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李环派出去的探子们才搞清楚,果峻嵋占据了虎抱山,开始了连轴转地对太古城居高临下地暴揍。
李环第一次尝到了惨败的滋味,因为他的失误,太古城频频发出求援,此时的齐州和渔阳对太古城进行三方夹击,若是被他们拿下太古城,这三城便可形成犄角,再想攻入京都将希望渺茫。
吴悔从苍惠城派兵来救,被果峻嵋的石城守军挟制,太古城岌岌可危,形势已然倒转。
十二月底,李环在悲愤交加中抱病而亡,此刻太古城中的守将又成了谭玄和袁克定,真是天命所归。但这两个人没半点喜悦,这个该死的天命要让这两人抱头痛哭了。
澹台上寻摩拳擦掌,兴奋地举着捷报踏进了新庆宫。
谢罗依一个人待着正在发呆,自从孟谈异得罪了皇帝被关进了诏狱后,她就常常这样,遣退宫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罗,叛贼李环死了!”澹台上寻春风拂面,笑声朗朗,“太古城唾手可得。”
谢罗依神色倦怠地行了礼,敷衍地答了一句:“恭喜陛下。”
澹台上寻一把将她搀起来,柔声道:“你身子越发重了,以后你我独处时就不要行礼了。”
“那怎么行,礼数不可废。”她淡淡一笑,见他心情大好,心想不如趁此机会求他点事。
“臣妾就说嘛,陛下英名神武定能收复山河。”
“算你有眼光。”他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鼻尖,这次她没有躲。
“不如,陛下将孟谈异放出来吧。您是天之骄子何必与他草芥般的人计较呢。”
澹台上寻笑道:“那阿罗为什么会看上草芥之人呢?”
谢罗依抚着自己腹部道:“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啊,臣妾不想孩子出生后没有父亲。”
澹台上寻将她揽在怀里,轻抚着她已隆起的腹部道:“朕可以做孩子的父亲,朕会将他视如己出。”
谢罗依道:“那可是折煞这个孩子了。陛下万万不可。”
澹台上寻诚挚地道:“朕会护佑他的。”
谢罗依收敛了笑容,深深地看着他,许久才道:“阿寻,小时候你我就如兄弟般相处,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你也说过不会喜欢我这样的假小子。这也是我会选择牺牲自己帮你去监视澹台成德,而没有听皇后姐姐的话入宫为妃的理由。”
她用力地握住他的手,苦口婆心:“我很珍惜我们的感情,我不想毁了它。”
澹台上寻黑着脸拉开她的手:“你非要扫朕的兴吗?”
他根本就不想听她说话。
谢罗依道:“既然如此,陛下就请回吧。”
要换做其他人,澹台上寻肯定就发火了,但此刻他忍住了,柔声道:“阿罗,朕不是来和你置气的。”
他避重就轻地敷衍过去,拍了拍手,宫女们端着美酒佳肴鱼贯而入,不一会就摆满了一桌。
“来,陪朕庆祝。”他想握她的手,被她避开。
“臣妾无德无能,无法陪陛下庆祝。”她的脸比他还黑。
澹台上寻诡笑道:“你是不高兴李环死了?还是生怕澹台成德会被朕的爱将击败啊?”
“澹台成德?”谢罗依一时忘情,“他,他不是死了吗?”
澹台上寻似乎要在她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李环死了,他能征善战忠心耿耿的部将没了,只能和一个废物谭玄困守太古城。”
在他探寻的眼眸中谢罗依立刻警觉起来,掩饰道:“看来陛下对拿下太古城很有信心。”
澹台上寻冷笑道:“上次让他们跑了,这次朕要让他俩死在太古城。”
谢罗依也笑了:“那陛下何不等到了那天再来庆祝呢?”
