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叹了口气，“好了，你别哭了，我要上班去了，有话以后再说啊，谢谢你。”
马奔奔吸了吸鼻子，“我……我送你去吧，我反正也是干这活的。”
陶然知道，马奔奔就在这里做志愿者，为医护为居民服务，他们志愿者都有群，任何时候需要人，群里就有人能顶上。
她点点头，坐马奔奔的车去医院。
车上，陶然才知道，原来，那天苏寒山和护士长加班完，就是坐志愿者的车回驻地，结果快到驻地的时候发现地上躺着个人，也不知道昏迷多久了，他俩下车查看，马上就开始施救。昏迷者最终救过来了，但苏寒山和护士长也被隔离了。
马奔奔叹息，“你们医生和护士，风险太大了，火烧，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第178章
陶然听了这话，眼泪差点都下来了，苏寒山还在里面隔离着呢……
她点点头，“嗯，马奔奔，你们志愿者自己也要小心。”
马奔奔红着眼睛挂着泪，咧嘴一笑，“我知道！”
陶然在医院门口下车，马奔奔还叫住她，欲言又止。
“还有事儿吗？”陶然看了下时间，上班还来得及。
马奔奔迟疑了一下，小声说，“没事……火烧，那个你别当真，你要好好的，我也一定会好好的，到时候，我们回北京再见。”
“好啊！”陶然笑了笑，跟马奔奔挥手，转头却不明白他说的“别当真”是什么意思，但急着去接班，以后再问吧，来日方长呢！
马奔奔看着她的背影，眼圈还红红的，眼角却浮起了微笑。
隔离房间里，苏寒山依然在沉睡。
原本该做噩梦的，原本该在噩梦中惊醒过来的，但这些都没发生。
他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的手机，一直架在枕边，冲着电，一震动，便倒了，掉到了地上。
电话是医院打来的，对面不知是谁，十分高兴的语气，炸得他瞬间清醒。
“苏主任！你的检测结果出来了！是阴性！”
“好，谢谢。”
电话挂断，他和陶然的视频也结束了，不，是早就结束了，陶然要去上班的，他竟然一觉睡到这个时候，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睡眠了。
他躺回去，来电人兴奋的声音还响在耳侧，但他却没那么乐观，看着在旋转的天花板，他摸了摸额头和耳后，觉得有点不妙。
床头柜上有体温表，他取来量，在此过程中，却打了个喷嚏，而后忍不住咳了几声。
37度６。
他平静地放下体温计。
陶然终于等到了下班，科室里，迎面遇到小豆，这颗豆子蹦哒哒地过来，只差将她拦腰抱起，喜悦溢于言表，“陶陶！苏主任他没事！他阴性！”
“真的吗？”陶然的泪瞬间就飙了出来，语无伦次，“我……我……我真的太……”
她忽然理解为什么早上马奔奔会嚎啕大哭了，如果可以，她此时也想好好大哭一场，这紧紧绷了一天的心，总算放下了。
离开医院，顾不上等小豆，她就往苏寒山隔离的地方冲。
铁门外的空地上，站着两个人——苏寒山和戴晟。
两人隔得远远的，戴晟想往前走一走，苏寒山却挥手让他停步。
苏寒山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发给他，再指指手机，戴晟便看手机去了。
陶然开心地大喊，“苏老师！”喊完拔腿往苏寒山身边奔。
“站住！”苏寒山一边大声道一边往后退。
“苏老师！你没事啊！”陶然这一路来的冲动就是快去，快到苏寒山身边去，用力抱住他！她往前一冲，简直想要跳到他身上。
“别过来！”苏寒山一声严厉的大喝。
戴晟还将她给拉住了。
陶然一懵，“干嘛？苏老师，你真的没事了，我刚从医院来，说你阴性！”
苏寒山定定地看着她，想告诉她事实，但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话卡在喉咙里却说不出来。
“刚刚来了第二次检测结果通知，阳性……”戴晟在一旁小声而艰难地告诉了她。
第179章
陶然愣住了，脚下一软，整个人往地下滑去。
苏寒山脚下一动，但，最终定在了原地。
“不是……我……”陶然整个人都是无措的，“可是……明明……”
苏寒山冲她摇摇头，拨通了她的手机。
