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他狡黠地冲辛悦一笑。
上课铃响，大家只能合上课本，在纸上开始默写。
教室里很安静，只听得到笔尖和纸张的摩擦声。
方傲梅在两边的过道上巡视，以防有学生偷翻课本或者夹带小抄。
“个别同学，眼睛不要总是往你同桌的纸上瞟，”她站在教室前面，四十二个学生的小动作都一览无余，“再瞟我就点名了。”
因为课文早已烂熟于心，所以辛悦默写得很快，不多时，她放下笔，开始从头逐字逐句检查有无错漏之处。
方傲梅看到好几个同学都放下了手中的笔：“默写好的举手示意下。”
辛悦举了手。
“靠，”石磊余光余光瞄到她，小声说，“这么快。”
检查好，没有错漏处，辛悦把笔帽盖上。
右手边的周加弈依然在奋笔疾书。
这家伙说没背《赤壁赋》，真的假的？
辛悦闲着没事干，胡乱地想，方老师走来走去一刻都没停，他也没机会看小抄吧。
“停笔，”方傲梅看向墙上的钟，“每一组把默写纸从后往前传，高倩你收齐了给我。课本拿出来，今天讲下一篇文言文。”
后座的女生敲了敲辛悦的肩，她伸手把一摞纸拿过来，夹上自己和石磊的，然后递给前排的蒋旭辉。
转身偏头的刹那，她看到周加弈默写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骗子，说好没背的呢。
“之，译为靠近，相邻……”下课铃响，方傲梅把粉笔扔进黑板的凹槽里，“课间休息十分钟，下节课继续。”
说罢，捏着默写纸出了教室。
“完了，”后座的肖玲自言自语道，“‘轴轳千里，荆旗蔽空’，我把这两句漏了。”
她同桌搭话：“我更惨！‘歌曰’后面一长串我全给忘了！十遍课文的抄写是跑不掉了，我现在就开始抄吧。”
“你默写得怎么样？”辛悦问周加弈，“不是说没背吗？”
“是没背啊，”他从语文书里抽出小抄晃给辛悦看，语气里好不得意，“还好我未雨绸缪提前准备了，不然纸上一片空白，我起码要抄写十五遍课文！”
肖玲脸上惊讶得很：“方铁嘴刚刚一直走来走去，你还能看小抄，怎么做到的？”
“八字秘诀，”周加弈冲她比了个八的手势，“胆大心细，熟能生巧。”
“不行不行，”肖玲摆摆手，“我胆子小，除非方铁嘴坐在讲台那不动，不然我可不敢在她眼皮子底下玩这招，被抓到就死翘翘了！”
周加弈“唉”了一声：“作弊这事，就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呵呵，”辛悦瞥了他一眼，“你还挺骄傲。”
“我这是心态好，”周加弈分辨道，“平时默写啊、随堂小测啊，做不作弊没什么打紧的，只要大型考试别乱来就行，这是我的标准。”
以冯天硕为首的几位纷纷附和，连连称赞。
辛悦不想睬他。她这会有点困，便趴在桌上打算小眯几分钟。
“哎哎，”还没趴到两分钟，周加弈就在她耳边嘀咕，“你怎么天天都犯困？昨晚上又看小人书了？”
被他这一吵，也不指望还能再眯下去了，辛悦抬头没好气地说：“什么小人书，那是名著，名著！还有，你自己看看，教室里多少人在补觉的！”
“你起床气有点重啊，”周加弈缩回自己座位上，“冬眠是吧，你继续，等方铁嘴来了我叫你。”
辛悦把下巴搁在手掌上，伏在桌上闭目养神。
“哎，”耳边的小蜜蜂消停了没半分钟又来嗡嗡嗡了，“又睡啦？”
“又干嘛？”辛悦把脑袋转过去，闭眼问他。
“没干嘛，就问问你睡着没。”
“唉。”
辛悦直起身，深深叹了口气。
赶紧到下周一调位置吧，这人太烦了。
半分钟后，“中午去吃食堂？”
“嗯。”
“一起？”
“我跟王婷婷一起。”
“小王班长是我们四班的特务，你跟她走太近会被带坏的。”
“你还是叶成林的爪牙呢。”
“冤枉啊，”周加弈一只手撑着后脑勺，面朝辛悦，“老王让我做的物理课代表，非我本愿，你这么说我可太委屈了。”
