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棒糖带了?”我赶紧控制自己的思绪。
“带了,”他从兜里拿出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递给我说,“先给你吃。”说完他又伸手在我的头顶拍了两下,很轻。我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了,突然变得温柔,平时嚣张的气焰不知去了哪里。
我红着脸抬起头看他:“今天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没有嘲笑我,也没有要捉弄我的征兆?不正常啊!”
他哈哈大笑起来,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羽绒服帽子上的绒毛来回抖动着,好像也在随他一起大笑。他一面笑一面说:“对,我今天这么反常你还不知道好好珍惜,过了今天我可又变回去了哦!”
“神经病!”我也笑。但不知为什么,今天的张瑞泽让我感到很舒服,一看到他,我就会想起昨晚那个轻轻的吻,还有那犹如耳语般,包含着许多情感的一句“谢谢你”。
“我今天心情非常好,”他走到秋千旁,把上面的积雪用纸巾擦掉,然后坐到秋千上,“看见你以后心情就更加好了。”
我跟着走过去,坐到他旁边的秋千上。他侧过脸看我,然后指着远处的天空说:“看,今天是个大晴天,天空难得的蓝,还有很多云。啊,看着就豁然开朗。”
“你真有闲情逸致!”我看着远处棉花糖一样的云朵,诉苦般地说,“我可没那个好心情,最近两天的事好多,感觉时间黏在这两天不肯走一样,恨不得把一辈子的事情全部堆在这两天,真闹心!”
“耶!”他开玩笑,“我们的钟小茴大小姐在跟我诉苦吗?真是难得,我要赶紧记下今天这个日子,以后每年都庆祝一下。”
“可能是今天的我也在犯神经,不正常了。”我同样开玩笑地说。
“好,”他抓着秋千的链子往后仰,对着头顶的天空大声喊,“今天我们一起犯神经!”
刚出来玩的孩子们看到我俩时一个个都惊呆了,立即跑过来围住我们说:“姐姐和哥哥竟然真来了。”
“为什么这么吃惊?”张瑞泽掏出棒棒糖给他们,“难道我们脸上写着‘骗子’两个字吗?”
孩子们拿到棒棒糖很开心,异口同声地说:“大人们的话都不可信。”“为什么这么说?”我好奇地问。
“本来就是,”上次和我一起跳皮筋的小孩说,“我妈总说要带我去游乐园玩,可每次要去的时候保证会说‘还是下次吧,今天妈妈单位有事情’,一天拖一天,到现在都没有去成。”
“或许是真的有事情啊!”
“那就不要乱答应,”小孩理直气壮地说,“既然做不到就不要说出来,说出来却又不去做,那算什么?就是说话不算数。”
我一下无话可说,只能求助地望着张瑞泽。他朝我眨了下眼,胸有成竹地说:“哥哥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所以你们将来也要成为信守承诺的人。”
可小孩子们根本无心听这些话,拿了棒棒糖就一起跑着玩游戏去了。张瑞泽惋惜地说:“啊!看来我还不如一根棒棒糖。”
“我看也是。”我装作认真地说,然后开怀大笑。
张瑞泽拖着音调说:“是吗?”然后在我不注意的时候从地上捧起一把雪朝我撒过来。我反应慢了半拍,雪撒了我一身,连嘴里也进了好多。我气呼呼地起身,拍完身上的雪也从地上捧起一把雪,向他身上扔过去,可惜这一击被他躲了过去。他跑到离我很远的空地大喊:“‘笨蛋’二字怎么写呀?”
“就是张瑞泽。”我又捧了一把雪捏成雪球,追着他朝他丢过去。就在我刚把雪球扔向他,准备再做一个小雪球的时候,夜雨突然出现了。她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了活动场边上,不知道站了多久,我只看到她定定地望着这边,表情复杂地大声喊:“小茴,你在这里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不自觉地这样回答她的话,手里的雪又全部落回地上。
张瑞泽则无比自然地对她招招手并走向她,温柔地说:“我们在打雪仗,你也来吧!”
我终于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正在做的事情竟是如此可笑且可耻。我居然在和好朋友的男朋友打雪仗,说句不好听的,在别人眼中我是在当第三者,不要脸的第三者。
夜雨把手放到张瑞泽的脸上,惊呼:“这么凉!”然后把手放回嘴边呵了口气又贴到张瑞泽的脸上,撒娇地责备他:“这么冷的天还出来玩,小心感冒!”
