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有一条河,天空云朵高挂, 绿草密实如毯,澄澈湛蓝的天空倒映在如镜的河中。
胜似童话世界。
接着, 顾念耳边传来马打响鼻声。
她透过降下车窗的窗户向外看, 车边围着几匹小马。
几个小孩分别骑在马上环绕着车, 呈守护状。
其中骑着黑马的小男孩,始终看着车。见顾念醒了, 朝着蒙古包的方向吹口哨。
下一刻, 他用蒙语大喊:“树哥, 你媳妇醒了!”
听到‘ehener’(老婆)这个词, 顾念倏地红了脸。
林森闻声跑出,几步过来打开车门。
“刚刚你睡得很香,我就没叫醒你。我开了车窗,这里目前很凉快,没有不舒服吧?”
林森从车里抽出张湿巾, 仔仔细细为顾念擦脸。
顾念抬头看着他,“没什么不舒服。我们到了?”
林森摇摇头,“这里是朋友家,我们还要再往前走一段。”
说着,他指出一个方向。
“今年降水量比往年多,一些支流河域变宽,不方便开车。”
“孩子们专门来这里等我们,车放这,我们骑马过去。”
林森说完,冲着坐在黑马上的小男孩招招手,他带着孩子们将后备箱中的东西驮在马上,跟着策马扬鞭离开。
这是顾念在马场之外,第一次见到草原上的策马而行。
孩子们骑着马风驰电掣离开,小小的身躯带着几分恣意。
他们就是草原的未来之王。
林森牵了匹枣色马,白色鬃毛。
他摸摸马鬃,笑着问:“星星,会骑马吗?”
顾念想想,特别诚实的回答:“理论有,实操无。”
林森检查过马鞍,扬扬下巴,“让我听听是些什么样的理论。”
顾念回忆了一下看过的书,“不能怕。“
她刚说完,林森伸手抱住了她的腰。
他双臂用力,胳膊上的线条舒张开,顾念顺势借力,稳稳坐在马鞍上。
“胆子确实不小。”林森仰着头看顾念,笑着夸出口,这笑容的弧度远胜从前。
“还有呢?”他抓着缰绳,稳住马。
高度猛增,顾念有些不适。稳稳神,接着说:“要用前脚掌踩蹬子。”
林森点头,扶着她的脚踝纠正姿势。
“上身要直。”说着,顾念自觉挺挺腰。
“看来爱看书真是个好习惯,无所不知。”说着,林森牵着缰绳,带着顾念往前走。
站在地上,和骑在马上看这片草原,感官是极为不同的。
顾念借着高视角,全身心感受什么叫‘风吹草低见牛羊’。
时不时看林森一眼,他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更显健康,唇边有意无意的挂着些笑容。
走了近半小时,眼前出现一条河。河水湍急,不知深度。
林森脱鞋,打算涉水而行,顾念弯腰拽住他的衣衫。
“其实,我们可以共骑一匹马过河。”
林森侧头看顾念,手下动作未停,“原来你一路不说话,是在思考怎么样邀请我和你共骑。”
顾念连忙摇头否认,“我没有。”
林森提着鞋淌进河里,河水冰冷,小腿肚上的肌肉,一时紧绷。
虽然他挽高了裤腿,行至河中时,水没过膝盖,打湿裤子。
“那你是不想和我一起?”
