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为风附和着笑了两声。
后来两个人又说了什么他忘记了。
他只记得,那晚的夜很长。
月亮出来没有?他也忘记了。
他只记得,数学真他娘的难!
二模之前他认真学过一段时间,可二模成绩实在恶心,之前排名多少他不知道,那回是第37。
偏生石头不会看眼色,笑呵呵的夸他说:“□□可以啊,进步那么大。”
是么?
石头至今也不明白自个儿为什么又被揍了。
江河端着酒杯晃悠了下,又啜一口,凑近江为风压低了声音:“儿砸,说真的……”
“嗯?”
“你紧张不?”
江为风一愣:“有什么可紧张?”
“好!!!”江河一拍桌子,吓了江为风一颤,只听他中气十足,“我儿子虽然看着散漫叛逆,但是勇敢,大方,没有颓气。”
江为风拿酒的手一顿。
约莫过了三五秒的样子,江河举着酒杯,没喝先挑眉笑了:“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你郑姨说的。”
江河醉了。
江为风笑。
那晚他看清月亮了,是古铜色的。
就像打火机上头窜的火。
寒窗苦读数十年的高考,好像眨眼之间就过去了。
考试那天,徐名娟和静姨一人买了件旗袍,说什么“旗开得胜”,把沈宴和林绛乐得不行,最后千说万说,才打消了两位老母亲穿旗袍的想法。
考完试之后,林绛没有按照计划的那样玩天玩地,甚至在第二天,因为固执的生物钟,而没能睡个懒觉。
这个暑假很长,沈宴去丽江找艳遇去了,王佳倩和一群追星女孩约着去韩国追星。
林伟的旅游公司和航空公司一直有合作,机票特便宜,便宜不赚白不赚,林绛一个人去日本旅了个游。
在新宿坐富士急行巴士前往富士山、河口湖,林绛耳朵里一直塞着小喇叭,陈奕迅的声音让她觉得心底空空的。
没见过富士山之前,恨自己不能将其私有。
见过富士山之后,幸无人可将其私有。
临走那天,她去给几位朋友挑礼物,逛到一家手作店,看中了一套木质书签,刚想拿起来细看的时候,有人捷足先登。
“好漂亮。”
那人笑着,扬了扬高挑的马尾辫。
“让给我吧,我真的很喜欢。”
不是程云川又会是谁。
林绛想起一句诗:宁期此地忽相遇,惊喜茫如堕烟雾。
半小时后,隔壁星巴克,两人面对面而坐。
“感觉艺考回校之后,就没怎么再见你。”林绛双手撑在下巴上。
程云川把玩着刚买的书签,笑:“那会儿被拒绝的太惨,想着先收心学习,高考后再说,不过停了一段时间后,好像也没那么喜欢了。”
“你和谁一起来玩的?”林绛“哦”了声,不知道该怎么回她,索性转移话题。
“和一帮同学报了个团来的,没想到除了我们以外,剩下的都是老年人,但没办法,为了省钱嘛。”程云川笑,又把话题扯回来,“你现在对他…嗯,还喜欢吗?”
林绛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好微笑,是那种自己都能感受到不自然的微笑。
程云川一看她的脸色,就明白过来,抿了抿嘴说:“那次在广播站,真是对不起啊。”
林绛愣了愣才想起那事,旋即笑笑,说:“没事,反正以后可能也不会和他再有什么交集了。”
程云川眼眸暗了暗:“说实话我有点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啊?”
这问题还真有点难,林绛思绪拉远,眼睛也不由眯了起来,也许是第一眼就喜欢他了,也许是第二眼,第三眼,总之很快。
她说:“不太清楚。”又问,“你呢?”
