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什么都没有吧。
他觉得自己已经刀枪不入了。
混然间,他听到路遇宁欢快的声音:“真的太感谢你了阿屿,要不是你,真不知道我的退路在哪里,林钦满终于遭报应了,现在他进去了,一切也尘埃落定了,我们也该想想以后了。”
林钦满浑身一震,身体开始止不住地发抖,他脚步微顿,一旁押送他的狱警推了他一把,催促道:“快点,你干什么?”
林钦满被推的脚下踉跄,他加快了步伐,挺直了脊梁,没有回头。
许成行、黎原和周临谙赶来时,林钦满刚上押送车。
许成行远远地喊了一声:“林钦满!”
林钦满没有回头,他们会不会怪他?
林钦满不敢回头,他真的真的再也无法承担哪怕多一个人的鄙视的眼神了。
真心相待这么久的人,竟然是个会偷枕边人家产的人.渣。
认识他这样的人,一定很为难吧。
林钦满不禁怀疑,事情到底是不是他做的,为什么他们说的如此真实?他都快信了。
许成行又喊了他一声:“林钦满,你回头!”
林钦满像没听到似的。
押送车的门慢慢被拉上,林钦满的脸隐藏在门后。
许成行看着周围或幸灾乐祸,或看笑话的人,看到挽着时屿的手臂的路遇宁,他突然哽咽。
他大声喊,想让全世界的人都听到:“林钦满!我们相信你,你给我等着!!!”
林钦满闻言,眼底一酸,他仰起头,努力把眼泪憋回去。
他的喉结滚动一下,无声地说了句“谢谢”。
谢谢你们这些年一直陪在我身边,在我灰冷暗淡的人生中,愿意予我温暖。
我无以为报。
——
林钦满进了监狱,被分到十二人一间的大宿舍。
他来到第一天,没有想象中的阴暗艰险。
所有人竟然都对他和和气气的,还有位大叔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小伙子,”大叔笑得很和蔼,“你别害怕,大家都是好人。”
“嗯,”林钦满心下一松,回应着,“叔好。”
“叫我明叔就好,”明叔说,“你呢?”
“林钦满,钦差钦,满足满。”林钦满说。
“嚯,”明叔感叹道,“林家人。”
林钦满头低了一点说:“不是那个林。”
明叔笑着说:“你怕啥?林氏在留河多出名?你的名字我没听说过?既然都来到这了,都坦诚一点。”
林钦满羞愧地笑笑:“哦,不好意思,这事给我爸丢脸了,我不好意思说出来。”
明叔拍拍林钦满的肩安慰道:“甭别扭,谁年轻的时候还没干过什么糊涂事?改过自新就好。”
林钦满心里暖暖的,他轻笑一声,说:“谢谢叔。”
——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已经是半个月后。
林钦满在分配任务时,胃里突然传来绞痛。
这半个月,身体上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找他麻烦,胃痉挛,胃绞痛,心绞痛……把他折磨的不成人样。
因为从事体力活动,林钦满胃部的伤口反复出血,他起先还会申请去医务室处理,久而久之,狱警就厌烦了,后来每次他说他需要去医务室,狱警便不再理会他,他也就不再提起。
林钦满咬着下唇,口腔里弥漫开浓烈的鲜血气息。
一旁的明叔看他呼吸越来越急促,便小声问他:“小伙子,你咋了?”
“没事,”林钦满摇摇头。
“你有事别自己硬抗,待会干起活来可是大体力劳动,你别晕过去。”明叔温声劝他。
林钦满有些恍惚,他听着明叔的缓言相劝,眼前浮现起小时候妈妈的模样,她温柔地对他说,满满是最棒的,满满长大了一定是个好孩子。
明叔待他是真的好,自他进来,他就一直照顾着他,有时候还会给他讲干活时怎么做可以省点力气。
他想相信他。
他想相信这位一直给他温暖的大叔。
林钦满眼眶一热,他吸了吸鼻子说:“叔,我胃疼。”
明叔微微俯身问:“胃疼?你年纪轻轻竟然有胃病?”
