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一跳,丞相夫人明白她的意思,要是魏尧心里一日没有她,她便不可能与他成婚,要是这婚不成罪过就在她丞相府了。
这个左娉迟早得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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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公主府后院池塘边站着看鱼的左娉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
琐灵站在她身后,问:“左小姐这是受凉了?”
左娉摇头,冷笑一声:“这夏日里,谁平白无故受凉?不过是有人在背后在说本小姐坏话罢了。”脚步微移,侧过头看到琐灵规规矩矩站在自己身后,就像平日里只敢垂着头站在楚仟泠身后一样,倒也是条好狗。“我前些日子交代给你的事,办妥了没有?”
琐灵这下子头垂得更低了,下颌都快要碰到胸前,“素昔每天十二个时辰都守在公主身边,我实在不好下手。”
左娉的眼睛静静的盯着她的头顶,冷汗如珠般从琐灵额角滑下,这夏日的太阳也没有实际的那般热了。
“素昔可以连觉都不睡的守在楚仟泠身边不成?”
“这……这倒也不是……”心里紧张,舌头一阵发麻话都说不清楚,“素昔和李公公从前都是中宫娘娘的人,在那深宫里养成的习惯,即使已经熟睡,身边只要有一点异动就会惊醒,我无从下手啊!”
她至今都还记得,那日她提着夜灯,见着李公公倒坐在寝殿门前,刚将门推开一点发出微乎其微的一点声响,李公公的眼睛唰一下睁开,像一匹在黑夜里猎食的狼,警惕地盯着她。屋里的素昔也听见了,在不会影响殿下睡觉的情况下开门走了出来。
提溜着她的耳朵就走了,也不问缘由,把她仍在墙角好一顿教训,她一时气不过还顶了嘴,最后挨了几巴掌脸都红了。
琐灵知道,同是殿下身边的贴身宫女,她与素昔还是有些差距,且现如今殿下已经有些怀疑她了,她在公主府的地位就更不可能和素昔等同。要是贸然动手,她的这条小命可就没了。
左娉可不听她这一套,跺了跺脚上的泥,“你且记住,当大婚日期定下来,你就没有时间了。”
“我明白。”
恰时乌云聚拢头顶,这旱了近一月的皇城,终于要有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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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仟泠亲力亲为的扶住丞相夫人,与她一齐去了偏房。
薄丝被紧紧的盖住魏尧的身子,恰好将楚仟泠掐出来的红痕给盖住了。想来是素昔见着丞相夫人要来看魏公子,她便早早来收拾了一番,免得丞相夫人见了那红痕心里有疑虑怪罪殿下。
丞相夫人瞧着,那俊脸苍白,额头有些冷汗,她便从袖口抽出丝帕为他擦了擦,不小心将被子挪了,她眼见一下就看到了那抹红。
丞相夫人眼神凝住,手里的动作也停下了,惹得楚仟泠一阵紧张的看着她。
楚仟泠担心丞相夫人怪罪之余,忍不住想了想要是丞相夫人问了起来她该怎么回答。
还没想好,丞相夫人却淡然地为魏尧将薄丝被往上拉了拉,仿佛没有看见那明显的红痕。
看了半晌儿子沉静的睡颜,丞相夫人站起身与楚仟泠说一声,“时辰不早了,臣妇该回了,尧儿在府上这些日子就劳烦殿下了!”
“应该的。”
楚仟泠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马车行驶,丞相夫人掀开帘子,看到渐行远去的纤细背影,还有那烫金的公主府牌匾。她如何没有看见那红痕?她也心疼啊,可是她没有办法,即使看到了也只能装作没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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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楚仟泠再进偏房,就有一个多余的人坐在那了。
含着危险之意看着站在一旁的琐灵,询问她怎么回事。
琐灵抖了三抖,颤颤巍巍的说:“殿下,左小姐执意要见魏公子,奴拦不住啊!”
