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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这村西头柳家宅子门前,便热闹非凡。村内有名的泼夫带着他相熟的几位夫郎,一起站在院门口闹。
一众人声势浩大,引来不少村民围观。
村里人将柳家门口的三分地围成里外三层。
人群中央褐衣麻布矮个子男子,正插着腰,喘着粗气,骂了足足有两炷香的时间,现已是口干舌燥。
他尖细的嗓音一声盖过一声,威胁怒吼,撒泼耍赖尽用。
只可惜倚在门口的红衣哥儿始终只有一个表情――似笑非笑。
那双桃花眼落在辱骂之人的身上,就仿佛在看个闹脾气的小孩儿,带着丝漫不经心。
许春气的双眼瞪直,骂骂咧咧好半响。却不料围观的村人仅是看热闹,并不上前帮腔。更可气的是狐媚子,从始至终对他的指责置之不理。
虽知道,整个西樵村八成的年轻女人,暗地里被媚子的美貌勾的了魂,村内人却敢怒不敢言。
听说这妖精有个姘头是县里的大人物,倘若触了他的霉头,那便得遭殃。
庄户人家在官家主子面前,本就低人一等。平日战战兢兢,谨小示微,哪有人敢触其霉头!
许春并不蠢笨,虽气的不清,叫嚣着要去找人将这荡夫送官,却并不敢。本意只想借着闹事,逼着里正出来,对柳家荡夫郎小惩大诫。
怂女柳长宁无用 ,管不了夫郎,村里的族老们自有法子惩治狐媚子。
许春心中盘算打得好,闹得声势浩大,村内说得上话的大妇们倒真来了一两位,但是此刻并没有出面为他说话。
心中恼恨,想到自己平日太泼辣,村里大妇们并不怎么喜欢搭理他。
一计不成另生一计。觑了眼站在门口,不将他放在眼底的男妖精,黑着脸,上前两步,动手撕扯。
打架闹大了,他就不信村内有名望的大妇们不出来主持公道!最重要的是今日这事儿,他占理儿!
裴元绍勾唇的弧度几不可查的压了两分,笑意并不达眼底。
看似漫不经心的错动了下脚步,便堪堪将身前中年夫郎的拳头给避开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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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长宁穿衣束发,洗漱完毕,走出来的时候,院门正大敞开,恰好见着门口这场一触即发的撕扯。
红衣墨发男子,极有章法利落闪避。
她垂下眼皮,茶色眸中流光微闪。便宜夫郎竟然好似会习武!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小说描述中也没提及到。
疑?
忽略心头的异样,再抬头时,便远远对上裴元绍的视线。
不远处的男子脸上挂着抹游刃有余的笑,即使被人逼退门前,却无半分慌张。桃花眼与她对视时,除了一分惊讶滑过,便又成了一汪潋滟。
柳长宁神色淡淡,疏离的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移开。她理也不理院外剑弩拔张的场面,与昨日一般,冷漠似个木头人。
裴元绍:!!
他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一连被人忽略了两次……谈不上失落,却平添了丝隐忧,老实巴交的村女,变得不好揣摩了!
裴元绍闪神之际,再抬头她已不见踪影。
柳长宁转身蹿进灶房。
灶房内,一如昨日那般,冷锅冷灶,生食倒添加了不少,应是男主哪个姘头送的。以往原主一口不吃,柳长宁倒不介意,便宜夫郎凭美色得来的食物,不吃白不吃。只是她不擅烹饪,生肉更不会处理。
院外辱骂声升级,变本加厉,骂声里甚至隐隐有了自己的名字。
柳长宁深吸一口气,视线自生食儿处移开,觑了眼屋外人头蹿动,干涩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她摸了摸嗡嗡作响的耳朵,男主太会惹事儿!这休夫之事儿看来应刻不容缓。
第5章 和离吧
却说这边厢。
得了那人嫌弃的对视,裴元绍正兀自心绪不宁。
许氏却不给他思考的时间,方才从门缝里看见柳家那怂女。
这会儿他也不打算动手了,扯着嗓门,冲着院子内质问:“长宁侄女,你这夫郎不守夫德,与人野外媾和,品行败坏。作为妻主你竟不出来管管?”
“虽你平日老实巴交,可如今绿帽子已经戴实,夫郎不洁不贞。如此荡夫,你可还要闭目塞听,不闻不问,当了那憋屈的绿王八?”
