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阿姨笑了,那一刻,徐绽似乎看到了徐阿姨发自内心的笑容,没有绝望,没有孤独。
“若我能够晚些出生,阿绽。”她忽然很小声说了句。徐绽听不真切,只隐隐约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徐阿姨,你说什么?”她问道。
“没什么。”她笑道,“不早了,你回去吧。”
徐绽定定地看了徐阿姨很久,徐阿姨只是对她笑,伴着一句轻声的“路上注意安全”,她终是转身往家走去。
徐绽没想到,这是徐阿姨对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对她露出的最后一个笑。在她活着的时候。
徐阿姨没能承受住这一波一波的流言蜚语,她选择了离去与解脱。
后来,徐绽也才知道,那栋巨大的别墅也不是徐阿姨住的地方。徐阿姨租住了这里的别墅不假,但不是这栋大的,是在靠近他们家旁边,隔着一片不大却茂密的树林和一条汩汩流淌着的小溪河,一栋不大的小别墅,甚至那里还有些许的荒凉。
徐阿姨当时之所以会欺骗她说自己住在这里,是不想让她知道自己之后的计划。同时,在那栋房子旁边有一栋很高的建筑,她原计划是在那里的顶楼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后来阴差阳错的,她没有选择那里,觉得对那里的人们不公平。毕竟死后,她所在的那栋楼多少会成为凶宅的。
她会选择在她租住的那栋小别墅里结束生命,是因为徐绽后来听她说的事情。
那天之后的第二天,徐绽被学校里社团的事情拖住了脚步,所以在学校里住宿。那晚,房东来到了徐阿姨租住的地方,意图对她不轨,被她激烈的挣扎所激怒。
“妈的臭女人,你当初引诱良家妇女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刚烈!”房东啐了一口,骂道。
徐阿姨一声没吭,试图挣扎起来,却被房东接着按倒在地。
“要跑吗?跑哪去?我看哪里肯要你?你名声都那样臭了,我看以后谁还敢跟你?男人女人都是。也就我吧,不嫌弃你,你要是从了我,嘿嘿,我嘛,也不会怎么亏待你,你只要每天满足我就好了,哈哈哈。”
房东猥琐地笑道,一边欺身上来。
“啪!”徐阿姨随手抓到了旁边的小台灯,照着房东的脑袋就打了一下,房东晃了一下,然后摸到脑袋上一手血。
第3章 怨魂
“妈的臭女人!敢打我!”房东更加恼怒,徐阿姨随手又挥了一下小台灯,房东连忙往后躲了下。
“臭女人,你玩女人时候没见你这么刚烈啊,现在来这股劲了?给谁看呢?人家清清白白一个大姑娘被你那么玩弄,你看她说什么了吗?”房东看徐阿姨反抗得紧,换了种方式,揭人伤疤地把那些传闻全都抖搂了出来。
徐阿姨抖了抖,随即不知哪里来的一股疯狂劲,开始大力挥舞手里的小台灯,一边吼道:“给我滚出去!不然我让你死在这里!给我马上滚出去!闭上你的臭嘴!”
房东被眼前猩红着双眼嘴里怒吼着的徐阿姨吓呆了,在躲了几次险些打中他的台灯以后,从地上爬起来,屁滚尿流地从房子里离开了,但嘴里还不依不饶:“臭女人,你等着我回去找一帮哥们收拾你,你给我等着,到时候弄得你生不如死!”