我蹲在原地看他们亲热,心里不是滋味,于是站起身,想悄无声息地离开。可张瑞泽叫住了我,他对我招手,示意我过去。我悻悻地朝他们走去,夜雨不悦的表情立马又摆了出来。我走过去看着夜雨:“你不是要去给初中生补习吗?”
“路过。”夜雨冷冷地回答。
我尴尬地笑了一下,一定比哭还难看。她不知道她此时的语气让我内伤,如此低声下气和难堪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或许这就是我的报应,我现在活该被她厌恶,谁让我和她的男朋友在一起的时候被她看见了呢?这不和捉奸在床是同一个道理吗?
可我真的有背叛她吗?这算是背叛吗?
来不及多想,我匆匆和他们告了别,仓皇逃离。
站在大街上,我突然不知去哪里。失魂落魄地游走了两个多小时,直到接到冯仁的短信。他说酒已经顺利卖掉了,问我要不要现在就去拿钱。我烦躁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立即和冯仁约好见面。
二十分钟后,冯仁拿着用信纸包好的两千两百块钱出现在我面前。他把钱递给我,然后得意地抽起了烟:“我这么快,你不考虑奖励我一下吗?”
“奖励你个大头鬼,”我打开纸包,边数着里面的钱边说,“姑奶奶现在正烦着呢!你给我少贫几句!”
“您老又怎么了?”
我点清楚了钱,对着冯仁摆摆手说:“没咋的,就是你姑奶奶我觉得友情这玩意儿真他妈累人!”
“我的妈啊!”冯仁突然像见到鬼一样,“敢情你钟小茴还有朋友?”
“懒得和你啰唆,”我说,“我要回去了。”
“别啊!”冯仁扔掉手中的烟,走近我,试图搂我。
我自然还是闪开。
他不高兴地说:“喂,我帮你办了这么多事,拥抱一个都不让,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那都是你自己乐意的,我早说过了,除非我心甘情愿,否则我死也不跟你。”
“妈的,”他愤愤地说,“你还真是一点儿良心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他这话有点儿悲凉的意思。
“谢谢你,冯仁。”这次我是真心感谢。这个男生,一直陪伴着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他总是在我身边。
“算啦!和你计较的话,死一千次也有了。”冯仁大大咧咧地耸肩摇头,一切都是那么做作,可他还在拼命伪装不在乎,“好了,我也要回去了,你走吧!”
你走吧!
他这算是放手吗?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这次再见就是永远都不见了——虽然我们肯定还会见面,心却不会像从前了,不是我,而是他。
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一定会走。
对不起!我看着冯仁转身却未离开的背影,在心里暗自说,我不能接受你对我的爱,过去不能,现在更不可以。
我硬下心,转身离开。
很快我便来到老太婆家,我跺着脚故意弄出很大的声音上楼,又用力地砸老太婆家的门。然后就如我所料,老太婆拉开门就破口大骂:“哪个小兔崽子?找死啊!”但当她看清是我之后,先是一愣,接着收起了刚才的满脸怒容,皱着眉头说:“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回来住啊!”我拽拽地说,“难道回来和你吵架啊?”
“先拿钱来。”
我从衣兜里拿出一沓钱,拍在她手心里,趁她数钱的工夫用力拉开了门,趾高气扬地走了进去,躺在沙发上说:“这些够我住三个月了吧?”老太婆用力关上门,走过来说:“可不包括伙食费!”然后把钱揣进自己兜里,进了她的卧室,把门关上又反锁上。当我听见她锁门的声音时,心里满是鄙夷,难道她认为我会给了她钱再偷出来吗?
我走进久违了的小屋,兴奋得一头栽倒在床上。我的小屋一点都没变,就这点来看,老太婆还是蛮可爱的,竟没有把它租给别人。我在床上翻过来又滚回去,然后跳下床把电脑打开,开始听歌。我边听歌边脱了鞋子在地板上来回乱跑。这时老太婆突然过来说:“我出去一下,不回来吃饭了。”说着就风风火火地出了门,我对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又爬回床上,翻开我以前放在床头的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