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吗?”林钦满赶紧把车窗升上去,在气流翻飞的聒噪声中大声说:“你有自残倾向?我帮你请位心理医生?”
时屿表情淡然,他的手握着车门开关,哑着嗓子说:“你把车窗打开。”
“你安分点,”林钦满一手操控着方向盘,一手按着车窗按钮。
时屿转过头阴森森地对林钦满说:“你信不信,你再不开窗,我就打开车门跳下去。”
林钦满牙都快咬碎了,才忍住了骂娘,时屿就是个疯子,林钦满知道,如果自己不开窗他就真的可能打开车门跳出去。
林钦满紧咬牙关,将车窗徐徐降下。
冷风就在一瞬间再次充满整个驾驶室,林钦满的胃在腹腔间横冲直撞,只差没冲出来。
而一旁的时屿早已冻得脸色铁青,嘴角却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
路遇宁在外面漫无目的地到处乱找时屿,就被林钦满一个电话叫回家,心里很是疑惑:林钦满怎么找到时屿的?为什么林钦满知道时屿在哪里?
路遇宁抱着臂,站在门前翘首以盼,胡思乱想间,熟悉的车进入视线,慢慢停在她跟前。
她快走几步,正准备绕过车头去副驾驶迎接她的时屿,就眼尖地发现靠林钦满那边打开的车窗。
现下虽然不是寒冬腊月,但已入深秋,空气中漫着凉气,街道两旁的梧桐树掉光了叶子,给人以萧瑟索然之感。
路遇宁有些生气,时屿还病着,林钦满就这么不赶眼神,为了自己凉快把别人的健康当儿戏?
路遇宁开开车门,看见时屿浑身湿漉漉的,脸早已冻得发白,身体肉眼可见的打着颤,路遇宁大大的吃了一惊便把手伸过去扶他边问:“阿屿?你这是怎么了?”
时屿动了动僵硬的四肢,把手自然的放在路遇宁的肩膀上低头没有说话。
路遇宁以为他是难受,就急忙地把他扶进卧室。
林钦满靠在车椅上,扭头看着两人相依偎的身影,心酸的闭上了眼睛。
他一路上吹了不少冷风,能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这时放松下来,身上软绵绵的,无力且疲惫。
路遇宁刚刚把时屿安顿下来,给他换上衣服,触到他过高的体温,连忙喂他服下药。正准备问问林钦满这是怎么回事,就听时屿沙哑的声音传来:“阿宁你不要怪林先生,他不是故意把我推下水池的,也……咳咳”
时屿呛咳了几声,路遇宁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地拍拍他的背说:“别说了,我现在就去找他,替你报仇。”
时屿摇摇头气息不稳的继续说:“不必了,阿宁,他也只是有些闷才开开车窗的。”
时屿声音低哑,加上他那楚楚可怜的表情,落在路遇宁眼里,林钦满简直是十恶不赦,想到他之前说的“我和他是情敌,情敌之间难道不应该小心眼一点吗?”路遇宁理所当然的认为,林钦满是故意欺负时屿的。
路遇宁看着时屿昏昏沉沉的样子,现在恨不得手撕了林钦满,她给时屿掖好被角,转身眼底的柔情已尽数退散。她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准备去找林钦满好好理论理论。
如果路遇宁可以回头,她会看见时屿脸上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如果路遇宁可以对林钦满再细心一点,就会发觉林钦满同样冻得青白的脸色,发觉了这些,也许往后的一切都会朝着正确的方向去发展,故事的结局会有所不同。
可是,这世界上,最令人无奈的就是如果、可以、后悔、要是、一旦、就好了。
这世界上,没有人会陪你从终点走回起点,也没有人有精力和生命陪你找回路上错失的风景。
她为时屿找而伤害林钦满第一次时,命运的齿轮就已经开始转动,严丝缝合间转向命定的结局,待到路遇宁悔悟时,却早已是覆水难收。
林钦满觉得自己可能是晕过去一瞬,不然为什么脑袋嗡嗡作响,而阿宁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一脸想杀了自己的表情,自己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拉出了车外。
林钦满懵懵的望着路遇宁,眼睛里还有从昏迷中强制清醒的茫然。
路遇宁看着他这一脸无辜的表情,冷冷地说:“怎么?你觉得很委屈吗?”