赶走了房东,徐阿姨跌坐在地,小台灯扔在一边。
那天晚上,她在地上坐了许久,想到了那些传闻,想到了当初她那段早已面目全非的感情,想到自己遇人不淑,想到那些流言蜚语,想到自己想要一段真情为何如此之难。她从小缺乏父母的关爱,父亲常年在外打拼,不是四处做生意就是时常搞些自主创业的东西,经常在外奔波,很少回家。母亲也有一份比较忙的工作,同时隔段时间母亲也会去看看父亲,每次都不会带上她,因为觉得她当时太小带一个孩子在外不方便。所以,徐亦芸很多时候都是自己在家,几乎无人管教。因此,她平生最渴望能够有一人给予她所有缺失的感情和依靠。她等了许久,也把自己封闭了许久。后来,她试着走出来,像正常人一样社交,融入集体,于是,她认识了徐绽的妈妈,她们一度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之后,她时常去她们家做客,也见到了她们家的两个孩子,从第一次来到她们家开始,她就敏锐地感觉到了一种不寻常。
她们家对男孩子,似乎太好了些。
她经常看到徐亢被全家人围在一起,嘘寒问暖,也看到小小一只的徐绽孤零零地坐在一旁,双眼夹杂着羡慕与嫉妒。
她曾在撞见了一次之后给了那个孩子糖果,还安慰了她,她看到了徐绽呆呆的面容和之后灿烂的微笑,顿时也感觉到了一种愉悦,和发自内心的开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俩是一类人,都在渴望着关心与关爱。既然双方都缺乏着,那么,其中一方施与,另一方接受,这样自给自足,不是也很好吗。
至少,那个孩子在吃到糖果的那一刻,脸上流露出的表情是由衷的开心,也感染了她。
再后来,她在一次失意之后遇到了那个女人,那个引发之后一切狂风暴雨的女人。只是,当时那个女人披着良善的皮囊,轻易俘获了她的心,一套趁虚而入的手段使用得淋漓尽致。
女人更能懂女人、安慰女人,同样的,女人伤女人也能够更加深刻而一针见血。
她和她相爱之后,一段时间内,她吃了够多的她给的糖衣毒药,自以为未来的一切都开始明朗了起来以后,随着流言蜚语的骤起,糖衣融化,毒药显露真面目,将她的五脏六腑搅烂,支离破碎。
那个女人凭借着交的男友轻易地全身而退,留她一人承受了所有的惊涛骇浪。
不仅如此,为了让人们信服,她将当初她们相爱的内容添油加醋,横生了许多枝节向外界抖露,将她自己包装成一个弱者,一个被无意间引诱的无辜的对象,将所有的脏水与指责都泼向了毫无反击之力的徐亦芸。
那个时候,她的世界崩塌,糖衣包装的外壳轻易地融化,她才看到内里的剧毒。
但她已经中了毒,毒药浸透了五脏六腑,无药可医。
于是,她被语言组成的大浪随意地拍打,被摔碎在任何地方。
她以为她要这样死去,但在一片黑暗之中,徐绽带来了一簇光,硬生生划开了寂夜,给她送去了一点光明。
她从未想到,在那样人人避之不及的她面前,还能有一个人停住脚步,扶着她、关心她、爱护她。
她看到徐绽的眼神,满是关切和担忧,没有任何的恶意和嫌弃。
她曾经丢失了一段友谊。当时,她走投无路,敲开了徐绽妈妈家的房门,当时徐绽去上学了不在家,徐绽妈妈开了门,在看到是她之后,眼里的厌恶不加掩饰。在那一刻,她自觉她的世界失去了色彩,从此落入一片黑暗,却没想到,她的女儿徐绽,还能在这片黑暗之中擎着一束火把,照亮了一些她前进的路。
徐绽几次的关怀,徐亦芸束缚着自己不去要得更多,她想她一定是太贪心了,这样的关怀还想要得更多,又想到自己一定是长期缺乏关爱,所以一点点的水滴都能让她无比口渴。
最后一次,雨中徐绽握住了她的手,她们一起撑着伞回家,她在那一瞬间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怎么也无法止住。她想,要是她能够晚生几年,和徐绽的年龄差再缩小些,那么她们之间的感情一定会永远存在的,再没有背叛与孤独了。
徐绽也许会是那个对的人,但是来得太晚了。
下一秒她轻嗤自己,连朋友家的女儿也要觊觎,看来流言蜚语也并不是毫无缘由。
纠结了许久,她看到一栋巨大的别墅,旁边挨着的大楼高度很让她满意,于是她停了下来,谎称这里是她租住的地方,她很轻易地相信了。
在徐绽离开前,那种想法再次破土而出,她不禁喃喃了出来。如果,如果她可以晚生几年,该有多好。
她曾经给过那个孩子一丝希望与爱,于是那个孩子带着如山海般的爱走来了,拥住她、包围她。
她贪恋这种感觉,但是,现在,她忽然觉得,她不该玷污了她。言语的暴力不□□份,她担心这会波及到她。
不该那样的,那样美好的孩子,不该承受这些,她也不会让那种情况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