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最后收了收力道，齐铁嘴还是给他打飞出去，后背撞在木桌上，茶杯瓷壶碎了一地，油灯也被打翻，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陈皮只模糊看到齐铁嘴蜷缩在地上，捂着肚子哼都哼不出声，也料到自己出手还是太重了。但他没去扶。
这么大的动静，齐铁嘴的那个小伙计肯定醒了，他没法再留了。
“八爷，以后和我说话，最好讲重点。”陈皮阴着脸留下句话便往门口走，路过齐铁嘴身边时，他听见爬都爬不起的人哑着嗓子虚弱地回了他一句。
“陈皮，你现在可是九门的四爷。”
陈皮步子一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
小满来的很快，陈皮前脚刚翻出院子，他就提着灯跑进屋。
“爷？怎么了？”
灯光一照，满地狼藉中躺着个齐铁嘴，吓得小满魂飞魄散，放下灯冲过去把齐铁嘴扶到床上。
“八爷！八爷你怎么了？”
齐铁嘴还没从五脏六腑都仿佛错位的剧痛中缓过神，仰躺在床上白着脸说不出话。
小满毕竟还小，喊了两声没得齐铁嘴回话，又急又怕，立刻红了眼眶，哭着要去找人。
大半夜的，医馆关门，挨家挨户都睡了，小满最快能想到的就是张启山。
张大佛爷，长沙城只手遮天，又处处照顾齐铁嘴，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八爷你等等啊！我去找佛爷来救你。”
说着一溜烟就跑了，齐铁嘴疼是疼，但还没丧失意志，一听小满的话伸手想拉他。但他慢了步，只能眼睁睁看小满跑出门。
这瓜孩子！齐铁嘴气结。你找佛爷干什么啊！看我这样你不该找大夫吗？
路上没人也不怕撞着谁，小满鼓着劲一头往前冲，跑到张府时收不住冲势差点扑倒在门口的亲兵身上。
大半夜的突然冲出个人，对着门里头就撕心裂肺地喊佛爷。门口站着的新兵吓得手一抖，差点抬起就是一枪。
好在今晚值班的另一个是老兵，见过小满几次知道他是八爷的人，止住了新兵的动作，扶起小满给他顺气。
“你别急，慢点说，找佛爷什么事啊？”
“八…八爷…”小满接不上气话也说不完整，急得抓着老兵的手臂连连摇头，“快…快找…找佛爷。”
老兵粗略组合了下小满吐出的字，大概理解了什么意思，拍拍他肩让他别急，自己去和佛爷通报声。
小满点点头，看老兵大步跑向张府里的背影，再也撑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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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居然没一个人猜佛爷…
佛爷:？？？
第22章
老兵回来的很快，小满气都没喘匀，见他回来嚯地站起身，伸着脖子往他身后张望，“佛爷呢？”
老兵脸比夜色还黑，看小满着急上火的模样，低着头没敢直视他眼中的期望，看着自己脚尖道:“小满你先回去吧，夫人说佛爷睡了，谁都不见。”
小满眨巴眨巴眼，好像没听懂老兵说的话。
老兵心疼这对主仆，大半夜跑的那么急，定是齐铁嘴出了什么事。他有心想帮，奈何身份低位，连楼梯都没上去呢，就被尹新月喝退出来了。
小满呆站了半天，回过神后哇的就哭了。
“那…那八爷怎么办啊？”
他哭的伤心，泪珠子断线似地往下砸，好像天都要塌下来了一样。
老兵心疼的不行，给拍背顺气，一边让他小声些。
要是哭声扰到了楼上的尹新月，怕是又要挨顿骂。
小满哭湿了两个袖口，知道今晚是请不到张启山了。红着眼和老兵道了谢，抽抽搭搭转身要走。
身后忽然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张日山冷肃的呵斥声低沉压抑。
“大晚上的，你们在吵什么？”
