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想不通芊昕郡主为什么会说那样一番话,直到噩耗传来才猛然醒悟到芊昕郡主和尹诏或许早就预料到有这么一日,只是没料到这么快罢了。
因为有了芊昕郡主的事先交代,榆钱伯才连送葬那日都强忍住没有去,打探消息都是暗中进行的,也多亏了阿旺那些尹家旧仆。
知若叹了口气:“在爹娘坟旁建两个衣冠冢吧,两位姨娘一定很希望回到他们身边。”
尹诏和芊昕郡主的感情很好,后院就两位姨娘,还是芊昕郡主做主给纳的。芊昕郡主生长子明泽时伤了身子,太医说以后恐怕很难再怀孕。武将家怎能只有一个儿子?而且那时尹诏又要准备去西北边关接元帅之位了。
芊昕郡主说服尹诏,纳了她数月前碰巧救下的一位姑娘甄珍为妾,同时将贴身大丫鬟月兰也收了房抬为姨娘,即兰姨娘。那次甄姨娘和蓝姨娘一同随尹诏去了西北,都是怀孕后才被送回京城。兰姨娘先生了二姑娘知卉,大半年后甄姨娘生下二少爷明辉。
两位姨娘都是本分人,对芊昕郡主非常尊重爱戴。芊昕郡主也从来没有亏待她们,不但不像别家主母那样规矩繁多,还让她们自己抚养孩子。
芊昕郡主对两个庶子庶女也是很疼爱,不论衣食住行,还是请先生教导等各方面,都不比嫡子嫡女差,所以京城里许多人都知道尹家长房妻妾和睦、几个姐弟兄妹感情极好。
榆钱伯当即点头应下:“我这就让人去准备,明日上午就把这事办了,不过,二姑娘的身体可以吗?”
许是受了惊吓,且在牢里又饿又冻,四个孩子昨日回到庄子后一放松下来都生病了,尤其二姑娘知卉和三姑娘知萱。
知若叹道:“郎中不是说没什么大碍吗,穿严实了撑一撑吧。不仅卉儿要去,萱儿也要抱上去,两位姨娘一向最疼她了。榆钱伯,强伯,我现在过去看泽儿他们,有什么事你们先商量吧,好在明日我们还有时间,铁叔叔说后日一早去洛城。”她在现代的做事风格就是赶早不赶晚,不喜欢到最后匆匆忙忙乱赶,那样容易出错。回京前,她就将所有要做的事情做了两日内完成的计划,现在多出一日时间,倒是宽松了很多。
榆钱伯二人赶忙应了,他们是有很多事要商量一下,以后两边怎么联系怎么沟通,出了意外之事如何应对、如何紧急联系,姑娘昨晚都有提了一些大概,他们要商议出具体程序。现在还有姑娘说的增强实力、增强自我保护能力的事,他们也要一起琢磨一下。虽说姑娘做主,但他们见的事多,也可以提出有用的建议不是?
知若刚要开门,突然又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回过头压低声音问道:“榆钱伯,你知道父亲身边的于大勇吗?”