许春素来混不吝,牙尖嘴利,骂人不留分毫情面。
一句“绿王八”几乎将一个女人最后的尊严都踩在地里。
裴元绍唇角弧度微压,眉眼上挑。他不悦的觑了中年男人一眼,将腰间的软鞭抽了出来,抵在他的胸口。
低头俯身,桃花眼厉色一闪,细看却杳无踪迹,又是那般潋滟生辉。
他压着嗓,沉郁的声音堪堪被道出两分怒意:“够了!”
许春一愣,尚来不及反应。裴元绍已是又靠近了两步,颀长的身形压来,竟觉多了分丝威慑。
他显是动了怒,气道:“李家姐夫一大早,在门口污蔑也就罢,在下自知理亏,平日说话轻浮了些。是以即使你方才出手,我也并不与您争执。可俗话说,妻主便是我们男子的脸面,您当着村里人的面儿大骂我当家妻主,泥人尚有三分脾性,我岂能容你辱骂?”
他说完一鞭子挥来,快狠准的抽在许氏的身上。
红色的衣衫被风吹的猎猎做响,他脸上的笑意全无,怒色尽显。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在一堆村人中,显得格外骄矜。
明德长帝卿即使遭流放,他骨子里的骄傲也不可能被磨灭。伪装轻浮可以,这份轻浮却绝不是跪舔。此时的三分气性便须得恰到好处的拿捏!
鞭子落地,他此番突然动手,围观的村人尚没有反应过来。虽觉得打人不对,他此番发作若是因当家妻主所怒,便又情理之中。
毕竟这许氏泼辣名声已坏,且辱骂再先,确是事实。
两人都有污点,便真的应了那句王八与绿豆打架,旁人作壁围观。
许氏疼的呲牙咧嘴,想要反抗,却打不过。
更可气的是狐媚子轻飘飘一句话,竟然将野外媾的丑事摘的一干二净,反过来狠狠将了自己一军。
他本是一乡下人,虽口舌厉害,但骂人毕竟是一门艺术,这会儿竟然不知该如何反驳,于是捂脸插腰,恨道:“你……你!竟敢打……”
“此鞭是打你对我家妻主不敬!”裴元绍冷声打断他。
“倘若不是你不守贞洁,我如何会骂那窝囊废……你家妻主?”
“许家姐夫口口声声说在下与人野外媾和,可有佐证?”
许春小眼大睁,冲着他啐了口唾沫,声音瞬间尖细刻薄起来:“你个小荡夫,自己是什么样子心里不清楚?佐证当然有,既然你不要脸面,我也不介意,扯下你这遮羞布。”
他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扔到裴元绍脚下。
“瞧瞧,此乃昨日浆洗衣物时,我家妻主长衫内掉落之物。逼问后,妻主坦白从宽,此荷包是你亲手缝制,前几日与我家妻主歪缠,不慎掉落于她身上。”
裴袁绍觑了眼地上荷包,针脚细密,图案繁复,忽的笑出声,满面花枝乱颤,笑完依靠在木门边,眼角渗出丝泪。
他并没有看许氏,只是冲着围观的人群,用了丝内力,朝着人群外围一位中年女人喊道:“许家姐姐,您不出来解释一下吗?明行素来不会针线活儿计,何来如此精致的荷包?您这诬陷可是要杀了明行的命呐!我何时与你生仇,你竟要如此污我名声?如今你妻夫二人如此辱我,居心何在?”
围观的村民顺着裴元绍的视线看过来,赫然在人群外围发现了许春的妻主许富贵。
许富贵黝黑的面部青青白白,见自家夫郎将事情闹大,人尽皆知,便知不妙。这会儿被裴元绍越过人群,当面质问揭穿,心虚的别开眼。
她脸色难堪又铁青,狠瞪了一眼叉腰叫嚣的败家夫,冲开人群,粗臂拉着许春的手,往外拖。
许氏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眼看着这事儿另有隐情,他还欲不依不饶,抬头便见自家妻主警告的视线。
许富贵性格暴戾,他若真不听话,妻主混不吝起来,便又是一阵毒打。想到木棍打在身上的疼痛,仍许氏再如何口舌利索,也终是闭上嘴。
村民们都是相熟之人,看着许富贵的神色,便知柳氏八成没有说谎。
看热闹还有反转,真比那说书先生的故事还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