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骗子。”
他把药碗往几上一搁,胸膛微微起伏着,额头都渗出冷汗来,“你骗朕到这山上来,就是替朕找了这么个江湖郎中看病?”
他只疑心是那江湖郎中刻意愚弄他,也不知在那药中加了些什么古怪玩意儿,酸苦至极,险些令他呕出来。
念阮又把清水呈给他漱口,替他顺着背:“良药苦口才利于病啊,先试试看吧。”
她头枕在他膝上,柔情脉脉地望着他。烛光下,一双眼柔波潋滟,只映着他的影子。
嬴昭极容易地便沦陷在那样的深情里,喉头上下滚了滚,一把揽过她对着那张柔软的樱唇便吻了上去。念阮在他用力的亲吻里身子酥.软得像滩水,却被他唇舌哺过来的未尽的苦涩刺激得清明重回灵台,一双柔荑抗拒地抵着他胸猫儿一般呜呜抗议着:“不要……道长说了,你要好好养着……不能行周公之礼……”
“他那是故意捉弄你我。”
他手掌在她两侧肩头上,稍微用力挣了挣,衣襟散开,月白的肌肤同高耸的圆软便同她脖子上坠着的那个小玉章一齐映入了眼中。
冬日严寒,冷气肆意在胸口胡乱钻着,念阮脸上滚烫,挣扎得却愈发厉害。他只好放她伏在枕上徐徐换着气,冷淡地瞪她:“蛊惑圣聪,引诱天子,该当何罪?”
“妾没有。”
念阮飞快地把衣服拢好,委屈说道。
念及到底旷了他这许多日子,又把脸慢慢偎进他怀中,方要给他些甜头,却被他烦躁地推开:“离我远些。”
“就不。”
她偏将他抱得更紧,像只讨好主人的小兔子一般,微红的鼻尖在他鼻端蹭了蹭,柔声如流水脉脉:“夫君要好好的。”
“念念会陪着夫君的。”
作者有话要说:昭昭:可以医闹吗?
作者君:不行!那是没素质的人!
ps:其实医工在古代地位不高的,参照曹操骂华佗鼠辈。但是昭昭不能没素质对吧!
第72章 (捉虫)
她嗓音柔柔的, 也似汪清泉缓缓流过他心间。嬴昭唇角轻勾,露了抹温柔笑意,伸手将她揽进怀中。
一夜相拥而眠。
次日,嬴昭服用汤剂之后, 姬恒用上了刺血疗法。取银针在他委中、十宣、水沟、印堂、血海等穴位刺络, 以达到解毒之效。
“陛下这会儿感觉怎么样?”
刺血完毕后, 因姬恒言宜适度活动筋骨,念阮遂拉着他在后园小转。今日天气不错, 洛阳难得出了一回太阳, 金光艰难地穿透云层下照万物,于寒冽中带了几分暖意。
他指甲上及两眉之间还有方才刺血留下的针孔,念阮握着他手,手指轻擦过他指尖上那个嫣红的小点, 有些心疼。
嬴昭瞪她:“刺络罢了, 怎么在你眼里朕脆弱得同婴孩似的。朕就这么不堪么?”
那刺血疗法本也不痛, 初时如蚁虫噬咬,过后却似筋骨皆被打通了一般,神清气爽起来。不得不承认那江湖道士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也就是说姬道长的疗法是有效的了?”
她轻握着他放血的那只大手, 柔荑轻轻在他指尖按揉, 眼眸中悉是欢喜。若是在宫里, 太医丞为人谨慎,必不敢“有伤龙体”。但姬仙人并非朝廷之人,又不知他身份,行事自然无所顾忌,却反而对症下药了。
姬恒说,等毒素去除得差不多了,再服用麻杏石甘汤、华盖散、小青龙汤等治疗喘证的药物, 假以时日,便能痊愈。思及此,念阮眼中笑意渐深,鼻尖却微微酸涩。
这回,他会好起来的吧?
“提起他你就这么开心?”
冷不丁一道声音幽幽传来,男人眉头拧成个川字,殊是不悦。念阮回过神,脸颊慢慢红了地嗔他道:“你怎么谁的醋都要吃呀……我难道不是担心你么……”
这招却半点不管用,嬴昭冷冷移开目光,望向了花园尽处的一堵爬满蔷薇枯藤的青墙:“他有恩于朕,朕自不会薄待他,可此人为人轻佻,皇后还是离远些为好。”
真是个醋坛子!