程云川一笑,掏出手机给林绛看:“你看,我第一次见他是在超市,当时就被他帅到了,那时候还不知道他是谁,就在贴吧上用小号发帖子找他,找到了之后,还生怕别人跟我抢,又赶紧删帖。”
林绛一听,脑子里有什么轰一声炸开,心跳都漏了半拍。
她记得那张照片——
画面有重影,明显看出是抓拍,男生只露了一个模糊的侧脸,鼻梁高挺,不仔细分辨,并不能看清是谁。
透过玻璃窗,正看到风把人们的衣裳吹得鼓动,形形色色的行人路过彼此,一片安闲的模样。
林绛盯着外头瞧,像是被人间安乐吸引了,久久没回过神。
草灰蛇线,伏脉千里。
她暗笑这世事荒唐。
作者有话要说:“没见过富士山之前,恨自己不能将其私有。见过富士山之后,幸无人可将其私有。”这是我写到这一段时,没人任何思考,就写出来的一句话。
爱他时,恨不能与他相爱,错过他后,幸没人与他相爱。
☆、38.6℃
高考确实有一定的残酷性。
顾翔去了长沙的一所二本,王佳倩则留在青城本地,两个人一南一北,还真是一毕业就分手了。
不过也有好事,李凯一毕业就向李娜表了白,两个人填了同一个志愿,往东北去了。
剩下的人里,何莱去往武汉,沈宴考的好,如愿上了西南政法大学,去了重庆。
而林绛也如愿以偿考上Z传,去往浙江。
他们这群人,就像一把星,散落在南北东西。
临去大学之前,班里组织谢师宴,酒过三巡,何莱拉着林绛出去透气。
何莱这天喝了点酒,眼睛里像有水雾,下巴搭在林绛的肩膀上说:“林绛,我好难过。”
林绛沉默的拍拍她的肩膀。
何莱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林绛后背上,她的声音也轻轻地:“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林绛心一紧,旋即明白过来。
只听何莱继续说:“其实我有个喜欢的人。”
林绛稳了稳神,说“嗯”。
何莱便起身,对上林绛的眼睛,有点疑惑:“你知道是谁?”
林绛低着头,缓缓扯出笑容:“你不想说,我就不知道啊。”
说完,两个女生对望着彼此,看着看着两人都一下子笑了,何莱抱着林绛不肯撒手,问她:“林绛,你说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林绛拍她的后背,无比笃定:“当然会。”
其实最后一次走出教室的那一刻,班里的人就注定零落,有些人是真的不会再见了,但有些人不管会不会再见,天涯若比邻。
那天结束之后,班里一行人要去KTV,林绛没有一起去,成明昊约了她吃饭,她想了想没有拒绝。
那晚,林绛看见成明昊的时候眼前一亮。
他又染了头发,金色的,还烫了卷,和他可爱稚嫩的脸庞特别不搭,但又好像更显得他可爱。
他还是很爱笑:“上周你们家请我妈吃饭,我想跟着去来着,我妈死活不同意,差点打我一顿。”
林绛失笑:“上次和成老师吃饭还问你好呢。”
“还没恭喜你考上了Z传。”成明昊说。
“我更要恭喜你考上A电,太厉害了你。”林绛真心佩服。
成明昊揉了揉脑袋,说:“一般一般。”
两个人又闲扯了几句。
聊着聊着,成明昊开始讲他打游戏的趣事,林绛拿着可乐走神,愣了两秒,漫不经心似的道出了此行的目的:“对了,江为风考哪去了啊?”
其实这个暑假,林绛和郑萍也聊过几次天,郑萍问她考去哪里,两个人还聊了军训,以及舍友相处等闲话,但都没有提江为风。
今天终于问出想问的话,林绛心虚的肩膀都抖了一下。
还好成明昊没发觉:“唉,怎么说呢,其实他最后那段时间还挺努力的,但之前荒废太久,没考上一本,去了成都一所二本学校。”
林绛眼神晃了晃,没接话。
剩下的饭吃的食之无味。
临走了,成明昊问她:“林绛,上了大学还能联系吗?”
“当然了。”林绛笑。想了想又补充,“咱们是朋友嘛。”
成明昊听完后半句,眼神忽然由亮转暗。
他还是选择问出口:
“你有喜欢的人吧?”
林绛一愣。
“但不是沈宴对吧?”男生露出少有的认真。
林绛呼了口气,没否认。
“我能冒昧问句是谁吗?”
林绛抿了抿唇,沉默即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