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钦满脸上笑意未变，但目光渐渐冷了：“你在说什么啊？”
许成行扶住他颤抖着开口，再次说：“钦满，周临谙给我打电话，阿姨刚刚……”
林钦满推开他，脸上笑意未变，唇齿间却已经有了不自觉的发抖：“今天不是愚人节啊，你们这玩笑开得过分了吧……”
许成行又抓住他说：“钦满你别激动……”
林钦满眼神开始错乱，他挣开许成行，但他越挣扎许成行越紧地抱着他：“钦满你别激动，你冷静……”
林钦满发疯了一样大喊：“许成行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去和妈打电话，你们不能因为我好骗就欺负我，我要去给妈打电话，她昨天还好好的！”
许成行死死禁锢住林钦满的双臂，林钦满忽然脱力地倒了下去。
许成行赶紧扶住林钦满下滑的身体，他心惊地发现一道血线顺着林钦满的唇角滑出来，林钦满眼神涣散，脸色是骇人的灰白，嘴唇不住颤抖。
“钦满！林钦满！”许成行大声叫着，“你坚持住，你别吓我！”
但林钦满此刻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声音了，他喃喃道：“你们不能骗我，不，你最好是骗我的……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林钦满闭上眼睛，挣扎间呕出一大口血，许成行拍拍林钦满的脸，他没有任何反应，他的身体忽然狠狠一抽，更多的血从嘴里吐出来。
许成行抱起林钦满就往外冲。
他长这么大没怕过什么，但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意外，加上好友的生命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逝的恐惧感和无力感几乎要把他吞没。
林钦满的最后一根稻草被压垮，他的日子还能剩下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本章慎点，胆小的姑娘别被吓到，别骂我……
☆、Chapter19(上)
黎原匆匆赶来时，林钦满进抢救室抢救已经将近三个小时，许成行抱着臂蹲在抢救室外，面上表情茫然无措。
黎原把许成行从地上拉起来，许成行看着他，目光失焦。
“成行，”黎原拍拍他的脸，“怎么回事？”
许成行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哆哆嗦嗦地说：“黎，黎原，我觉得钦满这次可能……”许成行说不出话。
“成行，冷静，先告诉我钦满怎么回事，这几天不是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吗？怎么会突然呕血？”
许成行看着黎原，目光悲戚：“林夫人今早九点十六分因脑出血抢救无效去世了……”
黎原慢慢放开许成行，一脸世界都碎了的表情，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说什么？！”
许成行痛苦地摇摇头，抱着头蹲下身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钦满这次绝对凶多吉少，就算他这次活下来了，林预则也不会放过他的。”
黎原克制的吐出一口气，笑了一下，走到窗边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点上火，深深地吸了一口。
许成行起身走上前，说：“你给我一根。”
黎原静静的看着他，良久，才从烟盒里倒出一根烟，递给他，问：“那怎么办？路遇宁恨他，林夫人去世，林预则不会放过他，言予哥又在美国。”
许成行缓缓吐出烟圈，看着天花板，说：“走一步看一步吧，他不一定下的了手术台。”
正说着，抢救室的门打开了，护士匆匆地跑出来，见到许成行急忙问：“林钦满的家属来了吗？”
“你和我说吧，”许成行按了按眉心，疲惫地说，“他连家都没有，哪来的人？”
护士毫不留情地说：“患者术中大出血，出血量太大，出血点止不住，他心脏骤停已经有四分钟，且没有求生意志，情况危急，你们先把病危通知书和手术同意书签一下，做好心理准备。”
许成行接过病危通知书，看着上面的黑字有些恍惚。
