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圈住的人群中有人冷冷开口：“赤凤一族的小公主，不也是下落不明？不知死在了何处；南谷的小王子们，不也全数身亡？只有你们东渊龙族……”他啐了一口：“出卖妖族的叛徒！你们等着，报应在后面呢！”
那只龙族黑着脸，二话没说就杀了说话的人。
贺天明皱了皱眉，责备那龙族男子道：“傅兄，你也太心急了些。”
朱峥峥见贺天明和这只龙族杀人跟砍西瓜似的，低声问段潜道：“你有没有什么扰乱视线的符篆？我用真火配合你，咱们闹出点动静来，帮着被拴住的人逃走！不然恐怕要都被杀死。”
小段潜脸色青白，沉声道：“不必做这种无谓的牺牲。你我二人不是贺天明的对手，何况还有龙王傅渊。”
“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
段潜突然转头，直视她双眼道：“不然呢？”他的声音多了几分低沉，神情也丝毫不再留小孩儿痕迹，“自己的修为不够，就无法保护别人，也无法周全自身。这种事情，不是应该怪自己吗？”
“怎么能怪自己修为不够呢？！明明该怪坏人太坏啊！”
段潜侧过身去不再理她。
“既然大家都不开口，那我就一刻钟杀一个人，直到有人告诉我段潜的下落为止。”贺天明宣布道。
鲸族仍是没有人开口，甚至没有人辨明他们其实根本不知道小王子的下落，所有人都安静地立在大殿前，等着死亡。
看到贺天明杀死第四个人之后，段潜转身离开了。
两人亏得手镯掩盖气息，原路返回，一路回到了冰原之上，段潜问朱峥峥：“那朵梅花呢？”
她掏出来递给他，段潜点点头，将梅花放大站了上去，朱峥峥也赶紧跟上。
段潜却没有操纵梅花飞行，而是对她道：“姐姐，鲸族的人极是热情忠厚，不会有人害你，你若住不惯，往南一直走，也有别的妖族聚居的村镇，到时你可以租赁飞行法器，回去你的书院……”
他突然伸手，重重将朱峥峥推下梅花，“我已想到一个提高修为的法子，但这法子太过卑劣，不能带你，姐姐，你保重！”
说完梅花金光一闪，消失在了空中。
朱峥峥：？？你要走那也行，能不能好好说？？别推人啊！摔得我腰疼！
她没有避水术法或是法器，无法回到温暖明亮的冰原城，只能在茫茫冰雪之中，按照段潜的指点朝南走，还好在冰面上偶尔也有鲸族人，他们也如段潜所说，都很热情忠厚，总会用雪橇带她一程。
没过多久，朱峥峥就到了冰原之外，找到了一个妖族聚居的小镇，花了五十灵石，打飞行法器回了厌州。
她需要找到段潜的下落，还好他走前已经留下线索，那么说肯定是做邪修去了，所以她决定第一步就是打听邪修们在哪儿出没。
在厌州问几次就被打出去几次之后，朱峥峥明白了：邪修名头坏到连打听都不行！没有办法，她只能混迹三教九流出没的地方，自己慢慢摸索消息。
☆、20
赌坊外，一个赌徒走了出来，朱峥峥见他面有喜色，今晚估计赢了不少，赶紧吆喝道：“天冷了！喝点热热的甜酒吧！喝完接着走好运啊！”
这人名叫胡三，是朱峥峥辗转打听得的唯一一个疑似邪修，胡三生平唯好赌，除赌坊之外，没有别的途径接近他，朱峥峥灵石不多，舍不得这么乱花，便想了个别的法子。
她在茫茫冰原向南走时，曾有几家鲸族接纳她同行过，从主妇们那里她学会了冰原甜酒的制法，厌州城各地货物齐全，她轻松买齐了所有的材料，在胡三常去的赌坊门口支了一个小摊，深夜卖甜酒。
酒的好坏不拘，放入肉桂一样的香料，再放入柑橘类的一种果干，撒上一大把棕红色的砂糖熬制，冬天的夜里，甜蜜温暖的香气吸引着过路的人，本意只是找个机会搭讪胡三，不想竟赚了不少灵石。
这晚胡三手气好心情好，难得地停下来要了一碗热甜酒，坐下慢慢喝着，还打量了朱峥峥几眼，“你这里生意不错嘛！每次经过都有人。”
“随便混日子罢了！我资质不好，用药催到筑基之后修为再也上不去，也没别的门路，就和凡人一样浑浑噩噩过着吧。”