他扶着林钦满的胳膊,四处张望一下,见没有狱警查,小声对他说:“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林钦满一头雾水,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明叔带走了。
明叔带着林钦满左拐右拐,几下就来到一个偏僻的地方,他狐疑地看着明叔,但还没开口询问,明叔忽然就朝他踹了一脚,力气大的林钦满瞬间就飞了出去。
林钦满撞到后面的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脑袋撞到墙面,像被打翻了的浆糊,他甚至都能感觉到脑浆在他脑子里晃动,耳边嗡嗡作响,林钦满还没缓过这口气,明叔又过来抬脚狠狠地踩向他的腹部。
“唔……”林钦满□□声还没发出,明叔便捂住了他的嘴。
喉间的腥甜压制不住,从明叔的指缝间溢出,林钦满浑身痉挛,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明叔,眼里的光几乎要灼穿明叔。
明叔等林钦满慢慢停止了挣扎,他松开了捂住林钦满的嘴,林钦满的嘴角仍在流着血,他动动毫无血色的唇瓣,无声问:“为……为什么?”
明叔笑得狰狞:“为什么?这话你该去问你老子,当初可就是他一手把我送进监狱的,现在害得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林钦满躺在地上,身体因为剧痛时不时抽搐,明叔看他一眼,站起来又踹了他一脚说:“要怪就怪外面那个想要你命的那个人吧,我只是拿人手软,吃人嘴短的一办事的。”
林钦满被明叔踢得满身沾灰,他说:“你就不怕……”
明叔轻蔑地一笑:“林钦满。”
这是明叔这么多天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你还是太年轻,那人既然敢让我们这样做,就肯定是打点好了的,要不你怎么就这么容易被我带过来,你就真的没想过狱警早就被收买了?”
我们,林钦满绝望地想,明叔说“我们”。
他还有同伙。
林钦满浑身疼的和散了架一样,明叔拎起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拽起来,从地上随便捡起一根棍子往地上使劲敲了敲,林钦满可以看到这根棍子足够结实,因为它没有折断。
明叔高高抬起手,林钦满闭上眼,棍子重重的砸在他的膝关节上,留下锥心刺骨的疼。
林钦满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嘴里被他咬的血肉模糊,身体里的血和他咬出来的血不断的往外吐,大量失血让他身体一阵冷一阵热,眩晕感铺天盖地。
不知道是第几下,或第几十下,明叔停止了动作,他气喘吁吁地把棍子往旁边一丢,看着早已失去意识的林钦满,踢了一脚,说:“真.他.妈娇气,和个娘们似的。”
明叔也没管他,转身就走。
晚上,林钦满被凉风吹醒,他浑身酸痛,像有千万只小蚂蚁要命地嗜咬着他,林钦满感觉自己的眼皮有千斤重,他半梦半醒间想起了妈妈。
不行,不能死。
林钦满猛地睁开眼,挣扎间他又吐了一口血。
他还没有见妈妈最后一面,他答应哥要好好活着的。
林钦满手撑着地缓缓爬起身,因为是打的关节,所以明叔在他身上的殴打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林钦满本不重,但他被重创的膝关节不堪一击,几乎承受不了任何重量。
他站起来没几秒,就又重重的摔了回去。
林钦满仰躺在地上,看着头顶的月亮,他有些绝望,他要怎么站起来啊。
——
许成行半夜惊醒,他猛然坐起身,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
他回想起刚刚在梦里林钦满被人打了,浑身是血,倒在血泊里问他,为什么不来救他的情景,不禁心有余悸。
许成行暗自庆幸这只是一个梦,安慰自己,现在是法治社会,哪来那么多随随便便就打人的事发生,但他重新躺在床.上时,心里又忍不住发慌。
许成行干脆坐起来,打开床.头的灯,他坐在光影幻灭的灯光下沉默无言。
林钦满被送进监狱的“真相”,闹的满城风雨,但他决不相信,那会是林钦满做出的事,且不说对象是路遇宁,就算不是她,林钦满也绝对不会做这种缺德事。
这其中,肯定有人推波助澜。
许成行摸摸下巴,下床走到黎原房间,抬手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