“一丘之貉。”
食堂
“那今天的课就先讲到这，我们翻开习题册，作业是……”
老王不愧是老王，总能在下课铃响的前两三分钟讲完课、布置好作业。
“进入十二月以来，我们扬城降温很快，大家中午吃点热乎的。还有，别因为不想去食堂排队就随便买桶泡面对付，那有什么营养，你们现在正是用脑子最厉害的时期，营养一定要跟得上，食堂饭菜再不好吃再不合胃口，荤素搭配上还是过得去的……下课！”
王婷婷走过来：“辛悦，中午食堂吃什么？”
“要不快餐吧，种类多，出菜快，”辛悦从包里把饭卡找出来，“面条那些排队太长了。”
“行。”
一中的食堂靠近高三的“秋实楼”，这是学校对高三学生的照顾，尽一切可能减少和缩短他们在除学习以外事情上花费的时间。
高一离食堂最远，四班又在四楼，去食堂路上花费的时间最多。
王婷婷看着旁边或小跑或飞奔的学生，说：“咱们这才下楼，人家高三的都点完餐了。”
“这会跑过去，是排队最夸张的时候，”辛悦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我俩不急，慢悠悠晃过去正好他们吃完一拨。”
她们站在五号窗口前排队。
“这才高一第一学期，啥时候才能熬出头啊，”王婷婷跟辛悦闲聊，“一想到这种高强度的学习生涯还有两年半，我就心力交瘁。”
辛悦咬着手指甲：“大家都这么过来的，熬吧。”
“难熬呢，你知道……辛悦！”她忽然激动起来，靠近辛悦耳边，“校草，严寒！”
“哪啊？”辛悦下意识地四处张望。
王婷婷一把扳过她的肩膀，制止她的动作：“别这么明显，人家会发现的！”
“哦。”辛悦兴致缺缺地应了声，接着啃她的指甲。
“在你右后方，穿藏蓝色外套的那个，”王婷婷侧身站着，时不时往那边张望，“帅！是我从幼儿园开始见过的最帅的男生了。”
“你不是说你喜欢的男明星是最帅的吗？”
“我说的最帅，是有范围的，仅限于学校里。”
快餐窗口的出菜速度在一楼食堂一骑绝尘，闲聊的工夫，已经快到她们了。
“今天有糖醋面筋，闻到酸甜味了，”王婷婷嗅了嗅，“我也想拥有酸酸甜甜的恋爱。”
“佩服，这都能联想到一起，”辛悦感慨了一句，“咱学校抓早恋有多狠，你不知道？”
“额……”
“班主任是你亲叔叔，你要是敢顶风作案，他真会弄死你。”
两人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王婷婷朝刚刚严寒的方向望了一眼，失望地说：“校草吃的也太快了，一眨眼就走了。”
辛悦夹了块豆腐：“你真喜欢他？”
“什么呀，”王婷婷嗔了句，“多看他两眼就是喜欢了？你这什么逻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个女生不喜欢看帅哥？你不喜欢吗！”
喜欢啊。
我也会偷偷瞄两眼周加弈，虽然他并不是你们口中的帅哥，相貌也没到校草那个级别。
但是，我觉得好看。
豆腐浸满了汤汁，越嚼越香。
望着餐盘里的其他菜，辛悦有点后悔，刚刚应该打两份烧豆腐的，便宜又好吃。
他中午吃豆腐了吗。
估计没有，之前听石磊提过一嘴，他喜欢面食，方便面拉面刀削面盖浇面，无面不欢。
天天吃面食，也没见长肉发胖，下巴还比开学那会尖了不少。
开学前两天，新生报到。
“哎呦，你们四班怎么在四楼啊，人家学校一班二班都是在一楼，没见过这种从顶楼开始排班经级的。”妈妈站在酬勤楼下抱怨，“一天要爬这么多台阶，累不累！都没精力学习了。”
辛悦看着周围的人来人往，劝道：“又不是就我一个人要爬四楼，四个班一百多个人呢，大家都一样。”
“早知道就找人把你调到十几班了，”妈妈还是觉得自家闺女吃亏了，“三栋楼这是这种布局，你要爬整整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