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斜眼看着她。一边嘴角上扬：“我已经改了。”
“是呀，你以为把头发剃了就前程如梦了？”
“小招，你何必呢。”
“老子看人从来没有看走眼过，老子就看中你了。”小招说完，接过我口中的苹果咬了一口。
……
“再说了，是你把老子推到这个位置的。”
我去卧室看来一眼田小芳，她睡的很熟，轻微的呼声传到我耳朵里。
小招在楼道等我，她手里拿着烟，整个人看上去单薄，瘦弱。
小招：“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儿子，他叫别的女人妈妈。”
“……”我也点燃了一支烟。
“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
“……”我弹了弹烟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插嘴。
“这一年，我联系你是时候你能做到无动于衷，怎么办？更喜欢你了。”
忍不了了。
“好好的话就不能好好说？这要让田小芳听到了，会误会的。”
那时候我还是一头红发，在酒吧打工。身边有一个老皮条，是我把小招介绍给老皮条认识的，那之后，小招就搭上了富商。
“人永远都是不知道知足的，那个时候想着孩子生下来后，拿上钱就走，现在不甘心，想更上一层楼。”
“那很好呀！你去呀。”
“我很早就出来了，身边没有人，我需要你，宋一水。”
“嗯？”
“每天喂猪，劈柴的日子不好过吧？”
“……”那不是废话。
“就算当了工人，终日劳累的日子真的有幸福感吗？”
“……”没有。
是不是觉得人生最快活的几天还是在酒吧里，染着各色的头发，每天都有酒喝，出门就有女人搂着。
“对。”我承认了。
我喉头发痒，手捏成一个拳头：“但是，人总要面对现实。我现在多了一份理智，再回头看那段岁月感觉像是偷来的一样。”我把头上的疤露给小招看。
“难道不想一直都这样吗？
这是十九岁，我和小招站在水泥地砌成的楼道里，她手里拿着烟，我蹲在台阶上，田小芳在房间里，楼道潮湿阴暗，我心中有个小东西跑出来在说：“来呀，来呀。”
二十岁
田小芳流产后，我就辞职了。
“吃啥？”我坐在床上给小芳穿袜子。她的身体还是很虚。
“随便，都行。”
我家小芳就是好养活。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芳。”
“嗯？”
“我辞职了。”
……
“嗯。”
田小芳永远是这样，我做什么，她都支持。
“芳，孩子没了，你怪我吗？”这句话，我憋足了勇气才问出来。
“不怪，就算不出事，我也没想要孩子。”小芳淡淡的说出这句话。
“为啥？”
“咱两养不起呗。再说了，我们现在没办法领证，多拖累孩子呀。”
小芳说的有道理，但是我还是心疼了。偌大的城市，我们没资格。
“芳。”
“嗯？”
“我觉得小招是对的。”我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田小芳摸不着头脑。
晚上我去理发店把一小撮头发染尘灰色。
我还是喜欢在酒吧打工时候那放荡不羁的自己。
夏天，小招毕业了。我和田小芳看着一个个游客过去，愣是没有看到田小芳。
“她不是骗我们吧。”我倚在田小芳肩膀上，百无聊赖。
“谁知道。”小芳拿出手机想给小招打电话。
“你龟儿子这一小撮红毛是啥意思？”
我们眼前的是一个穿着西服套装，脚踩十厘米高跟鞋的干练女性。
饭店包厢，小招小声告诉我们一件事“那个男人老婆死了。”
二脸懵逼
“……啥？”
“我孩子的爹。”
“那你啥打算？”田小芳问小招。
“我要去那个老男人公司上班。”
“那你还挺有出息的。”我用鼓励的目光看来一眼小招。
“那是。”小招嘚瑟的点了一下头。
“你们要帮我。”小招眼神诚恳，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呼呼的盯着我们。
“行了吧，收起你那星星眼，我们要是不答应，你指不定出啥幺蛾子。”
“说吧，你想干啥。”我和田小芳异口同声的问。
