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被他的话绕进去,义正言辞又满怀悲伤地道:“虽然我曾答应你,但作为深爱你的我心里真的很难过,试问哪个女人愿意与其他人分享自己的夫君……”
澹台成德眼睛亮了亮:“真的?”
“嗯嗯,当然真的。”她答得飞快,虽然眼泪一时半会还洒不出来,但一诉衷肠还是要让对方快速领悟。
澹台成德道:“你说要帮我纳妾但除了送来一个就知道惹麻烦的荔枝外,其他人的影子我都没见着。不过不要紧,今日带你来这儿就是让你掌掌眼,提高一下品位。”
“厚脸皮。”他越说越起劲,她忍不住啐道。
澹台成德拿起茶渣,撇去茶沫又轻轻地吹了吹,递到她面前:“来,阿禾妹妹喝杯茶消消气。”
她接过抿了抿,的确是茶香四溢甘润可口。他又将平日里她最喜欢的蜜饯递到唇边,看着她含进口中道:“你刚刚说的话要是有三分真心我就烧高香了。”
懂她的人果然还是他。
谢罗依嘿嘿一笑:“你那么有本事,明天就陪我去宗圣寺烧香。”
澹台成德一口回绝:“我真没本事。”
晚上出游还可以借着夜色深沉避人耳目,大白天溜出去,也太不把皇帝放眼里了。
两人闲聊着,陆续有小厮将菜肴酒水送过来,而那个真真识趣的没有再出现过。
谢罗依心里一直有个疑惑,刚刚进门时听客人们说这家店开张没几日,既然没几日这真真是如何认识他的?要知道他这几日可都和她一起被关在府里等候发落,莫非他们早就认识?
“怪不得你不肯让我知道上次怎么从月亮谷回来,原来那条道才是你们真正的密道。”她恍然大悟,贴着他的耳朵半是调侃半是吃醋。
澹台成德笑了一下,托着她的下颚道:“你知道的可太多了,小心小命不保。”
谢罗依扁扁嘴:“你要杀人灭口?”
他的指腹轻轻划过她的脸颊,思考了一下,颇为遗憾的摇摇头:“目前还有点舍不得。”
她又问:“那什么时候舍得?”
“当然是你背叛我的时候。”他多了一丝威胁的味道,虽然眯着眼笑,但她却有些害怕,缩了缩脑袋,觉得大是大非面前他一定会对自己动手。
这么一想,她搬着板凳往后挪了挪,离他远点。
“没出息。”他将她拉进怀里,“只要你听话,我保你性命无忧。”
“得了吧。别被你卖了还要帮你数钱。”她推开他,看了一眼虚掩的门,“在外面呢,别动手动脚的。”
澹台成德淡淡一笑放开她,随手推开了窗,楼下的喧嚣立刻冲了进来,金光灿灿的塔楼也再度呈现在眼前。他们这间雅间处在二楼走道的外圈,能清晰地看见楼下发生的一切,而走道的另一边则相对安静许多。
谢罗依好奇地趴在窗口看了一会,朝门外努努嘴,问道:“那头雅间里能看到什么有趣的吗?”
澹台成德道:“什么都看不到,那边比较安静。”
她挑眉:“你知道的挺多。”
澹台成德道:“我还知道一些事,你要不要听听?”
一听这话,谢罗依立刻乖乖坐到他身边,两人倚着窗,虽身在喧闹中,心却安然如同在闺房一般。
澹台成德道:“你一定奇怪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其实这家新店的东家很厉害,网罗了全京都的人才。我嘛,在这行混时间久了,自然都认得。”
谢罗依干笑了两声,指了指他的脸,这脸上还带着妆呢,他们可是易容出来的。
澹台成德拿起手中的折扇挥了挥,折扇下系着穗子在她眼前发亮,穗子是乳白色砗磲串成,每七颗间嵌着一颗珍珠,最后是两颗红珊瑚拥着一颗水滴状的玉髓,名贵异常。
谢罗依本还没注意被他这么一晃,咋舌道:“你就是这么明目张胆地来招摇撞骗的?”
澹台成德道:“那倒不是。”
谢罗依指着穗子道:“她们只认这个不认人?”
