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二女起身拜谢。念阮身着华丽的宫服,髻上朝阳五凤翠翘金钗。同皇帝坐在主位上,温言说道。
萧令嫦看在眼中,只觉自己这一身精心修饰都失了色,眼里艳羡嫉妒得发红。
席间供奉的是新酿的桂花酒,芳甜清香,后劲却十足。嬴昭饮了几觞便有些不胜酒力之态,绵绵倒在念阮肩上,薄唇轻贴着她耳垂喃喃:“……念念,朕有些醉了,扶朕回去……”
他发冠垂落,青丝倾泻,白皙俊颜透出些许醉酒的红,看上去似真的醉了。念阮一张雪颜红至粉颈,目中却闪过了一丝狐疑。
她记得他酒量不错,只是常年克制并不多饮。犹豫着扶起他,腰间却被软绵绵地捏了一把。念阮衣衫轻薄,遭他这一捏,身子直软成了春水,险些瘫了下去。
这哪里醉了!
他分明是故意的!
她晕红了双颐,恼怒地侧眸瞪他。可惜生得娇柔,一双眼也多情柔媚,那点绵绵的恨意倒像是和他调.情。
令嫦令姒看不见的烛光阴翳里,嬴昭弯唇一笑,点点她的鼻尖儿,薄唇轻触她红玉似的一段脖颈:“看来今夜,朕倒是没力气好好谢谢皇后了。”
“……”
耳鬓厮磨,脸上很是酥痒。念阮假意听不懂这些个污言秽语,不自在地轻推开他,撇过脸勉强蕴出一抹笑对令嫦姊妹道:“二位姐姐请慢用,我先扶陛下回去。”
令姒赶紧起身:“恭送陛下、皇后。”
令嫦却歪坐榻上,迎着煌烈的明烛光,一动不动地望着年轻的天子。他头枕在念阮单薄的肩上,一双俊俏的桃花眼有如烟霏云敛、月照寒江,只看着她,露出明光耀目的笑。
令嫦心头顿如脱兔狂跳,像是抑制不住地要蹦出喉口。
陛下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邀请她么?
*
念阮同宫人扶了皇帝回寝殿,叫素晚去了小厨房吩咐传醒酒汤,便要返回前殿。
碧霞云纹的纱帛却被扯住,她诧异回头,却见方才还醉醺醺的天子此刻目中清明,一点也不像醉了的样子。
“念念,你嫁过来多日,还从未为朕洗手作羹汤呢。”
他目光清凌凌地看她,暗示之意明显。
念阮眼中清波微闪,虽不明他为何要支走自己,倒也应下:“妾这就去为陛下煮醒酒汤。”
轻如丝绵的帛袖像片云自他手中滑走,念阮带着几名宫人退下。殿中珠帘无风而动,龙文鼎内香焚兰麝。他双目一睁,吩咐自式乾殿里带来的宫人:“去叫萧二娘子进来服侍。”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状态不太好,想加更也加不起来,一周后有个面试要去陪跑。想问问各位读者大大,是先圆房呢还是先解开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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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念阮既去了小厨房, 便让素晚回前殿照料着,等素晚回到前殿,却不见了萧令嫦,只剩一个萧令姒还坐在席间。原本笙箫嘈杂的大殿一瞬安静了许多。
“姐姐醉了, 方才有宫人服侍着她下去了。”
令姒轻言细语, 似与她解释。
虽则如此, 她方才瞧得也分明,那来扶令嫦的是个脸生的小宫娥, 至少她作客显阳殿的这一日以来, 还未见过。
素晚目间闪过一点疑惑,待要多问,又被旁边的宫人问起旁事来岔开了。令姒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金玉琉璃盏,红唇缓缓溢出一抹笑。
若她猜得没错, 今夜显阳殿想是有场好戏可看。
她真是等不及要看她那蠢笨的嫡姐倒霉了。
令嫦当然没醉, 她正被宫人扶着朝显阳殿里的偏殿走去, 一双眼有如烟柳多情,沿途走沿途地看,似要把这富丽堂皇的殿宇都一一记在心里。
这时一个手提食盒的小宫人快步迎面走来, 边走边哭, 扶着令嫦的那个宫人便喝斥她道:“今日是皇后的好日子, 你哭什么?!叫素晚姑姑瞧见了,仔细你的皮!”
