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氏看着她进了屋,才拉着季善,回了大厨房去,这才说道:“这都叫什么事儿,那宋家也真是做得出来,就算不为骨肉情分,咱们家与他们宋家相比,何止差了一点半点,居然就为了五两银子,连这样一门亲家都宁肯不往来了,真是蠢得我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季善也挺无语,嘲讽道:“所以才教出了二嫂这样的女儿来啊,关键二嫂在与他们一脉相承的同时,还能那么护着自己的娘家,宋家可真是太会教了!”
路氏道:“可不是,她可自来都把娘家看得比自己男人和孩子还要重的,只盼这次后,她能彻底醒悟,回头别娘老子哥哥找到她一哭一求,就又心软了。”
季善不置可否。
谁知道呢,指不定宋氏就愿意当一辈子的包子呢,毕竟那好歹是她的亲爹亲娘亲哥哥,这世上也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缺“樊胜美”、“扶弟魔”们。
路氏又道:“善善,你说那银子能追回来吗?县太爷都派了人去追人,应该还是希望很大的吧?那可是二房全部的积蓄,若追不回来,以你二嫂那个性子,如今是人还病着萎着,才没有生事儿,一旦等她缓过来了,还不知道又要干什么呢,我可不想再白白烦心。”
关键就在于,宋氏有大丫和沈梧了,就算哪日真要休妻了,又怎么可能一点不顾两个孩子?
换言之,看在大丫和沈梧的份儿上,只要宋氏不是杀人放火,让人实在无法忍受了,休妻的可能性其实几乎没有的……
季善摇头,“娘,这事儿谁也说不准,只能看天了,毕竟人都跑那么久了,别说不在天泉了,指不定都不在会宁府了也未可知,茫茫人海,可要往哪儿找去?倒是二嫂经过此番的打击,指不定就变了个人呢,大姐不就变了?总归且走且看吧。”
现代那么先进的刑侦追踪技术,尚且那么多悬案,如今交通信息都这般的落后,自然更不用说,反正她是觉得希望不大的,就像沈树说的,尽人事听天命吧!
第104章 平安考完归家
翌日一早,沈家各房便都起了床,各自忙活起来。
沈石姚氏自不必说,草草用过早饭,便带着水囊下地去了,沈树也是一早便出门去镇上上工了,便是沈河与宋氏,也一个早早起床开始摔起麦子,给麦子脱粒来,一个则进了自家灶房生火做饭。
沈九林与路氏见了,方齐齐松了一口气。
只要二房还肯干,只要还能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有田有地有粮的,就总能缓过来,总能再挣下一个十五两来,这次的钱,就当买教训了,还摆脱了宋家那家子不要脸的,也不算是一无所获了!
季善则在用过早饭,把自家的麦子都晒上后,去了温氏屋里。
就见温氏正给三丫喂奶,见她进来便笑道:“四弟妹坐,我这会儿不便起身,就不招呼你了啊。”
季善摆手笑道:“三嫂也太客气了,我又不是外人,什么招呼不招呼的。”
便到温氏旁边的凳子上坐了,又道:“三哥累了几日,好容易回来了,该多歇一日,再去上工也不迟的,也好在家多陪陪三嫂和三丫,帮着三嫂晒收一下麦子什么的。三嫂一天天又要带三丫,又要里里外外的操劳,也实在太辛苦了。”
温氏闻言,咬了咬唇,才声音低沉的道:“哪里敢歇,已经耽搁了几日,再不去上工,主家就该不满,指不定还要换人了。如今做木匠的可不少,没了你三哥这个披蓑衣的,还有其他戴斗笠的不是?”
她何尝不心痛相公,何尝心里没觉得自己太累因而委屈的,可……
季善叹道:“这倒也是,想要赚钱,又哪能不吃苦受累的?只是从来花钱容易挣钱难,咱们升斗小民想要攒点钱,就更是不容易了。”
顿了顿,“三嫂,这次三哥陪二哥去县里报案,肯定花了不少钱吧?这才当真是出力又出钱呢,三哥实在好得我都不知该怎么夸了。”
温氏却是沉默了片刻,才强笑道:“也没花多少银子了,再说自家哥哥,又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当弟弟的出点钱出点力,本来也是该的,便是四弟在家,肯定也会一样的,当不得四弟妹这么说。”
谁让三房人里就他们家日子最好过,余钱最多,偏偏还是一母同胞呢,当然该他们出力又出钱,还一句话都不能说。
季善就伸手拍了拍温氏的手,“三嫂怎么跟我还藏着掖着呢,这亲兄弟明算账,总不能让三哥三嫂贴钱吧?”