其实，我和田晓芳一步一步走到这里，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也才二十岁，往后的日子实在是不知道咋过了。去工地搬砖很累，在火锅店收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们想要过更好的生活，以我们现在的能力，这种生活，只有小招能给我们。
“你去学驾照。”
开车？这波操作看不懂。
“干啥？”我忍不住问小招。
“挟天子令诸侯”
“这话在电视里常听，就是不知道是个啥意思。”我说。
“你龟儿子就是没文化，不过没关系，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这话有气势就说出来了。”
“好吧。”我和田小芳异口同声。
“我为啥考驾照？”
“去给那个老男人当司机。”
看不懂小招的操作，不过给人开车也好。
小招搅和着火锅：“说出来你们别笑我。”
“……”小招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劲爆，我和田小芳洗耳恭听。
“老男人其实就是个暴发户。”
“我们知道呀。”
“我以前以为他好歹是个煤老板，再不济也是个搞实业的吧？”
“？？”二连持续懵逼。
“我昨天一打听，他就是个卖鱼的，顺带开了几家度假村。”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和田小芳直接把嘴里的喷出来了。
田小芳：“那他对你还算大方，你生了个孩子给了你将近一百来万。”
“哈哈哈哈哈”
整个包间传来杠铃般的笑声。
……
说归说，闹归闹，我们三人既然决定要乘风破浪了，就没有放弃的打算，于是在烈日炎炎里，我去学驾照了。
我以为很简单，报名的时候都说二个月就能拿证，结果死在了科一。
作为一个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我感到羞愧。我真的是连里面的字都认不全。
哎，从考试中心回来，我垂头丧气的。
“回来了。”小芳坐在茶几上等我。
“我做了金汤肥牛。”小芳说着掀开罩布。
“为啥有三碗米饭？”
“因为我也来了呀。”
伴随着马桶的冲水声，小招出现在了我面前。
“……”
“啥时候去练科二？”小招拿起米饭问我。
“我，我科一挂了。”
小招一口米饭喷了出来。“两次都挂了？”
“……”恩，我点头。
我看着碗里的肥牛，田小芳朝我点了点头，她说“一定是题难。”
“切。”你就是星星眼。
小招最近减肥，吃饭就吃两口。
“浪费可耻。”田小芳说着，把碗接过去。
“啥时候补考？”小招说着，从包里拿出一瓶维生素。
我拿出手机看日期“一周后。”
“再去考”小招轻描淡写一句话。
“我只能认识简单的字。题都看不明白。”
沉默，空气中充斥着尴尬。
“去学。一点都不难，任何东西，只要你肯学，你就会发现，干啥都是有门道的。”小招用一双炽热的眼睛看着我，小招是一个生命力顽强，如火炉一般旺盛的女人，这是我敬佩她的地方。
那天以后，我上网淘了一门网课，每天和田小芳窝在家里学习。
“芳，这是个啥标致？”我用手机刷题，遇到不会的就问，田小芳记忆力比我好，学东西也比我快。
“这是潮汐街道。”田小芳在厨房和面，我守着锅等水开。
“咋们一起去吧。”我说。
“好啊，你一个人也孤单，我还能在驾校陪陪你。”
一周后，我和田小芳顺利考完科一。
马不停蹄，我们做公交车去训练场地，那是夏天，驾校里全是学生，人山人海，太阳挂在头顶，我拉着田小芳的手。驾校免费的公交车每天只有一趟，早八点和晚七点。我和田小芳每天都坐免费的公交车回家。驾校休息室里每天都会放电影，一部接着一部，等车的时候，我们就坐在休息室里看电影。
姐妹情深，小招每天都会给田小芳买零食，这几天小芳肉眼可见的胖了，她坐在我身边，洗发水的味道很好闻，嘴里的零食很甜，驾校在山上，空气很好，尤其是雨后的天空有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