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峥峥埋头想了半天，为原身哀悼，突然想起一事：“赤凤一族生还的不止我一人！黑衣门的法器我能打开！据说是白云宗的人发送下来的！”
她将自己滴血解开运送牲畜法器的事告诉了段潜一番。
只见他冷笑道：“原来还是个赤凤半妖。”
朱峥峥连连点头：人界第一宗的宗主贺天明！竟然是已然灭族的赤凤半妖！这其中有什么样的隐情？！
她满脑子头条标题，激动得瑟瑟发抖。
段潜似乎以为她是害怕的，屈尊安慰道：“你别担心，你在这里无事，我父亲母亲与赤凤国王皇后相交极深。”
意思是看在两家父母的面子上才帮她的？
“谢谢……”
气氛较清冷，两人又安静坐了一回。
“啾啾啾！”这叫声在逼仄的树洞中格外明显！
朱峥峥猛地一转头，看见小胖鸟正站在段潜的掌心！而且大约是因为跟了掌勺的一段时间吧，它又胖了一圈！脑袋上的几根长羽毛也越发翘了！
“啾啾啾！”
“它……胖鸟怎么在你手里？！”
朱峥峥惊了：今天真是充满问号的一天！
“我在路边看见，顺手捡过来的，这么喜欢你，是你的吗？”
“是是是！”朱峥峥赶紧点头，怕段潜不信，绘声绘色把买鸟杀恶人为了心美把鸟送给掌勺等事全部细细说了一遍。
“唔。”他一副‘我早知道了’，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那些黑衣门的人找我，就是因为杀了那几个恶人的事。”
“杀了几个恶人，又怎么了？”
朱峥峥装不出他那种桀骜的霸气，老老实实道：“杀了人族，身在人界，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
大约是嫌她怂，段潜开始闭目养神，不再理她。
***
白云宗外门大厨房，大灶已经封了，掌勺的守着一个小泥炉，炒了点肉下酒，不一会儿，几个平时要好的体修的好友们都过来了。
大家在月亮下喝酒，一个同伴问道：“你那只新得的鸟儿呢？今天怎么没拿出来显摆？”
掌勺的摇摇头，“别提了！今早主峰有妖贼过来袭击宗主，天上都是仙长飞来飞去，我带它在池塘边看热闹，谁知……”
说到这里他眼泪都快出来，“谁知一条圆滚滚的、黑白双色大鱼跳出水面，把鸟儿给吞了走了！”
越想越气，掌勺的铁汉柔情，眼泪汪汪，同伴们纷纷起身安慰他。
***
朱峥峥见段潜不理她，自在逗胖鸟玩，又从乾坤袋拿出坚果喂它，“也是咱们有缘，你怎么就刚好遇到了我认识的人呢！”
胖鸟偏着头“啾啾啾！”
段潜还是没理人。
白云宗大约是铁了心的要抓住那只‘妖贼’，树洞外不分日夜都有弟子来回经过，还好朱峥峥作为筑基修士可以辟谷，不然非得饿死或憋死不可。
吃喝拉撒是不用担心了，但火毒却越发重了。
自从百岁生辰之后，朱峥峥发现自己每次召唤真火都会或多或少地引发火毒，若是烤个肉而已，那就不太明显，但当时为了引开黑衣门，放大火烧山，引发的火毒很严重。
树洞中空间狭小，又不能摘花弄草遣散难受，有时睡着了在梦中忍不住抱怨喊痛。
这天段潜大约被她烦到了，叫她，“手伸出来我看看。”
摸到她的经脉，又问：“邪修听说过吗？”问的时候低着头，看不见他神色，朱峥峥只能看见一廉浓密的睫毛。
“白萝卜在租来的书上看见过，据说是吸取别人修为的坏人。”
段潜冷笑一声，“你真身的赤凤真火太过强烈，正好需要邪修的坏人给你疏导。”把她的手一扔。
朱峥峥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把手腕又放回段潜手中，“是我错了，先入为主。邪修有吸取别人修为的能力，用于歪道自然是坏人，用于正道，自然就是好人了。”
“那你又如何知道我是用于什么？”把她的手又推回来。
“你当然不是坏人。”听起来好像是马屁，其实她没撒谎，从第一次看见段潜就觉得亲切信任，何况火毒实在难受，管他什么修啊！能修好火毒的就是好修！
朱峥峥默默又把手腕塞回他手中，还夸了一句，“你的手指好漂亮！”
