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乔鲁诺用自己的替身很快医好了手上那道小小的伤口,突然想到了纳兰迦,于是劝他:“你还是去医务室打个疫苗吧。”
他看了看我,没说话,我也不知道他的打算。
计划书已经交给他了,我目前能做的事基本都完成了,正当我打算离开庭院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身后的人又忽然开口叫住了我:“伊莱。”
“怎么了?”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金发教父那双绿色湿润的眼睛始终安安静静地望着我,突兀地说:“我很闲。”
“什么?”
“你说得对,我不该插手你和米斯达的事。所以……”他停顿了一会儿,眼神一如既往像是在观察什么,“我可以代替他,和你去佛罗伦萨。”
他打量我的同时我也在打量他。
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声响有些吵人,直到风停下,我才彻底平静下来,朝他笑了。
“没关系,我又不是记.仇的人。再说怎么能让你去呢,你可是首领啊。”我维持着脸上真挚的笑容望着他,“况且我已经找到搭档了。”
他眨了眨眼,表情没有变化:“是米斯达吗?”
“不是,是福葛。对了GIOGIO,其实比起米斯达……”
又来了,无故生出的恶意一直从胸口蔓延到喉咙,像是生根的植物,在舌头上开出了麻痹神经的毒花,我不受控制地补充道:
“福葛他,才是我喜欢的类型。”
深夜的火车上,车厢包间里,只有我和福葛面对面坐着,气氛异常尴尬。
“这是我们第5次合作了。”我无比疲倦,却丝毫没有睡意,盯着对面那个似乎也没打算睡觉的金发男人率先破开沉默。
“不是第4次就好。”福葛脸上浮现一丝嘲讽的笑意,故意加重语气强调了‘4’。
“你如果在打算和我聊有关米斯达的话题,劝你现在就闭嘴。”
“是你先提起的。”
车厢里再次陷入了死寂,我们就像仇人一样互相紧盯着彼此,最终福葛烦躁地起身,扭头走了出去,我并不关心他要去做什么,大概就是单纯不想看到我吧。
无事可做的我再次打开手机,习惯性地翻看了W的社交平台,画面停留在4个小时前出发时刷到的状态,他更新了一组照片。
这是我用特殊方式获取到的他私人小号,偶尔也会发布工作照。
W是个平面模特,他明明和我一样,是个讨厌照相的人,却选择了这份工作,一点也不像他。照片的背景总是灰扑扑的,他不喜欢露出全脸,不是低头就是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灰绿色死气沉沉的双眼。
照片没有配文字,冷冰冰的排列在屏幕上,我无比疲惫地叹了口气,随意点开了一张,还没等思绪飘出去,身边走道里突然传来了福葛充满讽刺的声音:
“这就是你喜欢的类型吗?伊莱德文?”
我猛地抬头,只见他不知何时已经靠在了车厢门框上,低头用那双讨人厌的紫眸轻蔑地看着我黑暗中散发着荧光的手机屏幕,他就像是抓到了我不可见人的把柄般满脸得意。
怒火已经窜起来了,但他却没有见好就收。
福葛又说:“你甩了米斯达,原来就是为了这种小白脸吗——”
他话没说完,已经摔倒在地。
我回过神来,发现是自己挥拳狠狠把他打倒在了地上。
呼吸急促得不像话,心脏剧烈跳动得好像要冲破胸口,脑袋仿佛血液倒灌进去在轰鸣着。
我喘不过气来,喉咙像马达般拼命颤动着,有什么东西汹涌挣扎着要从身体里爆发出来,最终变成了我的怒吼:“闭上嘴!!!!!!你又知道什么?你根本不了解他!!!!!”
