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琴+番外(31)

“这两天别去了,休息。”

“不行,我和她明天约好了的。”

箫怀辰揉着手腕的力道加重,沈清然疼得嘶嘶抽气,小声道:“我会小心的。”

箫怀辰无奈,“上好药,不准把纱布拆下来,不然没有效果。”

见箫怀辰退了一步,沈清然心下庆幸,当即答应。

“袖子挽起来,我帮你按按手臂。”萧怀辰说。

沈清然讪讪地笑,“不用了,你就隔着衣服随便按按吧。”

萧怀辰指了指床边的药瓶,“要上药。”见沈清然还没有动作,佯装询问道:“你是要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沈清然立刻回答,“我自己来!”

手臂上的肌肉不再觉得酸痛难忍,只觉得被箫怀辰之间触碰的肌肤荡开一阵酥麻,如蚂蚁啃噬。

沈清然另一只手掩在暗处,紧张地扣着被褥。

箫怀辰说:“你要不要躺下?”

沈清然不太明白,错愕地看着箫怀辰。

“我看你这样绷着放松不了。”箫怀辰一本正经地说道。

沈清然一副明白了的样子,“哦。”说着顺势躺了下来。

手臂上的按摩的力道不重不轻刚刚好,伤药起了作用,温热舒缓,沈清然开始感觉到松泛,弦不再紧绷。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再一次进入了梦乡。

箫怀辰见时候差不多了,停下来替沈清然拉下袖子,盖好被褥。

看着床上睡颜平静地沈清然,箫怀辰久久不舍离去,终于在那鬓角轻轻留下了一个吻。

箫怀辰生怕扰了她的清梦,未敢久留,推门出去。院子里有前些日子种的山茶,沈清然自己修剪过,就栽在池子边。院子里还有一棵松柏,被打理得很好。院子不大,但一草一花一石,错落有致,雅致舒适。

箫怀辰有些不想离开,这块地方真正地成了沈清然的地盘,若让自己在这里生活也挺好,比那冰冷奢华的甘露殿更有人情味儿。

沈清然第二天起得有些晚,赶到驯马司的时候,人已经守在那边。

朝阳其实很怕沈清然不来,此刻见人赶来心下松了口气,不过面上仍然佯装生气,“快点,等你好久了。”

沈清然有些气喘,说:“不好意思,我们开始吧。”

朝阳正要上马,忽然余光瞥见沈清然手上的白色纱布,上马的动作瞬间犹豫了,“既然手不好,就算了。”

“没事,我可以的。”沈清然回。

朝阳将手里的马鞭扔给了旁边的小厮,其实她心里也明白,“你现在学得也差不多了,要是以后不想骑马也不必勉强。”

“怎么了?”沈清然察觉到朝阳的情绪不对。

朝阳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声音有些低,“我这么逼着你练,你一定很讨厌我吧。”

放灯

骑马确实不是沈清然特别热爱的事情,她怕是不是自己不经意间的消极情绪让朝阳察觉了。

“我没有讨厌过你,反而格外珍惜,所以不想辜负你的好意。”沈清然走过去安抚这个小她三岁的女孩,亲昵的称呼:“朝阳?”

朝阳抬眼看她,她贪婪地渴求着沈清然带给她的短暂陪伴,她孤单极了,但是她怕自己的锐气伤到沈清然,说:“你来自江南,我来自北凉,你我之间隔着天涯海角,浑身上下哪哪儿都不一样,你真的会喜欢我吗?”

沈清然和煦一笑,“当然!虽相隔千里,但我相信你的北凉一定也是个世外之源,方能有不染纤尘的你,是奏琴、是骑马又如何,心意想通者,各自纷呈。”

朝阳自小被宠大,心性稚嫩,沈清然说什么便信什么,此刻真是被这话安慰到,笑着点头。

立政殿

上官昀华正在喂养院子里的孔雀,宫人来报,她的脸色阴沉不定。

紫蕙有些担心,因为自家娘娘苦心找来的棋子废掉了。

宫人退下,上官昀华的立刻收起了脸色,继续淡定安静地喂孔雀。

凡事不能一蹴而就,越难的事情做成功了才最有意思。

紫蕙总是有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毛病,她比上官昀华小一些,见她快要沉不住气,上官昀华道:“不急,总会有办法的。”