“啾啾啾？”胖鸟偏着头，鄙视她拍马屁的模样，但其实朱峥峥这次也不是拍马屁，段潜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肤色白皙，她一直觉得他的手好看。
段潜按住了她的手腕。
像走在沙漠的烈日下，一下子有人给你打了一把遮阳扇，经脉中的小火把源源不断朝着段潜的指端流去，烧灼痛感顿时减轻了大半。
“好些了？”他问道。
“好多了，谢谢。”
“好多了那我们就离开白云宗吧，这几日搜查的人少，是时候了。”他站起身。
朱峥峥这几天多亏了结界隐匿逃生，自然也起身跟随，月下两人走到一个大湖边，段潜有些抱歉地对她道：“我这具身体乃是一缕神识所化，修为有限，无法逃离白云宗的追踪，多有得罪。”
说完他纵身入湖，化作一条大鱼，月下黑白相间，圆乎乎的，正是朱峥峥常喂的那条鱼滚滚！
鱼滚滚越长越大，大到快有半座山头时，突然张开大口，奋力一跃，然后……
把朱峥峥吞进嘴里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以为自己命葬鱼腹的朱峥峥发现自身处于雪洞般的一个空间，伸手摸了摸洁白的墙壁，触手生冰，寒意入骨。
“啾啾？”小胖鸟从她怀中探出头，朱峥峥把它按回去，“老实呆着，别说话，咱们在大鱼口中。”
耳边有极快的水流声，应该是段潜在远离白云宗地界。
“吃了我那么多竹鸡，给我治治火毒也是应该的……”朱峥峥盘腿坐在地上，发现地面也很冰，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软垫子来垫着，果然好多了。
没过多久，周围白色的墙壁散开，她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密林中的湖边，月光下，大鱼缩小到她熟悉的大小，然后化为人形站在她身边。
玄发雪肤，月下美少年段潜。
朱峥峥被美貌耀得眼花，转开头，问道：“你和小胖鸟一起吃过我那么多只烤鸡，干嘛之前还假装不认识它？”
是特意找回来送给她的吧？看来段潜其实人不错嘛。
“不认识，肥胖的鸟到处都是，谁知道哪只是哪只？”
“啾啾啾！”胖鸟大声抗议起来，打乱了朱峥峥的思路。
“洞主一直好奇你的血脉，要让他知道你其实是一条大鱼，不知多……”
“我不会再回书院，我要做的事已成。”
想来要做的事就是掩饰身份接近贺天明，拿到他是半妖的证据。
这样吗？
想到以后再不能见到段潜，朱峥峥停下脚步，“原来这样啊……那……其实我也得去找胡萝卜他们，那我们就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段潜的脸色一沉。
朱峥峥突然觉得周围的黑暗都变成了实质，压在她的肩上，心中也升起一丝恐惧，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还好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只见段潜神色如常，淡淡问道：“你修为太浅，又杀了人族，预备如何找到兔子兄弟，又如何保得众人性命回妖界？”
这个问题，朱峥峥觉得非常不好回答。
☆、16
引开黑衣门的时候，朱峥峥抱了必死之心，没想过之后的打算。
所以段潜问她准备如何，她实在不知道，“我想找胡萝卜他们，先去中州……”
“黑衣门在中州内外寻你，你准备如何入中州？”
……
“我不知道。”她承认。
“猜到了。”
朱峥峥：？？？
段潜没再多说，拿出了一个玉简，传讯道：“急事速来。”
几息之后，红衣一闪，梅右相突然出现在眼前，大约是用了什么珍贵的瞬移符篆之类。
高官在场，朱峥峥正要拜见，段潜却一把将梅征拉了过去，两个男人在月下私语，朱峥峥识相地立在远处，没有打扰。
梅右相那么大的官，为什么段潜可以用玉简瞬息召来？
段潜，一条大鱼，黑白色的，可以变得很大很大，朱峥峥想到洞主关于妖王的描述，狐疑看向月下那人，他不会就是……
红衣右相对段潜一拜，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