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干的?”埃托尔牛眼一瞪,粗壮的上身往桌子上一压,小心地问,“是不是华夏政府?”
穆南城莫名:“我好好的在华夏做生意,政府搞我的货轮干什么?你别忘了,我也是华夏人。”
“那你是得罪了谁?这可不是什么小狗小猫就能做得出来的手笔,CIA?KGB?MI6……”
“别乱猜了,跟政府无关。”
“我想也是,要到了这程度了早他妈上‘飞人’了,谁还玩你货轮呢!”
埃托尔拿起桌上一个杯子把里面的凉水都灌了下去,然后站起身拉住穆南城,满面兴奋地说,“你来得正好,露两手给我的兵瞧瞧,让他们见识见识‘安第斯神鹰’的风采!”
“不去,”穆南城劲痩的体型几乎只有埃托尔的一半,然而他只轻转了下手腕就从埃托尔蒲扇般的大掌下脱开了身,理了理皴皱的袖口,他漫不经心道,“我现在就得回去,家里有急事。”
“你的急事不就是让我给你把那几条船找出来吗?”埃托尔奇道,“还有什么其他的事?”
穆南城嘴角微牵,那是个怎么看怎么有点微妙的弧度,像是想笑,又不想笑得太明显,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他得了什么绝世大宝贝忍不住要跟人炫耀,又怕炫耀出来遭人眼红似的,他含含糊糊地说:
“家事。”
这话倒是提醒了埃托尔:
“哎对,我听说你把个小男孩带回了乌托城堡,怎么着,你生了个儿子啊?”
穆南城一脚踹过去:
“滚你妈的!”
“不是儿子?”
埃托尔硬生生挨了一脚,他只是听到情报,哪里知道“小男孩”是多“小”,他跟在穆南城后面连连追问,“那是什么人?哎你先别走,把话说清楚呀,这么吊着老子胃口你还是人不是?”
穆南城头也不回地迈出埃托尔家的门槛,冷冷地丢下三个字儿:
“你爷爷!”
“嘿!”埃托尔出离愤怒,继续喋喋不休,“他爷爷的你说的是人话吗?你大老远跑回来就为了让我给你办事连酒都不请我喝一杯你个死不要脸缺德带冒烟的……你等等!我非得上你家看看去!”
穆南城像是想到了什么,疾走的步伐忽然停了下来,他转身看着埃托尔,浓密的眉梢挑起:
“你要跟我去乌托城堡?也行,把你的波比也带上!”
————
“然后呢?”
鱼塘边的空地上,萧然瞪着乌溜溜的眼睛,听得目瞪口呆。
冯至比穆南城会讲故事,连说带比划,绘声绘色,只用一张嘴就给萧然播放出一部吴宇森暴力美学大片,片中的男主穆南城俊美无俦渊渟岳峙,一夫当关所向披靡,而且冯至很明智地把最后一段过于血腥的场景省去,只说到穆南城从高逾十米的大树上翩然降下宛若神祇,戛然而止,荡气回肠。
萧然甚至怀疑起这个故事的真实性,穆南城……真有那么帅?
但是当冯至停下来喘口气儿时,他又忍不住催促,
“接着说呀,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先生他们就进了基地,和吴司令签好了合约。”
冯至又烤好了一条电鳗,他把鱼起到萧然的盘子里,然后开始帮他烤肉片。
“那个,那个,要刷一层蜂蜜,刷了才好吃!”
“OK!”
“你接着说呀,后来呢?”
“合约虽然签了,但是我们原住民还是很不服气,大家商量到最后,决定铤而走险,土地虽然是以海登名义签下的,但是我们查到真正给钱的资金方是一个叫做恩南贸易的外国公司,于是村子里有枪的人都集结起来,决定杀到恩南贸易在湎北的办事处去,当时我们想,要么绑来恩南贸易的员工来跟对方做交易不许他们烧掉罂粟园,或者运气够好找到合约撕毁,再不济,也要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冯至摇头苦笑了下,
“我们湎北人习惯了一切问题都用武力来解决,当晚恩南的办事处里几个值班的人都受了重伤,穆先生很快带人赶了过来,他十分震怒,把几十个村民——连同我,都赶进了雨林里。”
“为什么要把你们赶进雨林里?”