明明只相隔数米，陶然却只能在手机里跟他通话，她突然觉得受不了这个，红着眼看着他，就是不肯接。
他指指手机，对她说，“听话。”因为隔得远，他又戴着口罩，声音嗡嗡的，根本听不清。
陶然猜测到他就是要她接电话的，红了会眼，还是接了，他现在这个情况，她还能让他操心么？
“陶陶……”
就一句，两个字，他温柔的声音敲在她耳膜上，她就忍不住了，眼泪瞬间涌进眼眶里。怕他看见，低下头。
“你自己就是护士，你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个时候要保持怎样的态度，不能意气用事，冷静一些，和平常一样，好好工作，知道吗？”
“好。”她咬住唇，仍然低着头。
苏寒山沉默了一下，“陶陶，你要让我放心。”
“嗯，你放心就是了，我会好好工作的。”
苏寒山微叹了口气，“你这个语气就不是让我放心的。”
“那你要怎样才放心？”陶然小声嘟哝。
“抬起头来。”
陶然一听，心里更加难受，但她还是大声说，“好！”抬起了头。
“别哭……”
“我没哭！”陶然打断他，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苏寒山默然，点点头，“我去医院了，你回驻地去，该吃饭吃饭，该休息休息。”
陶然一看，他手边停着辆自行车，他这是打算蹬自行车去？
苏寒山似乎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我现在并不严重，医院救护车留给最需要的病人。”
“不是还有……”这话陶然说了一半就不说了，她了解，苏寒山是不会坐志愿者的车的，她改了口，“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
“不行，我陪你一起！”
“陶然！”苏寒山的语气严厉起来，“请你理智一点！我自己是医生！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医院离这也不远！”
陶然深深看着他，哽咽，“是，对其他人来说，你是医生，或者对你自己来说，你也只是一个医生，是千千万万普普通通医生中的一个，但对于我来说，你是苏寒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苏寒山，没有第二个。”
空气在这一刻凝滞。
片刻之后，苏寒山收起手机，对戴晟道，“戴晟，不废话了，拉住她。”
说完，他低头骑车就走。
陶然追过去，刚跑了两步，就被戴晟抓住了，连一旁值班的工作人员也来拉她，她终究没能挣脱他们的手，眼睁睁看着苏寒山孤零零地骑着车渐渐远离，在空旷的街道，渐渐变成一个渺小而寂寥的黑点。
当这个黑点也看不见的时候，她看着空空的街道，觉得心里像被剜去了一块一般疼痛，最后滑坐在地上，无奈而又无助地冲着戴晟大哭起来，“苏寒山他不是……他是……他是我男朋友！是我爱了很多很多年的人，你知不知道？”
戴晟默然，知道，全北雅都知道。
原本，这是个有点好笑的梗，但此刻，他一点也笑不出来。
－－－－－－题外话－－－－－－
第一、苏寒山不是援鄂医生。他是在疫情前就因工作需要正式调到南雅医院来的南雅医院医生，是南雅医院呼吸与危重症科主任，之前在北雅他只是副主任。然后，护士长没事，没有感染。所以，援鄂医生无一感染的事实并没有打破。
第二、早前就说过，本书不是纪实文学，不是调查报告，它的题材是小说，既然是小说，那就是有虚构成分的。本书是在疫情这个背景下，将万千医护、一线防疫工作人员、志愿者、各行各业坚守在抗疫一线的英雄以及千千万万英勇抗疫的普通民众的精神融汇，再幻化成书里一个个人物，从而记录并讴歌这样一种精神——纵然我们面临困难和痛苦，但我大中华儿女英勇无畏，临危不惧，无私奉献，万众一心，众志成城，无坚不摧。
第三、再一次重声，本书是小说。小说有虚构。无需去对照现实里有没有这样一个人，现实里没有陶然，没有苏寒山，没有蓝女士，没有老陶，没有小豆，没有北雅，没有南雅，没有等等等等许许多多，但我们众志成城英勇抗疫的精神是真的，我们临危不惧生死无谓的勇气是真的，我们温暖团结万众一心的情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