“朕等不及了。”他心情好,也不在乎她的黑脸。
谢罗依被他按着坐下,面对满桌珍馐半点胃口都没有,脑子里嗡嗡作响,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祈祷着,他不能死,不能死……
“对了,听说田大都督都没办法攻下太古城,陛下找了谁,那么有本事?”谢罗依突然问他,她觉得他若真死了,她一定得为他报仇。既然要报仇,不能连仇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澹台上寻诧异她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事来了,答道:“是秦王果峻嵋。”
果峻嵋可算得上他们的长辈了,谢罗依没想到他竟然能请得他出山,不免将吃惊的表情摆在脸上。
澹台上寻不由的得意:“有他出山,也可为田大都督卸一卸肩头的负担。”
谢罗依掩唇笑道:“陛下是不想让田大都督一人独大吧。”
边上还有宫女在侍候呢,她说得直白,毫不在意。
澹台上寻刚想让宫女们都退下,随即止住了这种想法。
“若没有大都督在,朕将危矣。”他斟酌道,“他是朕的家人,也是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的守护者。”
谢罗依心道,您能不恶心了吗?不过她仍顺着他道:“陛下说得是,自古贤德之人就受万民敬仰,尧舜禹禅让心口相传,与天下共治,才是中正之道。”
澹台上寻知她在讥讽自己,却也颔首道:“夫人说得是。”
这话题没法再继续下去了,谢罗依倒是心情转好,嘴角带着微笑笃定地吃着,澹台上寻却越看越气,她这是真的为了孟谈异才如此的?太令人难以置信。
不一会有侍女进来禀报,说画师已在殿外候着,澹台上寻让人进来。
谢罗依奇道:“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马上过节了,让画师来给我们画一张像,图个吉利。”
谢罗依毫不客气地道:“陛下和臣妾又不是年画娃娃……”
澹台上寻哈哈一笑:“这是宫里的老规矩了,你刚入宫不知道也很正常。”
见了鬼的规矩,谢罗依忍不住翻白眼。
澹台上寻宠溺地看着她,颇为做作。他命宫女们为她梳洗打扮,然后就是画师的一番摆弄,两个人并肩而坐,傻傻地被画了一个多时辰。
谢罗依都快僵硬了,等画师画完,她揉着发麻的手臂一脸郁闷,澹台上寻却当着画师的面,蹲下身为她揉起了双腿。
她被吓了一跳,被澹台上寻按住,仰起头笑道:“你怀着宝宝呢,朕帮你揉揉。”
“陛下千金之体怎可如此。”她不知道他又想玩什么花样,心中不安。
“这有什么。”他丝毫不在意,解释道,“你为朕诞育子嗣,朕感激都来不及,何况这点小事。”
这话说的,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惊着了。
谢罗依刚要争辩,画师竟然奉承道:“陛下与昭国夫人伉俪情深,令臣感动。”
澹台上寻截住她的话头,对画师笑道:“爱卿回去也要好好对待自己的妻子。”
画师躬身称是,带着画童告退。
“陛下明知臣妾腹中的孩子与您无关。”谢罗依厉声控诉。
澹台上寻却柔声安抚:“他当然是朕的孩子,全天下的子民都是朕的孩子。”
上元惊变
上元节的前一日,皇后在清宁宫召集各宫娘娘商议上元节的庆典,本想避开的谢罗依硬是被皇后邀了过去。为了遮掩自己的肚子,她穿着宽松的襦裙宫装,披帛都改用厚实的白狐裘,饶是如此,仍觉得身材笨重了些。
俪贵妃一见她即刻夸张地惊呼道:“几日不见,昭国夫人的肚子怎像吹了气一般!”
她环顾左右笑道:“算算日子不过三个月,如今怎地像六个月了?”
一向与她交好的静嫔如今升到了静妃,帮腔道:“昭国夫人是贪嘴吃多了?还是肚子里装着一个野种,欺骗咱们陛下啊?”
谢罗依冷冷地道:“静妃好大的胆子,竟敢辱骂皇家子嗣,是谁借你的狗胆!待会你有种当着陛下的面再将这句话说一遍!”
静妃一向不受宠,这样的话她怎敢当着澹台上寻的面说,可她也从未受过这样的气,被一个妻不妻妾不妾的女人这样劈头盖脸地骂,可即便她心中不服气,被谢罗依骂了也不敢吱声。
俪贵妃冷笑道:“昭国夫人如今是仗着肚子里的孩子恃宠而骄,越来越不把姐妹们放眼里了。静妃都可以被你随意打骂了。”
谢罗依睨道:“诅咒皇家子嗣凌迟处死也不过分,何况只是教训她两句。”
俪贵妃被她气着了,指着她的鼻子:“谢罗依你别太过分!”
谢罗依抬手就打掉她的手,往前一步颇为嚣张:“全小八,我最讨厌你这样指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