冯至眼角抽搐了下,这只是一种含蓄的说法,真相当然是穆南城带人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他们只能如丧家之犬一般逃进湎北雨林中。
冯至轻咳了一声,故意忽略这个问题,继续说道,
“我那时候已经受伤了,躺在一条河边,他顺着血迹一路找过来,本来我想偷袭他,谁知还是被他发现了,我以为他一定会杀了我,谁知……”
穆南城在冯至面前蹲下来,挑眉看着满身血污已经不能行动的少年。
“是你。”他认出冯至就是之前埋伏在树梢上想偷袭他的那个孩子。
冯至恶狠狠地看着穆南城,像是一只充满了仇恨的小兽对着猎人眦出尖尖的獠牙:
“要杀就杀,不要废话!”
穆南城微勾着唇角,目中的嘲讽十分明显:
“秀果寨里那么多人高马大的成年男人,结果派你这么个小孩来杀我?他们可真是一群英雄好汉!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我愿意!”少年直着脖子,“为了全寨人牺牲我一个,这是值得的!”
“值得?”穆南城失笑,“我要是死在秀果寨,海登下一刻就会把寨子踏平,别说是你,就是你家里的蟑螂也别想留下一只能喘气的!”
冯至吭哧吭哧地喘着气,怒瞪着他。
穆南城收起枪,淡淡问他:
“你多大了?”
冯至弄不清这个人的目的,目光惊疑不定。
穆南城却又问他,“你有十岁吗?”
这话简直是一种侮辱,少年冲口而出:
“我十三了!”
穆南城笑了:
“我认识一个十岁的孩子,个头都跟你一般高,他已经很显小了,你看着倒是比他还小。”
冯至是华夏人和湎北人的混血,他的肤色面貌更接近于华夏人,尽管他现在满面血污形容狼狈,那双乌黑圆亮的眼睛却格外有神,他受了那样重的伤,却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肯在敌人面前展示半分脆弱。
是个带种的孩子。
穆南城手肘撑在膝盖上,定定看了冯至半晌,忽然伸手去捉他的腿。
冯至一惊,他两条腿都受了伤,完全无法动弹,但是他用尽全力挥拳:
“你要干什么?!”
穆南城捞小鸡仔似地一把钳住冯至,他身上带着战术包,里面绳索医药箱一应俱全,他把冯至两手捆起来,然后撕开冯至的裤子,微微皱起了眉。
冯至伤得很重,左右大腿里各留了一颗子弹,最严重的是有一颗子弹打中他的膝盖,贯穿了肌腱和血管,他虽然做了紧急止血,但是伤口实在太大,药粉都被血液冲开。
穆南城没有带麻醉,他从战术包里取出一个酒精灯点燃,然后抽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把匕首尖放在酒精灯上燎烤。
冯至立刻明白了穆南城的用意,他瞪大了眼睛满是惶恐:
“你想干什么?你想给我挖出子弾吗?你要折磨我吗?你这个禽兽!要杀就杀……”
也不知是哪个字眼刺激到了穆南城,他的眸光霎时转冷,反手一耳光抽过去:
“闭嘴!”
冯至被绑住双手,他拼命地挣扎,嗓音都变了调:
“我不用你救,你给我一枪痛快的!我的腿已经保不住了,我根本就不想活!”
冯至虽然只有十三岁,但是他却知道他的伤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他以后一定会残废的,他没有办法打仗,没有办法做工,他养活不了自己,还会成为全家人的负累。
“你别救我!你让我死!”
穆南城又重重甩了冯至一个耳光,一股大力拎住冯至的衣领,穆南城逼到他眼前:
“你们湎北的男人,全他妈是孬种!断了一条腿就活不下去了?你们种出来的鸦片早把所有男人都阉割了,怎么没早点去死!”
“你他妈……”冯至目眦欲裂。
“看看你们这里的人!”
穆南城“啪啪”拍着冯至的脸,
“小孩不上学,在地里种鸦片,老人生病不看医生,在家里吃鸦片,女人吃鸦片吃得面黄肌瘦又黑又丑,男人吃鸦片吃到阳痿,就是阴沟里的老鼠都比你们活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