榆钱伯一愣:“大将军的亲卫头领?据说已经失踪十几日了,大理寺也在找他。”
知若点头:“父亲母亲托梦时有提到他,还提到灵邑山那个关公庙,也不知道是不是指他会到那里。榆钱伯,你派人暗暗地找,再让人守在关公庙那。如果找到了,让他千万不要冲动行事白白牺牲,就说父亲交代说以后让他跟着我。他若是不信你,你就念这句诗给他听。”说完拿起桌子上的纸笔写了一句诗。
榆钱伯接过来背下,直接放进墙角的炭盆点燃烧掉了,才道:“姑娘放心,我记下了。”
知若这才出了门,关公庙和那句诗都是她推断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是瞎猫碰死老鼠罢了,能不能碰上就要看天意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关公庙是前世父亲出事后两三个月,那些失踪多时的亲卫和暗卫被伏击的地方。她记得很清楚,秋逸然邀功似地跟她说这件事,说关公庙是那些人平日联络、会合之处,被一个叛徒供出来,才被伏击,全死了。她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还幸存了一个于大勇。
而那句诗是昨日明泽说的,官兵包围大将军府缉拿父亲时,父亲匆匆在他耳边说了这句诗,让他记住了,说万一以后有人救他,念了这句诗,他就可以放心跟着走,能逃一个是一个。
第42章 长姐如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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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若走出门,守在门口的如春抱着一个小包袱轻声道:“姑娘,阿祥撬开了那个扁木匣子,如姑娘所说,里面是一大叠银票和两本书,还有一封信。”
知若点头:“你收好了,我们先去看看泽儿他们。”
“嗯,姑娘放心,芳妈妈说二姑娘的高热已经退了,三姑娘也不哭闹了,大少爷和二少爷这会儿一个在看书一个在练武呢。”如春应道,这次几位少爷、姑娘真是受苦了,尤其小小年纪的三姑娘,一向被爹娘、姨娘、和兄姐如珠如宝地疼着,哪里受得了这一系列的惊吓和苦难?能不做噩梦不哭闹吗?她们这些奴婢看着都心疼。
到了知若姐弟几个住的小院子,11岁的明辉果然只穿着夹衣在练武,大冷的天已经练出满头汗。榆钱伯的大儿媳芳妈妈手里拿着大棉巾和一件长棉袍正一脸焦虑地站在那嘟囔,看样子应该劝说了很久。
这哪里是在练武啊?分明是在发泄吧?知若叹了一口气:“辉儿,父亲在天上看着呢。他这才刚走,你就把他的话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吗?”
知若的声音平平,并没有抬高,却让本来状似疯狂的明辉怔了一下,手上脚上的动作也停住了。
知若接过芳妈妈手上的大棉巾,亲自走过去帮明辉擦拭满头满脸的汗水,芳妈妈也赶紧趁势将棉袍给他披上。
知若一边擦一边继续慢声细语道:“父亲说过,一口吃不成大胖子,任何事都要循序渐进,别想着一蹴而就,练武更是如此,心浮气躁很容易走火入魔。父亲还说,你虽然根骨好、有习武的天份,但性子急躁,这是大忌……”
“大姐,父亲他不会谋逆的对不对?父亲他是被人陷害了对不对?”明辉抱住知若,终于大哭起来,这是父亲母亲、还有姨娘出事后他第一次哭。父亲说过,男儿流血不流泪。父亲是忠心为国的大将军,是他心目中的大英雄。
不远处,明泽手上拿着一本策论站在屋门口,满脸是无声的泪水。
他关在屋里拿着这本书很久了,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他听到芳妈妈在外面劝弟弟明辉休息的声音,也知道明辉不听劝。可是他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
他知道,他出去了也没用,也不知道如何劝,他如果会武,他自己也必然向明辉一样不停地练了,那样就好比父亲还在身边指导,父亲还在……
可惜他自幼身子不好,太医说他心脏弱,不适宜练武。从懂事起他就记得自己一直在喝药、吃药膳调理身体,这几年才练习了五禽戏、才可以向正常人一样跑跑跳跳,只是习武还是不行。
呵呵,弟弟还可以借练武发泄,借练武缅怀父亲,而他,却连这个资格都没有。
直到听到明辉嚎啕大哭,他吓了一跳,这才赶紧开门出来,正好听到姐姐说的话。
知若轻轻拍着明辉的后背:“父亲当然不会谋逆,大姐也相信父亲是被人陷害的。可是怎么办?我们去大街上大叫说父亲是被人陷害的,我们要报仇,叫那个陷害父亲的人滚出来?退一万步说,那人滚出来了,明辉你能够杀了他吗?”
明泽墨一般乌黑的眼眸黯了黯。
明辉也是一愣,咬着牙道:“大姐,我要去找高人学武,为父亲报仇”
知若点头:“你学武大姐不反对,可是你首先要学的不是高强的武艺,而是沉稳的性子。否则你什么都还没做,连仇人在哪个方位都还不知道,就会送掉小命了。比如现在这样,你明知自己生病了,还不管不顾地以练武为名折腾自己,或许你会说你不怕死,可是大姐呢,大哥呢,两个妹妹呢,都不要了吗?也不管我们会不会伤心吗?辉儿,报仇并不一定要武功高强,反之,武功再高强的人,不用脑子,或许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更别说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