她缓缓地踱着步子,意味深长道:“时间会带来许多机会。马上就是天灯节,本宫要安排宫中祈福的事,这些东西先搁置吧。”

每年入秋,大周设有天灯节,游街结伴,阖家团圆,共同祷告,心想事成。

这天亥时皇帝会在宫中最高处天阙阁放飞孔明灯,百官、嫔妃紧随其后,百姓敬仰皇权纷纷来到京都大街上聚集观看。

宫人们也可以放自己的孔明灯,但是得稍后,不得与贵人的灯相撞。

沈清然看着大大小小的宫人路过,手里都拿着一盏素色孔明灯,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

在孔明灯上写上愿望,就能让天上的神明看到,这是天上人间连接的唯一纽带。

“姑娘,要不要来一盏?”今明两日良辰佳节,许多宫女都不当差,小宫女格外热情地问沈清然。

“不用了。”

沈清然从前在琴川也会陪祖父放孔明灯,这也是琴川当地的风俗。

祖孙两人一人一盏,但是两人都不会在孔明灯上写什么愿望。

“为人最忌贪念,妄图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一些东西必会招致灾祸,清然你明白吗?”

年幼的沈清然提笔的手顿住了,小小的脸上大大的疑惑:“可是我想写让阿公长命百岁。”

两鬓霜白的老人面目慈祥,满眼爱意,说:“阿公年纪大了,生死都有定数,这是人知常情,强行弥留人世间也未必会顺心。你希望阿公不顺心地活着吗?”

沈清然坚定地摇头,放下了笔。

两盏素色的孔明灯未着一墨缓缓升起,明亮的烛光照亮了平静安详与天真无邪的脸庞。

箫怀辰今日要忙的事情很多,沈清然一整天都没见到他。在这样热闹的日子里,她善于把自己藏起来,两耳不闻窗外事。

院子很安静,没有人会来打扰。

沈清然一整天都在看书,没有出去,天色渐暗就睡下了。

甘露殿的宫人们都去天阙阁观灯了,只剩下沈清然一个人。太安静了,她竟然觉得有些睡不着。

亥时到了,沈清然起床披了件衣服。她站在院中,望向了最高阁楼。

一盏孤灯率先缓缓随风升起,成为无边黑夜中唯一的光亮,又显渺小孤独。

顷刻之后,大片明灯如群鱼过海,浩浩荡荡汇成璀璨星河。照亮了宫城的上空,也照亮了沈清然的眼睛。

她久久地凝望着这片星河,不自觉地笑了,真的很美!

“咚!咚咚!”敲门声很轻,勉强能将人叫醒。

沈清然估么着现在大约子时,“谁啊?”

门外没有应答,沈清然睡眼朦胧等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开了门。

此刻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箫怀辰手里端着一盏孔明灯站在院子里。旁边不知从哪里搬来了一张桌子,上面备有笔墨。

箫怀辰冲她欣然一笑,沈清然那仅存的半分睡意也没有了。

“我当是谁扰了我的清梦。”沈清然迈着轻快的步伐下了台阶,来到院子中央。

凉风习习,卷走了盛夏难耐的闷热,只剩下清爽惬意。她看着箫怀辰月光下明亮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只盛了自己。

“来和你放灯。”箫怀辰晃了晃手中的孔明灯。

沈清然瞥着这盏精致的孔明灯,打趣道:“天灯节时只能放一盏孔明灯,你已经放过了。”

“刚刚那是皇帝放的,现在这个是我和你放的。”箫怀辰笑看着沈清然,耐心解释。

沈清然走到桌边,细细看过每一件东西,慢悠悠道:“那你的意思是,你现在不是皇帝?”

箫怀辰也走到桌边,把灯放下里,开始磨墨,温柔道:“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都不是皇帝。”

沈清然仔细想了想,好像从很久之前,箫怀辰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就从来没有自称过朕,更不会让自己去跪他。他对她一直都很好,甚至是从第一面相见的时候,毫无征兆。

沈清然忽然正经,问:“为什么,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放过了我全族人的性命?那个时候,你明明还不喜欢我。”

暧昧不清的话用坦诚直白的语气说出口,总能有震撼人心的效果,沈清然没有箫怀辰想得那么羞涩。有些时候,她是一张白纸,无知亦无畏,有的时候又像一件旧物,历经世事,沧桑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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