胡三嗤笑，“门路找找总是有的。”
朱峥峥见有戏，赶紧进一步打探，胡三却不再透露任何信息，喝完酒扔下碗离开了。
接连几天，胡三手气都不错，每天路过时顺便来喝一两碗甜酒，朱峥峥无事便提起修为的事，明里暗里透露想做邪修的意思。
这天小雪，他喝完几碗酒，突然问道：“你听说过移花接木门吗？”
邪修们不愿意承认自己偷盗他人灵力，最忌讳别人管他们叫邪修，往往自称移花接木门的弟子。
朱峥峥埋头洗碗，假装老实道：“听过，我觉得这门派挺好的，可惜没个引荐。”
胡三哈哈大笑起来，“你倒有点意思！要修我们移花接木门的法子，何用引荐，你去断头谷，花五灵石买个术法玉简，接下来怎么样，就看你造化了。”
朱峥峥第二天一早就去了断头谷，大白天的山谷中一个人没有，走了半日才找到一个小摊。
“老板，要一份移花接木门的术法。”
“五灵石。”老板抬头看了她一眼，“要鲜肉吗？”
朱峥峥觉得这个鲜肉应该不是用来吃那种，很可能是难得的线索，便答：“要。贵吗？”
付完让她心痛的两百灵石，老板将她带到了一个仓库前，两扇木板门紧紧闭着，老板掏出钥匙打开，进门便是一股恶臭，朱峥峥掩住了口鼻。
“你有半个时辰，时间到了我来接你！”老板说完就离开了。
仓库中牛圈一样地隔成一排一排，肮脏地面干草上躺着妖兽，也有人族，让人心生不适。
这都是干什么的？
还是先看说明书吧。
朱峥峥用神识探了一下玉简，探完只想骂娘！
这地方，相当于灵力农场，仓库的主人不知从哪里捉来这些炼气期的修仙者圈养，用低阶灵药吊着他们的修行，好源源不断地高价供人吸取灵力。
朱峥峥看着这些圈养的鲜肉们麻木的、生无可恋神情，难过得想吐。
就算做了邪修，段潜也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她转身走出仓库，不想再这里多呆一秒。
但段潜的行踪还是要打听的，所以她当晚就在断头谷附近租了个房间，没事就打听移花接木门别的“捞肉”的方法。
邪修们把寻找吸取对象称为“捞肉”。
这日朱峥峥在茶馆闲坐，听见隔壁桌两人说起厌州城外一个妖族世家，最近莫名其妙失踪了好些人，有谣言说是邪修做的。
“听说他家是东渊龙王的子侄，平日横行霸道，哪个同门不要命了？敢惹他们？”
“哼！没准就是平日太过狐假虎威了些，龙族的人假借咱们移花接木门的人收拾他们的！你没听说吗？出事的地方全在水边……”
水边？
朱峥峥蹭过去攀谈，打听到了这个妖族世家所在，连夜赶了去。
这家几十年前与东渊龙族攀上子侄关系，自动改名姓傅，自出事后加强了巡逻，宅院围得铁筒似的，她站在高墙外，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进去。
怕被这改姓的傅家怀疑，朱峥峥并不敢多做停留，只得在附近一个大湖旁露营，慢慢想别的办法，这晚长夜寂静无事，一只竹鸡踱到她身边来，她顺手捉了烤肉。
小胖鸟闻到香味，从袖子里面跳出来啾啾叫。
之前卖甜酒时，朱峥峥怕赌徒们抢它，都是将它关在家里，后来去了断头谷，气味难闻，胖鸟一直赖在她的袖子里面不出来，今日可算能畅快透气了。
“啾啾啾！啾啾！”它吃着一只鸡腿，欢快地唱歌。
月亮下，湖面突然咕噜噜冒了一串泡泡。
不会吧？！是我想的那个吗？！
朱峥峥站起身，凝视湖面：果然是鱼滚滚闻到竹鸡的味道来了！还沉在水面下不现身！
她扔了一粒小石子在圆圆的头上：“喂！你当时把我推得好狠！我在冰原躺了几个月动不得身，落下了老寒腰的毛病你知道吗？！”
水花跃起，小娃娃落在她面前，板着圆嘟嘟的脸，冷冷来了一句：“你有老寒腰，难道不是因为年纪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