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不要……别……呜呜呜……”
“不怕,萧然,别怕……”
穆南城被推开一次又一次,他无比耐心地接近再接近,低沉的嗓音轻轻徐徐地哄着,带着厚实的安抚和安全感,
“别害怕,是我,是我穆南城,嘘,别怕……”
萧然抬起头,撞进穆南城深邃温柔的眸光里,男人眼中的关切和心疼像是溢出湖床的湖水。
穆南城再一次小心地探手抱住他,对他说,
“乖,不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带你出去。”
萧然怔怔地眨了眨眼睫,僵硬的身体倏然放得柔软下来,穆南城一手揽着他的背,一手勾进他的腿弯正要将他抱起——
银白色的光线蓦然滑过瞳孔,像是一道雷电劈在了萧然的神经上!
他猛地弹跳起来,差点将穆南城撞翻,然后连滚带爬地爬到电梯的另外一个角落里,变了调的嘶叫再一次撕裂了空间。
穆南城凶狠地转头,锋利的眼神简直像一把剑要活活刺穿门口的人:
“滚出去!”
Joy也是吓了一大跳,她以为穆南城要将宋萧然抱出来了,便捡起落在地上的匕首,谁知匕首反射出的雪亮寒光再度刺激到了宋萧然。
穆南城这次几乎近不了萧然的身,他拼命地蹬着腿,穆南城只要一接近就被他发了疯地踢开,他挥舞着手脚,受控地喊:
“别扎我……别切我……”
六个模糊而喑哑的字眼像是毒蝎子蛰上心脏,毒液瞬间流窜进四肢百骸。
这背后所代表的一桩事实如同被一只鬼爪重重撕开,穆南城眼前血红一片。
Joy目瞪口呆地杵在那里,她立刻意识到寻常人不会因为被关在电梯里就能有这样过激的反应,这分明是严重的PTSD,宋萧然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
“萧然,萧然……”
穆南城捉住萧然的手脚把他往怀里带,叫着他的名字,拍他的脸颊,然而这一次萧然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他用尽全力挣扎,几乎是拼了命,他的瞳孔涣散,仓皇而恐惧地大睁着,因为过分激动他的气息急促而微弱,竟像是要窒息过去。
穆南城一咬牙,单手锁住他的两只手腕,掐住他的下巴,冰凉的薄唇不由分说覆了下去。
没有余力去温柔和缠绵,穆南城用一种近乎粗暴的长驱直入的方式撬开他的牙齿,把自己的气息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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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穆南城吻下去的时候并没有邪念,只是单纯看萧然快要不能呼吸了,可是当他吻下去的时候,才知道他低估了自己一直以来的邪念。
萧然整个人缩在电梯壁的三角地带里,穆南城跪在他的身前,高大的身躯将他完整地笼罩在怀中。
唇舌相贴的瞬间,穆南城脑海中的理智就像是自动失控了一般。
他一只手扣着萧然的后脑,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姿态强硬,手指和唇齿的力度却控制得极轻。
明知时机不对场合不对,穆南城却无法遏制。
经年的渴望和爱恋在唇舌交缠的那一刻轰然爆发出来,淹没了所有的神经和思维,血管里流淌的仿佛不再是血液而是滋滋作响的电流。
明明是要把自己的气息渡给萧然,穆南城却觉得真正无法呼吸的人却成了自己,他连肌肉都因绷得过于紧实而微微发抖。
“萧然,萧然,”穆南城低低沙沙地哄着,用力之大,像是要把萧然连骨带血地箍进自己的身体里去,他不断亲吻着男孩的眉心,眼睫,脸颊,嘶哑的嗓音里蓄着深深沉沉的心疼,“宝贝,别怕。”
“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绵绵密密的亲吻,时断时续的呢喃,细微而克制的喘息,狭小的空间里热度蒸腾,萧然凉透了的身体一点一点回温。
