头晃脑的花出神,旁边那枚蓝色的耳钉已经不见了。
又听他问听筒那边的人:“下周能搬?”
挂了电话后他心情很好。
林绛在一旁低头玩手指头,江为风侧脸去看她,眸光闪了闪,忽然解释:“我助理。”
林绛心一跳,低下头应了声:“哦。”
听不出什么情绪。
江为风定定看了旁边的女生两三秒,舌头顶了顶腮,不声不响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