那小宫人忙放下食盒,恭恭敬敬地与她行了礼,轻泣着道:“我,我昨儿在御前伺候,惹了官家不高兴。这会儿素晚姑姑又叫我去送这醒酒汤,我, 我害怕……”
“既如此,便由我去送吧。”令嫦手心沁了层薄薄的汗,她似不经意地问起扶她的那个宫人:“陛下可是歇在了皇后殿中?我恰与皇后有几句体己话要说,倒也顺路。”
小宫人未干的泪水凝结在脸上,征询地望了望她身旁那个年长的宫人,尔后感激地把食盒交给她:“那,那多谢您……”
“嗯,走吧。”萧令嫦接过食盒,娉娉袅袅地走了,一颗心却抑制不住地狂跳起来。她到底也是世家贵女出身,头一回做这种事,脸上也有些火辣辣的。可事关自己的荣华,念阮和姑母又都不帮她,她也只好自己搏一把了。
又深恨念阮,若不是她不举荐自己,她用得着这样牺牲自己的脸面么!
寝殿内静悄悄的,殿内服侍的宫人不知候在何处,唯见帷幕深深、华帐低垂,鹊尾炉里燃着龙涎香,气息馥郁,袅袅若云烟。
送她过来的宫人行至殿外便不肯前,含笑与她解释:“姑娘自己去吧,皇后和陛下就在里面,奴位阶低,是入不得内殿的。”
“无妨,我自己进去便是。”
萧令嫦羞涩一笑,眼角眉梢春.情尽显。手提着那个食盒,曼步走了进去。
殿内明烛荧荧,榻前列了架翠鸟云母的屏风,将内室和外殿隔绝开来,上映着连枝灯上烛火摇曳离离的影子。她提着食盒尝试着轻唤了一声“陛下”,没有回应,遂壮着胆子绕过了屏风走到了榻前。
九华帐里正躺着那年轻俊逸的天子,衣裳完整,只在腹间搭了条轻薄的夏被。他闭着眼似在沉睡,烛光映照之下,眉目深邃,鼻峰下颌线条流利,宛如斧凿玉刻一般,端严如神。
气质却偏冷峻,湛湛月华的洁净清冽。
萧令嫦不禁春.心萌动,嗓音柔媚得似能掐出水来:“陛下……妾给您送醒酒汤来了。”
榻上的人似也没睡沉,闻见这一声,缓缓睁开了眼。
“怎么是你,皇后呢?”
他似有些不悦,乌瞳中静若冰霜覆盖,哪里是方才殿中的多情。翻身坐起,拿了架上搭着的外袍披上了。
令嫦微觉诧异,但还是壮着胆子把醒酒汤交了出去:“妾也不知皇后去了何处,妾,妾是来送醒酒汤的……”
“醒酒汤?”他似这才记起自己在殿上醉酒一事,神色柔和下来,伸手接过,“是皇后让你来送的么?”
令嫦心虚,期期艾艾正要应答之时,却见天子脸色一变,猛地摔了手中药碗:“放肆!”
“你在这汤中加了什么?!”
玉石触地的清脆裂声同天子的龙颜震怒近乎同时响起,令嫦如头顶遭了道闷雷,“咚”地一声跪下,眼泪鼻涕齐出:“妾只是送汤的!这汤不是妾煮的,妾不知道啊!”
“滚开!”
嬴昭脸色铁青地将她踢开,绕过屏风向外大喝道:“人都死哪去了?长御!大长秋卿!”
“去把太医给朕叫来!再把这不知廉耻的贱人押去廷尉严刑拷打!”
像是等待许久的,殿外一瞬涌进许多的宫人来。素晚同大长秋卿冯兴旺犹未知发生了什么,慌慌张张地进殿,迎面就见一尊龙纹鼎朝自己飞来:“这就是你为皇后治理的宫掖!竟把这不知廉耻的东西放进寝殿来!还敢给朕下药!”
那炉鼎掠过她钗边鬓角飞过去,砸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素晚脊背皆生了冷汗,噗通一声跪下:“奴该死!奴该死!”
冯兴旺原是式乾殿里派过来的,宫里摸爬打滚二十载,眼珠子一转便明了事情经过:“陛下息怒,莫要为此伤了龙体。老奴这就去请侍医和药丞过来。”
“还不快去!”嬴昭攘袖怒目,眼中尽是厌恶,“也不知这贱人在药中下了什么,真是恶心!”
令嫦身子缩成一团,匍匐在榻边只是哭,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不知道啊!
念阮闻讯自小厨房赶来的时候,太医署的诸位药工、医官已赶到了。寝殿内跪了满满一屋的宫人,太医令正拿银针化验了碎碗中残余的药汤,向皇帝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