他失神的眼眸渐渐有了焦距,瞳孔的最中心是穆南城放大了的,专注凝视着他的脸。
漫无边际的,早已不陌生的男性气息几乎充斥了他所有的感官,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干燥木质的清新味道。
苍白的脸颊渐渐染上血色,然而脑袋却是完全的空白,萧然想推开面前的人,手指却无意识地抓紧了某块布料,然后一只有力的大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把他的手心按在一个火热的,剧烈跳动的地方。
砰,砰,砰——
完全没有章法的,谁的心跳。
————
休息室里只开了暖黄的壁灯,轻而柔软地铺泄在萧然平静的睡脸上。
他平时醒着的时候,眼睛极大极亮,清澈如同雪水,瞳仁里满是孩童样的纯真,而当他这样沉睡着,就显出那种惊心动魄的,宛若徽墨山水,灵韵清透层层浸染的漂亮来。
穆南城修长的手指沿着他的光洁的额头慢慢滑下眼睑,指尖挑拨着那细密纤长根根分明的睫毛,接着游走到挺直的鼻梁,轻触他因为痛哭而皮肤变得薄脆得近乎透明的脸颊,最后落在他弧度优美的下巴。
他跪在床头,那样小心翼翼,带着满心眷恋,就像是在膜拜一件优美而易碎的稀世奇珍。
医生来了又走,却只能判断出萧然没有外伤,至于这孩子为什么会因为困在电梯里吓成这样,除了宋家人和穆南城,大概也不会有人知道当年的事情了。
事件极其简单,又极其残酷。
宋仕明的对手为了报复他指使人绑架了年仅九岁的萧然,在等待赎金的空隙里,绑匪对孩子进行了非人的折磨。
穆南城当年在医院里看到萧然的时候,他的全身几乎都裹满了纱布,绑匪长时间将他浸在污水里,细菌感染了眼睛,孩子的呼吸道和肺部也都严重感染,十根手指的指甲都被撬开。
绑匪每隔几个小时就寄一个指甲到宋仕明的办公室。
外面的人都以为贺乔是因为跟宋仕明离婚才得了抑郁症,其实贺乔的精神真正出问题是在萧然绑架重伤后,女人看到被警察抱出来的血肉模糊的孩子,当场就发了疯。
穆南城至今都记得当他推开病房门的时候,那孩子在落满阳光的病床上转头向他“看”过来,漂亮的眼睛被白纱布裹着,纱布下的半边脸苍白得像是薄薄的一块碎冰,好似一碰就能碎。
那一刻穆南城分明听到自己的胸腔里有某种冰冷坚硬的东西“呼啦”一下被敲击得粉碎。
他恍惚之中看到一个圆滚滚的小男孩举着飞机模型“呜呜呜呜”地奔跑在长满青草的土地上,空气里都是孩子清脆得好像铃铛一样欢快的笑声。
穆南城无法把这样两个孩子的身影进行重叠。
他站在病房门口几欲落荒而逃,然而双腿又像灌满了铅一般的沉重。
有一个阴森而尖锐的声音悄悄地在穆南城的耳边呓语,像是毒蛇嘶嘶地吐着信,在他的咽喉处舔来舔去,让他毛骨悚然——
【穆南城,这是你做的孽。】
穆南城站在门口,身体抖若筛糠。
沈凤仪察觉到他的失常,在他的背上拍了一下:
“愣着干什么,进去呀!”
贺乔这才看到了他们,她低头跟孩子说:
“是沈伯母和穆哥哥来看你了,然然,跟伯母和哥哥打个招呼。”
孩子举着缠满纱布的小手,小嘴咧着,清清脆脆地喊:
“沈伯母好,穆哥哥好!”
穆南城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用指腹轻轻磨蹭孩子的手背,他说话的声音都在抖,两个字都被他吐得支离破碎:
“疼……吗……?”
孩子歪着脑袋,似乎觉得穆南城的声音有些熟悉,但又不能确定。
穆南城紧张得攥了满手心的汗,萧然微微笑了下,声音软软地说:
“已经不疼了。”
那天的阳光好得不像话,空气里漂浮的细微灰尘都能清晰可见,穆南城透过那明亮得几乎刺目的光线,几乎能看到孩子脸颊上的每一个毛孔和每一根血管。
这孩子以前脸颊上都是软软的肉,捏上去好像一颗饱满清透的水蜜桃,如今却只剩苍白消瘦。
穆南城感到有一根极细的线穿过自己的心脏,将它血淋淋地吊在半空,密密麻麻的疼,像是这病房里无孔不入的消毒水的气味流窜进他的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