林钦满扯了一下嘴角,牵动了伤处,他说不出话,只得一味地摇摇头。
路遇宁冷笑一声,踩着高跟鞋慢慢走近他,在他面前站定,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说:“你最好别挑战我的底线,你要是再动时屿一根头发,我就……”
话没说完,路遇宁抬眼看着林钦满逐渐惨白的脸色,她很满意他的神情,嘴角扬起弧度,接着说:“我不能杀了你,但我不介意为他手里沾上一条人命。”
林钦满听闻,瞳孔剧烈颤抖,他想解释事情的起始,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但还没发出声音,一股腥甜便涌了上来,他怕吓到她,赶紧闭上嘴把它咽下去。
路遇宁见他什么也没辩解,无不嘲讽地说:“果然是杀过人的,把别人推进水池里眼都不带眨一下。”
林钦满心脏剧烈收缩,他握住路遇宁的手,又小心地放开,继而轻轻环过路遇宁的手腕,挣扎开口:“阿宁,阿姨当年真的不是我害的。”
路遇宁甩开他,皱着眉头使劲拍打被林钦满触碰过的地方,林钦满看着她的一系列举动,难过得无以复加。
他再次开口,其实已经在用气音了:“阿宁,你别拍了,我……不脏的。”
路遇宁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好像想到了什么,抬头冲林钦满笑了一下,林钦满愣了愣,他不明白路遇宁为什么要对他笑,他本能地牵起嘴角,还没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就听路遇宁说:“啊,是的。”
接着,路遇宁脱下外套将其往地上随意一丢,她拢了拢头发说:“你不脏,只是让我恶心而已。”
说完,路遇宁转过身去走回别墅,狠狠地摔上了门。
林钦满的身形晃了晃,他抬手扶住车门,慢慢蹲下身,看着地上路遇宁的衣服沉默不语。
他也觉得他很不堪,但他从来没觉得他会给别人恶心的感觉。
恶心吗?
他捡起路遇宁丢在地上的外套,弹掉上面的灰尘。
可能吧。
林钦满气喘着站起身,胃突然抽搐了一下,喉间腥甜再次涌上来,林钦满忍不住,弯腰吐了出来。
他吐出这口血后,竟感觉胸闷的情况改善了很多,他直起腰四处看了看,确定路上没有行人,他不会吓到人,他便擦干净唇角的血,转身上了车。
他把车停在另一个车库,拿着路遇宁扔下的衣服慢慢走回自己住的车库。
拉开卷帘门,林钦满立刻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血腥气,他皱起眉头,看着地上的洗不掉的血迹狰狞的趴在地上,他自嘲地笑笑。
也是,确实挺恶心。
——
第二天一早,林钦满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
处于深度睡眠的人突然被巨大的声音惊扰,林钦满顿时觉得心脏都快停跳了。
他捂着胸口急剧地喘着粗气,靠在床头闭上眼,缓过这一阵阵心悸。
眼前的黑雾渐渐消散,林钦满把手伸进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扫了一眼来电人。
周临谙。
林钦满有些意外。
他打电话来干什么?
因为周临谙的工作性质,所以一般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他不会来电话。如果是他身体的事,那也不太可能,因为他昨天刚刚复查。
林钦满皱起眉头,迅速划开手机接通电话。
那边声音嘈杂,似是有什么人在争执,周临谙的话语里带了几分急切:“钦满,你赶紧打开电脑,看看今天的新闻头条,我在电话里三两句解释不清。”
“怎么了?”林钦满歪着头,抬起右肩夹着手机,一边从床头柜上拿起笔记本电脑快速操作着。
然而,还没等林钦满打开新闻界面,电脑的自动推送消息就弹了出来,几行大字标题十分醒目刺眼:
“路氏千金疑似出轨,夫妻关系名不属实”
下面配着路遇宁笑容灿烂地上了一辆车,车上坐着的人却不是路遇宁的现任配偶林钦满,而是时屿的一张图片。
路遇宁上了车,时屿很自然的执起她的手吻了一下。
林钦满眼中阴翳深重,她再怎么不爱他,恨他,终究还是他的妻子,他纵容她,她当真是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