澹台成德眨眨眼,狡黠地道:“这信物只对信任的人有用。”
什么鬼?那个真真还算是信任的人?谢罗依撇撇嘴,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看来这家伙平日经常换脸。
澹台成德被她盯得有些尴尬,摸了摸自己的脸道:“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在你面前总是一张真脸。”
谢罗依道:“行吧,真脸哥哥,除了那个真真,你还认识这里的谁?”虽然刚刚上来的时候没人搭理他们,但她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这里一定还有他认识的人。
“就是那个脉脉啊。”澹台成德坦白道,“你刚也听说了,她目前是这里的头牌。”
“目前?还有以后喽?”她不解地问。
“这行竞争很大,青春也就那么几年罢了。”他耐心解释,颇为感叹,“你看看,今天就有一个小姑娘要登场了。我专门让真真留了个好位置,让咱们一饱眼福。”
“不会就是那个不得语吧?”他倒是会怜香惜玉。谢罗依颇感失望,原来看戏就是看这个呀。
男人就是对美女感兴趣,可她又不是男人,自然兴趣寥寥,敷衍道:“你见过那个不得语?”
“没见过。不过你放心,她虽然年纪小,但肯定没你美。”他讨好着,突然楼下传来一阵欢呼,两人好奇地探出头,大厅里的灯火暗了下来,从黑暗中走出一名女子,薄衫裹身,曲线婀娜,娉娉婷婷……
人群中发出一声声惊叹。谢罗依更好奇了,莫非这就是不得语?随即一想,这女子颇有风韵,举手投足间有股子妖媚的气息,完全不像刚刚登场的十四岁小姑娘。她突然来了兴趣,探出了头。
可惜他们的位置正好背对着这名女子,只能看到她若隐若现光洁丝滑的美背,却看不到那张令人惊叹的美颜。
“你挑的位置真不咋样。”她敲了敲窗棂,抱怨道。
澹台成德觉得好笑,女人真是口是心非,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比谁都急。
他还没说话,楼下有人诧异道:“脉脉,怎么是你?不是……”
“怎么?不想见到我?”婀娜女子的声音里透着一种媚感,谢罗依不用看她的脸,已觉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哪里哪里。”那人尴尬地挠了挠头。
“急什么。”她的声音更甜更软了,长袖一挥,透明的鲛纱水袖打在说话的人脸上,那人顿时酥软得脸都变形了,拽着脉脉的水袖不肯撒手。
旁边的人起哄着,脉脉轻轻一拽,水袖带着那人扑了过来,想要将她抱个满怀。
她一闪身,那人扑了个空,又不知被谁绊了一跤,摔了一个大马趴,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就在大家笑得起劲时,澹台成德道:“快看,那是什么?”
截胡
来的是一具棺材,八个人抬着,哼吱哼吱看上去颇为沉重,这下可把围观的人给惊着了,现场安静了不少,也没人再去管那个摔了个狗吃屎的倒霉蛋了。
“这是来砸场子的?”谢罗依屏住呼吸。
“笨。”澹台成德嗤之以鼻,“这应该是主角入场。”
主角?她不是很明白。主角不是那个叫不得语的女孩子们?怎么成了一具棺材?
棺材往大厅中一放,八个大汉负手而立。脉脉抚棺不动,楚楚可怜地柔声道:“谁能帮帮我?”
人们下意识地退后几步,这阴森森的棺材谁也不想碰,触霉头的事儿。
一位青衣公子缓缓踏了出来:“裴某愿为姑娘一试。”
谢罗依定睛一看,这不是裴相的二公子裴理吗?
脉脉颔首,欣然挪了位置,裴公子清秀瘦弱,双手却稳稳地压在棺木上。第一次没推动,第二次他弓起马步试了几次后,总算将这沉重的棺盖推开一条缝,看他的姿势倒也是个练家子的。
“睡在棺材里这么久,肯定是个死人啦。”隔壁窗户口有人在说话。
循着声音,谢罗依稍稍探身一望,隔壁雅间的窗户口探出一颗小脑袋,虽然装扮成了男装,但她仍认了出来,竟然是汀阳郡主。
她吓得赶紧将头缩了回来,澹台成德奇道:“你是看到谁了?”
她指指旁边,压低声音道:“汀阳郡主在旁边。”
澹台成德露出惊讶的神情,但很快就淡然道:“这丫头玩心大,不用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