福葛倒在地上,手背蹭过被我打破的嘴角,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很快就有列车员闻声赶来,不安地询问查看着我们车厢的情况。
我还保持着僵直的姿势站在那里,竭力想要通过呼吸恢复正常,福葛已经从地上狼狈地起身,转身打发了列车员。
他再次回到车厢里坐下后,脸上嘲讽的表情总算消失了。
终于,直到火车驶入了下一个隧道,黑暗笼罩了一切之际,我听到他的声音低沉又含糊地响起:
“对不起。”
我在漆黑之中痛苦地紧闭上了双眼,恢复正常语调冷冷地开口:
“闭嘴吧。”
任务失败
福葛终于学乖了。
一直到火车抵达佛罗伦萨,他除了呼吸就没再发出过别的声音。
“你们来了就好,”按时等在车站的佛罗伦萨眼线满脸疲惫地把准备好的车钥匙递交给了福葛:“我们的人手不足以支撑轮流监视的工作。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枪.支和弹.药都在后备箱里。”
车型是新款,车内连座椅都是崭新的,空间宽敞,令人满意。
福葛一言不发地上了车,我把地图递过去,用笔点了点其中一个画圈的坐标,意思很明显:往这里开。
金发青年看了我一眼,默默接过地图,发动了引擎,突然低声道:“我已经道歉了。”
我冷眼看着他,没作答。
“米斯达是我们重要的伙伴,我只是……担心他。”
呵,真想为他们亲卫队向国家请愿支持集体婚姻。
福葛看我就是不说话,有点烦躁,啧了一声:“你不是有朋友吗?应该明白吧,不希望朋友受到伤害的心情……”
我胸口涌上一阵恶心的感觉,还是说不出话。想怼两句但又不想搭理他。
福葛这就气了,双手紧抓着方向盘来了个急转弯,差点没把我甩飞出去。
他恨恨地嘀咕:“就你这样的混球,也只有米斯达能忍得了。”
我内心只剩一个想法:他怎么还不闭嘴。
见他还在骂骂咧咧自言自语,我倒头直接在车后座躺下,摸到了车上的眼罩戴好,再取出耳机把音乐音量调到了最大,盖过了福葛的叽叽歪歪,然后开始愁苦。
我早就后悔了,在火车上那时理应保持冷静,虽然揍了这个高智商憨批是很爽,可也等于变相承认了他抓到的是我重要把柄。
如果他把看到W照片的事告诉了其他人……那我就破罐破摔以这个借口劝退米斯达吧。
不得不说这狗男人的车技真是烂,去酒店不过15分钟的路程被他开得一路颠簸,我即使躺着都觉得头晕。
一直到感觉车停稳了我才坐起来,摘下眼罩和耳机就听到他说:
“……所以你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他该不会自己逼逼了一路就没停过吧?
我看过去的目光恰好在后视镜中和那双紫色双眼对上了,福葛震惊地看着我摘下耳机的动作,顿时炸了:“我说了那么多,你一句也没听?!”
……你妈的你谁啊,我奶奶都没你啰嗦。
我忍住了没怼,看着他气呼呼地下了车去后备箱拖行李。
晕车胸闷和恶心的关系我缓了一会儿才下车,迎面路边一辆飞驰过来的不长眼自行车把我带到了,拖着行李箱走过来的福葛抬头刚巧看到,伸手拉住了我。
因为惯性我朝他倒去,意大利的冬天不冷,但也已经不适合穿洞洞西装了,为了任务他难得打扮正常地穿了件蓝灰色的长大衣。呢绒的领子粗糙地蹭过我的脸颊后,下巴重重磕在了他肩膀上。
“你瞎吗!”福葛一把推开我,气冲冲地指责。
我瞎?他怎么不说骑自行车的人?
我懒得和他争执,转身直接穿过马路往酒店走,身后传来了某人生气跺脚的声音,很快我听到他拖着两个行李箱跟了上来质问:“你还在生气?为什么不说话?”
我没搭理他,看到了酒店边上的几个醉汉,其中有人注意到了我们,吹了个口哨,这是约定的暗号,我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停留径直走进了酒店大堂。
时间已经是凌晨,除了我和福葛酒店里就只剩下了值班的前台小姐,身边的男人气鼓鼓地将我和他的行李箱一起拖到了柜台边放下。
“两间单人间。”福葛烦躁又简短地开口了。
年轻漂亮的前台小姐愣了一下,连查都没查一下,十分抱歉地回答:“不好意思,只剩下一间大床房了。”
我在一边刷手机,抬头只见福葛表情奇怪地盯着我,对上视线后他轻咳了一下,用刚才道歉时别扭的语调说道:“你也听到了,怎么办?……我可以睡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