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放肆一下(3)

少年没搭理她,丢开手中东西,拧开水瓶灌了两口,而后当头淋下。额前碎发全被打湿,他也不在意,抬手随意朝后掠去,利落站起身来。

随着距离的接近,空气似乎变得灼热。

荆羡垂眸,退无可退,背抵着门边的架子上,他微微俯下身,指尖够到最上边一层的毛巾,擦把脸,似笑非笑盯着她:“优等生就这么空?”

少年五官清冷,容貌秀雅天成,然而笑起来总有股痞坏的味道。

荆羡憋了半天,鼓起勇气:“今天七夕。”

“跟我有关系?”他套上T恤,抓过包,朝外走,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调调,“回家吹空调,别跟着我。”

荆羡的脸皮在日复一日的追逐里渐渐变得无人能挡,她硬是跟了他半条街,见他头都不回才伸手扯住他的衣角。

少年回头,眉毛轻挑。

荆羡轻声:“我明天要跟我爸妈去度假,开学才能回来,大概有两个礼拜不能来拳馆。”语罢,她看向别处,像是憋了口气,憋得脸都红扑扑的才继续往下说:“然后过两天是我的生日,能不能提前要一个礼物……”

话没说完就被掐断。

“公主殿下——”他忽然发力,反手把她拉近,语调拖得长长:“我看起来像是有钱的样子吗?”

能穷得如此装逼如此清新脱俗,也就只有他了。

荆羡被桎梏在他怀里动弹不得,仰着头,目光乱转,瞄到不远处的一家首饰摊,病急乱投医:“你给我买个路边摊的小玩意也行,不会很贵的,要不我自己付钱吧,就当你送我的。”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觉得难缠,这种养在温室里的娇花没受过人间疾苦,不懂挫败不懂后退,真想折断她的翅膀拉她沉沦,叫她也好好感受一下属于他的真实的恶心的世界。

可她又偏偏生了一双漆黑明媚的眼睛,清纯,炽热,又那么有生气。

说不清是于心不忍亦或鬼迷心窍。

他终究妥协了。

荆羡笑得眉眼弯弯,蹲在那个小摊前和老板讨价还价,这些玩意儿都很廉价,没几个能入眼的,唯一还算精巧的是个银戒指,上头镶了一轮蓝色的新月,质地应该是锆石,挺闪。

老板开价五百,被砍到了两百之后,就死都不肯松口了。

他倚着后边墙壁,单边耳朵塞着耳机,用自己的破手机断断续续打完了一盘游戏,一边听小姑娘和老板厮杀。最后终于忍不下去,从卫衣口袋把刚领的兼职钱递过去。

“这个,再要个这个,三百吧。”

他拣了一条同色系的项链,把戒指穿在上头,塞到小姑娘手里:“完事了吧?”

荆羡抿唇,小声挣扎:“我自己付……”

“闭嘴吧。”他捏着她细细的腕骨,强行牵着她离开,“换两个礼拜的宁静,挺值的。”

在这个炎热的暑假,熙熙攘攘的夜市里,荆羡被人堆挤得马尾都散了,连衣裙汗津津,白鞋子上好几个鞋印,脏乱差的环境里,她却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甜蜜滋味。

如果不是初见的怦然心动,如果不是中途的奋不顾身,如果不是近在咫尺的圆满结局。

后来她又怎么会摔得粉身碎骨。

梦里的画面如电影的长镜头,愈来愈远,少女甜腻腻的嗓变得模糊不清。

“容淮,开学我给你充饭卡吧。”

“容淮,你模拟考分数多少?”

“容淮,我们一起考Z大吧?”

“容淮……”

无数个容淮,如无形的手,扣住脉门,25岁的荆羡沉在湖底,被17岁的自己折磨到喘不过气。

外头闷雷滚滚,闪电撕开天幕。

荆羡猛然坐起,这场噩梦,终于落下帷幕。下一刻,手机铃声刺耳响起,她揉了把脸,下意识接起。

宁瑶的破锣嗓子在听筒里异常嘹亮:“宝贝儿回来了,时差倒好没,姐们儿今天刚收工,不用拍夜戏,带你出去潇洒。”

荆羡看了眼床边的时钟,八点四十二分,打开房门出去,荆焱这个工作狂果然没回家,她也懒得等他,洗把脸,随便抓了车钥匙下地库。

见她迟迟没动静,宁瑶疯狂鼓动:“城北新开了家火锅店挺带劲的,你放心,就我们俩,没别人。本来去年你说蛮欣赏的那个电影小生也想来,不过我看他那么久了还对你恋恋不忘,果断拒绝了。”