楚仟泠也没为难她,优哉游哉的在塌上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左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那演戏。
左娉应是看到了魏尧脖颈下的那道红痕,吸着鼻子倒在魏尧的身上哭,一边哭还一边指责楚仟泠。
“魏尧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来公主府之前还好好的,怎么这才来住了没几天就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都怪我,怪我家世不好,不能帮到你。都怪我……”
一旁望着,楚仟泠忍不住笑了出来,左娉这演技着实不好,哭就哭吧,还哭不出眼泪来,一直在那干哭干嚎没有一点美感,也让人生不出怜惜之心。要不是外人传她与魏尧情比金坚,她都要怀疑左娉对魏尧的感情是不是也是做戏了。
听到她的笑声,左娉转过头来,凶神恶煞的看着她,“你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你看看你都把魏尧哥哥折磨成什么样了?我可是听说了,你今日又让魏尧哥哥跪在烈日之下,还险些失手在他昏迷的时候掐死了他!虽然我还小,可该知道的我还是知道,才不像甄姨那样容易被你的虚伪骗了!”
脸上的笑意不减,眼里却是一片冰凉,丞相夫人之前来都会报一声,今日人到半路了才有人来回禀,应是有人撺掇。除此之外,今日发生的事情是如何以这么快的速度传到左娉耳里,她记得她失神掐魏尧的事情不过半个时辰前的事情……
眼角余光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屋子里的人,素昔恭恭敬敬站在身边挥动着蒲扇,宋嬷嬷在外间教阿庸布茶,李公公与素昔都是皇祖母身边的人,不会有二心,只是琐灵她无从判断。
“左小姐还是与本宫来外间吧,莫要扰了阿尧休息。”
左娉霎时间停止了干嚎,有些犹豫,但还是跟了上去。
没有人注意到,此时魏尧的手指轻微动了动。
下午与丞相夫人喝了大红袍,宋嬷嬷知道她的脾性,将茶种换成了碧螺春,这是殿下素来最爱的。
品茶就是一种享受,楚仟泠闭着眼,任茶水在嘴里流淌,那股清新香甜是她最爱的。
左娉就不懂,来了公主府四五个时辰,终于得喝一口水,端起杯子大口大口喝下,惹得楚仟泠一脸嫌恶的看着她。
真是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也没有,都不知道魏尧怎么就喜欢这么一个人。
左娉看着她,高坐在上的人,长着一张精细绝美的脸,仅那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眨眼间就能把人的魂勾了去。可就是这样一个没人却抢不走她魏尧哥哥的心,她就是如此自豪。
“公主殿下也不喜欢魏尧哥哥吧?而魏尧哥哥心里只有我,那为什么两个不相爱的人非得绑在一起?您把他让给我,另寻良夫不好吗?”
左娉自认为这是她对着楚仟泠时说的最心平气和的一句话了。
哪知楚仟泠只是轻蔑的笑了一下,对她说:“左小姐,皇家的婚事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御史中丞家的小姐来插话,若你实在有怨,大可进宫找皇上哭诉去,只要陛下说与丞相悔婚,本宫定然将魏尧洗白了送上你府;可若是不成,那魏尧已经是本宫的未婚夫了,也算本宫的人了,既然如此,那本宫与魏尧的感情又如何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魏尧哥哥还未与你成婚,怎就是你的人了?你这是强行夺了他自由选择的权利。”
怒气冲顶,热气蕴满了左娉的小脸。
揭盖的手一松,茶盖哐当一声与瓷碗碰在一起。素昔明白,走上前,手高举,刚要落下,虚弱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素昔姑姑,还请手下留情!”
魏尧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拖着虚弱的步伐走了出来,跪在楚仟泠面前,低声下气:“殿下,娉儿被娇宠惯了,不知礼数,但还请殿下看着我的面子上饶她之过。”
楚仟泠讥笑一声:“魏尧,你的面子值几个钱?本宫凭什么要放过她!”
魏尧眼睛定定的看着她,语气肯定:“就凭殿下喜欢臣。”
……
“嗬,你从哪只眼睛看出来本宫喜欢你?”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在公主府零零散散住了一月有余,他时常都能感受到来自楚仟泠的视线,或炙热或冰凉,不管哪一种都是她在自己身上的犹豫不决。
楚仟泠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了,寡淡的一张脸。
她也不否认,反问:“你心里有本宫一点点的位置吗?”
似乎将魏尧难住了,他久久不回。
楚仟泠也不等,使了一个眼神给小李子,让他将魏尧扶起来,后又对琐灵吩咐:“琐灵,时间不早了,备一辆马车送左小姐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