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放肆一下(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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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独处

荆羡在和老蒋澄清二人关系的时候并没有避讳容淮,事实上她觉得也没那个必要掩人耳目。

她跟他,说好听点年少时有过一段暧昧,基本就是她主动他爱理不理,再残忍一些说开了去,就是她一厢情愿放弃自尊地追逐,人家根本就没在意过,说不定只拿她当个解闷的玩具。

要不然怎么会一声不吭退学玩失踪?

她曾经放下身段卑微到了泥地里,不管不顾地找过他两次,一次被他丢下在暴雨里,一次人都没见着光遇到了他的合租女友。

简直离谱。

要说心里半点怨恨都无,那是不可能的。

即便岁月漫长抹去伤疤,让那些陈年烂疮变得不疼不痒,荆羡自重逢开始每一次遇见他,依然能隐约感受到自己的排斥和不适。

他的存在,成了她本该璀璨辉煌的人生里最暗黑污渍的一笔。而他的重新出现,就好像一个定时按钮,不断提醒她当年的自己有多蠢。

若不是为了能在MUSE现场观摩Orino的摄影,荆羡本来都打算放弃这棘手山芋了。好不容易拉下脸皮争取工作机会,眼下却被他用她自己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拍到了脸上。

【我为什么要帮你,普通校友而已】。

在他用漫不经心的口气缓缓念出这句话后,荆羡的脸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毕竟姑娘家脸皮薄,更何况,在她的过往经历里,美貌无往而不利,她还从未被哪个异性这样不给面子地驳斥过。

结合男人的语境和态度,她仿若成了一个贪慕虚荣又妄图攀交情的绿茶。

荆羡在忍辱负重和划清界限里犹豫半秒,很干脆地选了后者。

这时候就不需要多费唇舌了,否则气势上总会显得低人一等,她发动车子,摇下车窗,扭开音乐,一脚轰下油门。

法拉利的起步转速上了五千,烧胎的尖锐啸鸣配着驾驶位上美人儿冷若冰霜的脸,有种狂野又热烈的美。

猛吃烤鱼的少年们呆呆望着。

良久,不知道有谁叹了声:“老子要是早生几年就好了,别说翘课,让我天天趴她教室外抄英语课文都行。”

其余人都跟着哄笑起来。

老蒋一人赏了个爆栗:“把东西打包,都给我滚回寝室去!”

与外头烧烤摊热热闹闹的氛围不同,跑车里是截然不同的调调。

低气压徘徊在这本就不大的空间里,沉默似烟雾萦绕周身,没有只字片语,亦没有神情交流,惟有北欧男歌手有气无力的□□腔充斥着耳膜。

歌词还挺应景:

【U make me sick】

【U make me gross】

【Don’t u know that?Don’t u know that?】

荆羡捏着方向盘,心想,可不是嘛。

明明两看两相厌,还非得装作一副心无芥蒂的模样挤在一辆车上,何苦。

她都有点后悔自己妇人之仁了,其实方才离开夜宵摊之前就该叫辆Taxi送他回公司,她有什么义务非得亲自接送?

普通校友罢了。

一路上,这四个字如鲠在喉,荆羡的开车动作也愈加粗暴,倒不是说违反交通规则,只单指那踩刹车的动作,生硬又突然,估计吃饱饭的人都能当场吐出来。

她自己觉得暗爽,殊不知这类孩子气的举动落在旁人眼里,又不知是何光景了。

中途容淮抬眸看了她一眼,荆羡回敬一眼,脸上带着迷之嚣张,表情的潜台词大概叫做——

【不想坐的话就给老娘下去。】

可惜他没什么表示,跟个没有感情的赚钱机器一般,一直在用单手发邮件。

至于为什么是单手……

荆羡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这人一直捂着右边肩颈,有些微血珠从指缝里渗出来,不多,但依旧染得衬衣领口触目惊心。

感觉本来没那么严重的。

荆羡赶紧靠边打双跳,一边拆了一包湿巾递过去,“你流血了。”

容淮丢开手机,先前在烧烤摊的那股子戾气早就散去,现在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敷衍模样:“嗯,看到了。”

荆羡不敢置信,加重语气:“这位先生,你在流血哎!麻烦装逼也分下场合好吗?”