念阮气结,突然便不想理他了。却闻他又道:“那边住的是任城王叔?”
念阮顺着他视线看过去,青墙那边,重重飞檐掩映在苍翠的松柏之中,正是任城王当年在首阳山上修建的黄庭居。便点点头:“是,不过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嬴昭脸色突然冷沉几分:“你族谱上的名字是不是令婉?”
念阮懵然点头。这的确是她族谱上的名,因自幼体弱,爹爹便以此名为她挡灾,便给她取了念阮这个小字,也是为了怀念母亲。久而久之,她的本名令婉便极少有人唤了。
“那你出阁前,他是不是唤你婉婉?”
谁?
念阮下意识看向他。他弯唇笑着,浓黑眼眸间却有冷光。念阮不解地道:“陛下是说任城王么?他是妾的长辈,又是家父的忘年之交,倒是随阿父唤过妾‘令婉’的。”
她的回答明显取悦了男人。嬴昭抿唇轻嗤,拥住女孩子厚厚冬装下仍窈窕得不盈一握的细腰:“王叔年纪也不小了,等开了春,你留意京中适龄的未婚女子,为其择妃。”
他倒不是怀疑他的心腹重臣和他的皇后有什么,只是“婉婉吾所爱,新居乃临墙”,这未免太过引人遐想。
或许,他就是嫉妒吧,嫉妒小麒麟和她青梅竹马,嫉妒王叔曾和她临墙而居。嫉妒他们和她认识的日子那么的长远,而他却只有短短的一年……
这无缘无故的怎么又吃起任城王的醋了!念阮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樱唇瑟瑟地抿了抿。这时,白简沉默着自月门洞走来,见念阮在,踌躇着停下了脚步。
“过来吧。”嬴昭折下一枝梅花在她鬓边试着簪了簪,语气闲适,“什么事?”
白简迟疑地望了念阮一眼,呈上一封表文:“宫中才递的消息,京兆王同汲郡公家退婚了。”
念阮微微怔住,又很快明白过来。在世人眼中,陛下不过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没有清算萧家,她阿父阿母或可免难,先前被太后召入京中又曾手握重兵的叔父一家则成了个烫手山芋,京兆王自然不乐意再引火烧身。
对于叔父一家她虽无多少亲近之意,可二人这桩婚事是京兆王诱.奸令嫦在前,为平息风波才定下的。令嫦毕竟是个女孩子,前时被诱.奸又并非她之错,如今却被退婚,他怎么能如此混账……
念阮不禁有些气愤,转念一想,叔父一家如今就像哽在皇帝喉间的一根鱼刺,杀也不是用也不是。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呢,京兆王此举或许是想为皇帝破局、掌握主动权也未可知。
事关萧氏,念阮不好开口,只静静望着皇帝。嬴昭皱眉说道:“既然不想在一起,那便退婚吧。强扭的瓜不甜,也免得日后成为对怨偶。”
“你去转告汲郡公,朕自会替他的女儿再寻一门好的亲事。”
“陛下。”白简一向无波无澜的脸上却现出抹难色,“萧二娘子已经有孕在身了。”
空气一瞬凝滞不流,嬴昭额上青筋剧烈地跳动了下,怒不可遏地喝道:“叫老二给朕滚上来!干的这叫什么事!”
“陛下身体要紧,莫要动怒。”
他显然是真的生气了,怒则伤肝,念阮怕不利于他的病情忙替他顺着气。白简禀道:“陛下还是看过表文再说吧。”
念阮遂拾过那封被他盛怒之时拂至地上的表文呈给他,表中,京兆王自言未婚妻与家中奴仆苟且珠胎暗结,他不能忍受替别人的孽种作爹。皇帝阴沉着脸将弟弟的上述看完,脸间的阴郁才缓和了些。眉棱微微一挑:“朕准了。让他回去。”
“把这封表文,送到汲郡公手里。让他自己看着办。”
白简遂领命而去。念阮本还张唇欲劝,见了表文中所言种种,脸上亦是烧得绯红,再无法言说了。这件事或许不是真的,但舍了一个萧令嫦,却能解决她叔父这个心腹大患,毫无疑问陛下会选择后者。
她也没什么脸面可替叔父一家求情的……本来,以太后做下的事,连她和父母亦是要被牵连论罪,是因为她皇帝才没有追究。何况叔父也并非完全无辜,她又怎么能为了一点私利有损大局呢。
“陛下……”
犹豫再三,她还是开了口,“事关女子清誉,还是调查清楚再做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