他有些不认字了，这么薄的一张纸，却代表着一个人的生死状。他哆哆嗦嗦地签下字，护士抽走手术同意书转身跑回抢救室。
黎原捏了捏许成行的手，说：“我们要不要把言予哥叫回来？”
许成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点点头说：“我现在就打电话。”
——
林言予接到消息，当即就定了回国的机票。
他风尘仆仆地赶到第一人民医院时，林钦满刚刚下了手术台，转入重症监护室。
林言予隔着窗玻璃看着他的弟弟，陷在一堆管线中，心电监护仪上的线条不规律的起伏。
呼吸面罩盖住了林钦满的大半张脸，他的脸色和被褥融为一体，苍白的不似人样。
林钦满的上半身盖着病号服，他内出血太严重不得已做了开.胸.手术。
林言予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林钦满单薄地像一张纸，才短短半年不见，林钦满就瘦得形销骨立。
“哥，“周临谙走过来喊了他一声，“节哀。”
林言予回过神来，惊愕地问：“我母亲她……”
“节哀，”周临谙低着头，沉重地说，“阿姨她昨天早上九点十六脑出血去世。”
“临谙，你实话实说，”林言予目光灼灼，“我母亲怎么会无缘无故在街上脑出血？”
周临谙极力控制声线平稳：“阿姨被小孩撞到在地，磕到了头部。”
林言予回忆起几个小时前母亲过世，弟弟进抢救室生死未卜的心情，眼圈都.忍.红了：“父亲这些年一直都很注意保护我母亲，他怎么会让她一个人上街？”
“这事是我的错，”周临谙眼眶发红，终于控制不住声线，抖着声说，“路遇宁以为钦满套了她的话把合作方案泄露给林氏，她和钦满闹离婚，把钦满送进监狱，钦满在监狱里坐了四个月的牢，出来后路遇宁的未婚夫不知道为什么去接他，路上出了车祸，钦满被恶意指责为故意撞车，路遇宁对林钦满恶语相向，钦满在那次车祸也损伤了内脏，抢救时没有求生意志，我怕他挺不过，就让阿姨来照顾他，没想到……”
周临谙短短几句话蕴含的信息量太大，如一道雷把林言予劈的外焦里嫩。
好半天，林言予的三魂五魄才归位，他声音颤颤巍巍：“你说他坐了牢？”
“是的，他入狱坐了四个月的牢，”周临谙瞳孔震颤，他一想到林钦满穿着劳改服走上押送车的背影，他便浑身止不住的发抖，“他在狱中没有专业的照顾，这四个月里身体败坏得很快。”
林言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我母亲是为了小满才出的事？”
“不，不，这事怪我，”周临谙急忙说，“我不该告诉阿姨，是我的错，与他无关，哥你不能再抛弃钦满了。”
“不不不，”林言予摇摇头说，“这事不怪你，你是好心……”
过了一会，林言予才再次开口：“钦满情况怎么样？”
周临谙鼻头一酸，想起林钦满在抢救室里毫无生气的样子，哑着嗓子说：“他……有可能挺不过今晚。”
林言予睁大眼睛，看着周临谙有些不知所措：“今晚？”
“他没有求生意志，”周临谙点点头说，“抢救室大量出血导致失血性休克，几次心脏骤停，最长一次将近十分钟。”
林言予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周临谙站在一边，看着监护室里的人。
林言予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临谙，你一定要把他救回来，你和他说，哥哥回来了。”
“好，好……”周临谙喃喃道，“哥你要是早点回来就好了。”
你要是早点回来，林钦满就不会被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
凌晨四点，林言予守在林钦满的病房外，忽然听到监护器急促的报警声。
林言予瞬间惊醒，他站起来看向监护室里的人。
林钦满不知何时开始吐血，吐出来的血已经染红了整个枕头，监护器上的心率快得林言予心惊肉跳，林钦满浑身痉挛，四肢不时抽.搐，他的表情痛苦，头部后仰，身子上挺，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周临谙带着一群护士医生匆匆赶到。
林言予看着周临谙表情凝重，心下一沉，想起周临谙说的“他有可能挺不过今晚”，林言予手紧握成拳，牙关紧咬。
他从监护室的小窗玻璃上看着林钦满的心电监护器变成一条直线，周临谙拿起除颤器覆在林钦满.胸.口，林钦满的身体被吸起，然后重重地倒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