位置是他强行和她换的,那个啤酒瓶砸落的方向原本可能是冲着她的,四舍五入,这个伤算是他替她抗的。

荆羡纵然有火这会儿也发不出来了,她打开导航软件搜医院地址,指尖刚解锁了屏幕就被剥夺了操作,手腕被他捏着往旁边挪了一寸。

他手指依旧很凉,虚虚圈着她腕间,没有逾距,一触即离。

“别麻烦了,皮外伤。”

“你确定么?”荆羡不想闹出什么人命,毕竟这种脖子上的伤口可大可小,她解开安全带,把湿巾递得近些,一边不忘仔细观察他。

朦胧月色下,男人的脸色有些苍白,歪在座椅上有病弱花美男那味儿了。

只是这位花美男张嘴的时候很是刻薄:

“我是医生。”他掀了掀眼皮,没什么感情地道:“如果你接下来不那么猛踩刹车的话,安全带就不会勒得厉害,这点小伤应该不会恶化。”

荆羡:“……”

虽然心里面很不爽,但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接下来的路途,荆羡没敢造次,六十码的稳步速度,起步加速都很平缓,红绿灯口还被一辆改装的跑车嘲笑那么慢开个屁法拉利。

她不以为意,快到科研基地时难得遇到一家没关门的药店,准备下去买点绷带碘伏消炎的药物。

车门刚打开,又被人拽了回去。

荆羡把问号写在了脸上。

容淮垂眸,视线掠过她有点儿发红的鼻尖,“不必,我自己去。”

荆羡乐得轻松。

深冬的凌晨,气温已然将至零度以下,一来一回十分钟,前档玻璃上雾气蒙蒙,都快结霜了。

他回来的时候夹着劈天盖地的寒意,那股子阴冷的风似乎都被他卷上来了。

荆羡缩缩脖子,赶紧把中控空调的温度调高点。她本来就有过敏性鼻炎,换季时候难受得要命,最近上班为了风度都是狂喷醒鼻通才好一些。

这会儿依然不好受,她捂着鼻子,被那股子打喷嚏的冲动弄得眼泪汪汪。

正在煎熬,隔壁那位雪中送炭。

荆羡反应慢一拍地拆了包装,看清喷雾的名字,愣了两秒,等到喷完药,顿时觉得他又没那么可恶了。

容淮松了领口,后视镜里扫她一眼。

25岁的人了,扎着马尾的模样还跟个小姑娘似的,这会儿睫毛轻颤,眼眶和鼻尖都泛着红,嘴唇抿着,纠结得连单侧脸上的酒窝都出来了。

他嗤笑:“顺手买的,不想谢就别谢了。”

荆羡:“……”

容淮没再看她,解开衬衣前扣,翻了前挡的镜子,一手摁着伤口,一手去开碘伏的瓶盖。

动作慢吞吞,费劲得很。

荆羡看了会儿,实在不想欠他人情,她动作生硬地把整个袋子夺过来,顺手放倒副驾驶座的电动座椅,撑起身靠过去。

“按理说普通校友不该多管闲事的。”她抽出一根碘伏棉签,在他俊秀的下颔线条处比比划划,叹口气:“但架不住我这人心肠软。”

手劲算不得温柔。

不过他愣是一声不吭,安安静静躺在座椅上,黑眸半垂,鸦羽一般的长睫在高挺的鼻梁旁落下淡淡阴影。

荆羡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就是有点尴尬,脑子里闪过断断续续的回忆画面。

曾几何时,她在拳馆的更衣室里,穿着校服面红耳赤地坐在少年腿上,一边替他包扎一边生涩地同他接吻,腰肢被搂着,鼻尖全是他炽热的呼吸。

那时问他疼不疼。

他笑得不怀好意,只用那一双魂颠梦倒的眼睛,盯着她:“优等生都这么主动了,我怎么好意思疼?”

年少的荆羡只有脸红的份,根本没法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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