荆羡坐在驾驶座,拿着气垫补妆,轻笑:“不用啊,一起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五点,与您相见。

容淮还是挺迷人的,过了这么久我写他还是有点小鹿乱撞。

感谢44787239的地雷

第3章 过敏

要说荆羡这八年没谈过恋爱,倒也不是。

之前在纽约留学念设计时,她也交往过两个男友,一个北欧混血,一个国内top1大学过来念硕士的老乡,都是帅到掉渣才华横溢的那种,可惜没一个能挺过三个月。

就好像试用期一样,每次都满怀热忱的去投入,结果却发现哪哪都不对味,连拥抱都觉得不自在,最后只好分手走人。

随着年岁的增长,她愈发感觉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很难再对一个人心动。午夜梦回时,她也惆怅过,兴许是年少时太过奋不顾身,如今才会有了保护色,从此小心翼翼,举步维艰。

至于宁瑶在电话里说的那位电影小生,演技超强,人品有口皆碑,去年回国时一帮人在KTV玩时见过,本人清爽不油腻,其他就没什么印象了。

反正一起吃个饭,也不干嘛,无所谓。

十二月的临城,满街萧条,虽不下雪,植物已然凋零。

荆羡很久没回来,恰逢红灯便在十字路开了点窗,就当是欣赏故乡风景,怎料再启动时车子倏然震了下,方向盘也开始轻微的不受控制。

车胎爆了。

幸好是防爆胎,并不严重,还能撑个十公里。荆羡面对宁瑶狂轰乱炸的微信,没办法爽约,只得把车开到最近的修车行,自己打了辆的士。

本以为对方赞不绝口的城北火锅应该在旺铺地区,谁料一个小时后才到,都快临近郊区了。司机是个大妈,收钱时嘴都笑歪了:“这家店很偏的哟,小姑娘晚上回去要小心点哦。”

荆羡点头,看着门可罗雀的生意,开始怀疑好友的选择。

服务员倒是挺热情,带她上了三楼,七弯八拐过了景观喷泉和古风连廊,来到最里头的一个包厢,位置还挺隐蔽。荆羡进去,有个人影蛰伏在黑暗处,冷不丁出声:

“忧忧……”

荆羡吓到魂都没了,脏话都蹦出来:“你特么有病啊?”

宁瑶戴着鸭舌帽,室内还带着黑色口罩外加墨镜,坐在窗户死角的位置,口气很臭屁:“防狗仔,懂吗,不然为什么约在这乡下旮旯的地方,像我这样的当红小花必须得有安全意识。”

荆羡拉开凳子坐下,皮笑肉不笑:“26岁也能叫小花?”两人是高中同班同学,不过宁瑶小时候身体不好晚入学一年,比同届都大一岁。

年龄永远是女明星的死穴,宁瑶倒吸一口气,摘下口罩正欲回击,莫名卡了。

“咦,你的耻辱戒呢?”

“掉了。”荆羡低头,不太习惯地摸了摸左手小指,因为长久的佩戴,指根处有细细一圈的痕迹比周遭肤色更白。她面上没什么表情,想了想补充道:“确切的说是扔了。”

“你终于悟了。”宁瑶开始鼓掌,从慢到快,异常激烈。

“早八百年前就该扔了,留着那个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重蹈覆辙,这理由太扯了。”她情绪激动起来,顺手把墨镜也摘了,“你就不觉得膈应么?要我说,负心汉留下的任何东西,都该一把火烧个精光。”

荆羡不吭声,给自己倒了杯菊花茶。

其实这八年来她并没有为这个戒指煎熬多少,她甚至很少想起那个人,时间是最好的解药这话不假,先前的怨恨痛苦已经散了,若不是今晨的那场梦,她都忘了自己曾经那么虔诚地爱过。

“行了,别说这些倒胃口的事了。”荆羡在纸质菜单上勾完火锅食材,递给服务员,扭头又道:“对了,我车刚来的路上爆胎了,等下你送我回家。”

宁瑶正欲点头,眼尾余光扫到门扉边的男人,赶紧招呼:“钟晔哥,这里。”

鈡晔三十来岁,刚拿了国际分量颇重的影帝奖项,外表很是斯文儒雅,同荧幕上塑造的经典病态角色反差很大。他算是大器晚成的那一类,目前知名度并不算很高,但粉丝上升趋势挺猛,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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