张日山刚从新兵营中回来，本来是想把几份新文件交给张启山，但路过正门时听见门口又哭又闹的声音，以为是今晚站岗的兵闹事，这才皱着眉过来看看。
等走近了看见小满，他又觉得这事不那么简单了。
“小满，你怎么在这？”
佛爷没见着，见着了他的副官。
小满垂着头，心想副官也是听佛爷的，听佛爷的不就是听屋里头那个夫人的吗？告诉他有什么用，还不是帮不了八爷。
小满摇摇头没吱声，小跑着走了。
张日山在原地望着小满消失在拐角的背影，心头一跳跳的不踏实。他侧头问那个老兵。
“小满来干什么？”
老兵看了张日山好几眼，吞吞吐吐把刚才的事说了出来。
张日山听后眉梢一挑，眼底和揉了墨一眼黑不见底，奔着小满消失的方向，一阵风似得跑了。
老兵在后头喊了几声，张日山头都没回一下。
小满回到齐府时，齐铁嘴已经缓过疼了，正和蜗牛一样扶着墙一步步往外挪。
小满给他吓了一大跳，几步迎过去搀住齐铁嘴，嘴里絮叨个不停。
“哎呦我的爷爷啊，您都这样了还要去哪啊！”
齐铁嘴笑了声，不小心扯到肚子，又嘶的声，笑脸都抽搐了。
“我…我嘴里一股血味，想去找点水冲冲，我那屋不是都碎一地了吗，就想去你那屋倒点。”
“血味？”小满眼都瞪直了，哭腔又隐隐冒了出来，“八爷，您不会有内伤吧？都是小满没用，请不到佛爷…呜呜…”
齐铁嘴被弄的哭笑不得，抬手给抹了抹脸，还真一手泪。
“你怎么说哭就哭的，那么大人了，像个什么样！”
小满瘪着嘴，泪水涌的更凶了。
“八…八爷，我这是担心你啊！”
齐铁嘴抿着唇笑了下，手指点着他额头往后一推，“去去，给我倒杯水来。”
小满嘟着嘴应了声，刚松开扶着齐铁嘴的手，身后传来声轻微的落地声，两人扭过头，乌漆墨黑的院子里又站了个人。
一晚上两次黑影惊魂，齐铁嘴胆都快吓碎了。他没带眼镜看不清，以为是陈皮又回来了，拉着小满往身后藏，说话的尾音颤悠悠地飘。
“我刚才已经说了，你想知道矿洞底下有什么，就自己去看，要么你就去问佛爷，总缠着我算怎么个理？”
那个黑影动了动，像是要靠近。
齐铁嘴整个人反射性一跳，又扯着肚子，冷汗唰的就下来了。
小满从他后头探出头，他眼力好，借着黯淡的月光，勉强看清这人好像是佛爷家的副官。
他扯了扯齐铁嘴的衣袖，在他耳边小声说:“八爷，他好像是张副官？”
齐铁嘴愣了下，盯着黑影小心翼翼地喊:“呆瓜？”
那个人影沉默了会儿，应他，“八爷，是我。”
第23章
齐铁嘴呼的松口气，抱怨道:“你进来不走正门的吗？吓死我了！”
张日山没接话，上前扶着他进屋。小满机灵，当即松开拉着齐铁嘴的手给他倒水去。
屋里漆黑一片，张日山让齐铁嘴坐下，捡起地上的灯摸出火折子点燃。
借着亮光，张日山扫了圈屋情况，这场面他太熟悉了，以前他去抓人，对方要是不配合，就常常会造成这种大面积的破坏。
张日山扶起桌子，把灯放上。正好小满端着套茶具进来，张日山单手接过他手里的托盘，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在小满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另一只手呯地关上了门。
齐铁嘴见状伸着手要站起来，被张日山又按着肩压了回去。
“哎哎！你干什么呀！怎么把小满关门外了？”
张日山放下托盘倒了杯水递给他，面无表情回答:“这里有了我，为什么还要让他进来？”
齐铁嘴一口水呛着，捂着肚子咳得撕心裂肺。
张日山皱着眉坐过去，拍着背给他顺气，又见他手捏成拳，死撑着肚子，心里对齐铁嘴伤哪里大概有了底。
齐铁嘴咳了几声，伤处痛的厉害，好像肚腹那塞进去个铁手，捏着他的内脏搅和不停。
一边心里骂着张日山混小子，说话吓死人，一边又得忍疼憋胃里泛上来的血腥味。齐铁嘴心里真是又苦又恨。
他好端端的都摊上的什么事啊！在家躺着陈皮跑过来打他一拳，嘴里憋着血旁边还坐了个张日山，吐都不敢吐！
张日山看齐铁嘴咳的脸都白了，还咬着牙不知道憋着什么劲，心下又急又忧，顺气的手狠狠一拍，齐铁嘴没忍住，噗的喷出口血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