说着从袖里掏出一小块儿银子来,道:“这块银子有二两左右,我估摸着三哥这趟至少也花了三四两银子,偏如今二哥二嫂是铁定拿不出这个钱来的,且……可总不能一直让三哥三嫂贴吧?所以我想着不如我们两房一房一半,若回头银子能追回来,有爹在,二哥二嫂肯定是要还我们的,那当然就最好;可若万一追不回来,总不能让三哥三嫂亏那么多,也总不能让爹娘来填这个亏空吧……”
季善话没说完,温氏已忙忙打断了她:“四弟妹这是做什么,那是你三哥自己愿意的,与你们四房什么相干?我们也不至于就缺那几两银子了。倒是你们,虽说四弟已经是童生,此番更是要中秀才的,看似以后来钱的地方多了,可要花钱的地方却是更多,你还是留着你们自个儿用吧。”
“那就承二嫂吉言了。只是缺不缺是你们的事儿,给不给却是我们的事儿。”
季善笑道,“再说了,三嫂心里真就如嘴上说的这般不在意这事儿吗,那昨晚三丫为什么半夜哭,你这黑眼圈又是怎么一回事儿?我心里除了娘,家里就二姐和三嫂最看重了,三嫂也该知道我是个直性子的人了,咱们有什么说什么不好吗?”
温氏的笑容就越发勉强了,“四弟妹,我真的没有在意银子,我就是、就是觉着凭什么每次都是这样,事情都是他们做的,做时也从来不管不顾我们,到头来烂摊子却总得我们来收,你三哥来收?我当初没怀三丫之前,家里什么事儿不做,结果好容易我怀上了,他们却闹着把家给分了,弄得我什么事儿都得自己来,明明当初付出了那么多,如今却一点好处没享到,一忙起来,便只能把三丫放床上,前儿就差点儿摔到地上了。”
“偏我昨夜就抱怨了几句,你三哥便骂我‘自私’,不想着再是分了家,也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回头咱们家遇了事儿,大哥二哥肯定也会全力帮忙的,我当时真是委屈得死的心都有了……”
到底还是没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说到后边,更是红了眼圈。
她气二房归气,幸灾乐祸也有那么几分,但更多还是心疼丈夫,结果到头来才略抱怨了几句,丈夫反倒骂起她来,也不想想她在家有多担心多辛苦,真是怄死人了!
季善见温氏快哭了,忙道:“三嫂别哭,也别怄气,你如今还奶孩子呢,可怄不得,不然我们三丫就要饿肚子了,你舍得啊?你当娘的舍得,我这个四婶还舍不得呢。你也别跟三哥一般见识,他又出钱又出力的,心里也未必就不恼,指不定还觉得没脸跟你说,偏你先开了口,那总是他的亲哥哥,他又能怎么样呢?”
顿了顿,“你心里不痛快,就只管跟我说,说出来就好受多了。回头见了三哥,也别怄气了,他这般有情有义,难道不是好事吗?我说句不好听的,他日三嫂娘家要是有什么事儿,他肯定也会一样出钱又出力,绝不推诿的,毕竟三嫂已经做得这么好,他感激之下,爱屋及乌之下,肯定只会做得更好的。”
所以她才想要以心换心,拢好了温氏呢,等沈恒中了秀才后,肯定是要去县学,甚至府学的,再往后,他待在家的日子更是只会越来越少,离家也只会越来越远。
可沈九林与路氏却只会越来越老,身体越来越不好,如今还能凡事自理,辖制住儿子媳妇们,等将来老得行动不便了时,又该如何呢?
届时身边便尤其离不得儿子儿媳的服侍照顾了。
沈树的人品季善是不怀疑的,真的整个沈家这一辈兄弟姐妹六个里,沈恒且不说,另外五个她固然最亲近沈青,然自来就觉得最可靠最厚道的,还得是沈树,有他在,纵沈九林与路氏将来上了年纪,肯定也不会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