林森见顾念紧张,笑着反问了句。
顾念一时半刻不知道怎么还嘴,轻哼一声。
走到岸上,林森放下裤腿,“你骑的这匹马还小,共乘对它不好。再说刚刚那条河不深,我有分寸。”
顾念看着林森,他始终稳稳牵着缰绳伴着她,这种信任和守护,令她心里一暖。
“你是不是为很多人牵过马?”后半段,顾念没说出,她想问的是女孩子。
林森眼睛睁大了些,含笑看着顾念:“很多人不至于,我只给某个小醋桶牵过。”
她并不是纠缠的性格,偶然在意一次,特别可爱。
“自从我学会骑马,哪次不是驰骋而过。不要说牵马,就连等谁都不曾。”
这个说法本身,令顾念极为满意。只是林森说她是醋桶,顾念又哼了声,不愿理他。
也不知道谁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吃醋。
看到炊烟,目的地到了。
出现在顾念眼前的,和刚刚那片聚居地比更为宽阔。
孩子们在近旁追逐打闹,人们各自忙碌,安静之中的烟火气,没有城市喧嚣,不带人工雕琢的痕迹。
玩乐的孩子们,不知是谁第一个发现了林森。只听一声大喊,一群个子高矮不同的小萝卜头,纷纷朝顾念和林森的方向跑着。
他们用蒙语大喊,稚嫩的声音满载喜悦,混杂在一起,一时无法分辨内容。
军营中,林森的兵对严厉的队长又怕又爱。而到了草原,孩子们则展现出强烈的喜欢。
这种反差令顾念尤为好奇。
大人们听见喊声,也聚了过来。林森扶着顾念下马,站在人群之中。
有人接过林森手里的缰绳,牵马离开。林森弯腰和长辈问安,开口就是蒙语。
他是属于这里的。
哈达挂在林森和顾念脖子上,迎接的规模格外盛情。
林森和许久不见的朋友拥抱,唇角高挑。
如烈阳般耀眼。
孩子们缠着林森要抱,有一些带着好奇看顾念。顾念听见其中一个小女孩,奶声奶气的感叹:这个姐姐好漂亮。
顾念蹲下身,从口袋拿出糖,孩子们抓了就跑,无拘无束。
寒暄过,林森牵着顾念走入一个中等大小的帐子,指着放她东西的床铺说:“晚上你住这里,这就是你的住处。”
“那你呢?”顾念搓搓双手,对着陌生环境,略显拘谨。
“我就在你边上,不怕。”林森揉揉顾念的头发。
“那你快去换衣服。”顾念指指他湿透的裤腿。
“你休息休息,晚上和长辈们一起吃个饭。”裤子贴在腿上并不舒服,林森便离开了。
顾念绕着帐子走了一圈,这里比她想象中凉爽。始终伴着一股青草香,心旷神怡。
正打算休息,外面有人喊顾念的名字。
顾念推门出去,是不久前见过的那个骑黑马的小孩。他端着碗,另一只手牵着夸她好看的小女孩。
“喝酸奶。”小男孩脸上没有笑容,说出的话硬邦邦,格外高冷。
小女孩见到顾念,挣脱小男孩的手,她跑了过来,仰头看着顾念。
圆圆的眼里,满是好奇。
小男孩一刻愕然,用蒙语问:“你走不走。”
小女孩依旧看着顾念,果断地摇摇头:“不走。”
顾念接过酸奶,说了声谢谢,“那就让我和她玩一会?”
小男孩也没说不行,顾念便带着小女孩走了进去。
“你叫什么名字呀?”顾念抱着小孩坐在床上,又塞给她两颗糖。
小女孩没明白,倒是跟进来的小男孩开了口:“其其格。”
“那你呢?”顾念坐在小孩边上,看着站在门口的小男孩。
“查干巴拉。”
顾念还想问什么,就见小女孩推推她的手,指指酸奶,奶声奶气的说:“这是我阿妈做的酸奶,特别好吃哦。”
小男孩同步翻译,一字一句没有感情,如翻译机。
“好,替我谢谢你阿妈。”顾念拿起调羹,大口大口吃着。
又和小女孩玩了一会,顾念抱着孩子睡着。查干巴拉飞快跑了出去,在主帐里找到林森。
耳语了两句,林森回到顾念的房间,为她盖被子。
林森回去继续议事,查干巴拉则带着他的牧犬守在顾念的帐子前。他坐在遮阳处,膝盖上放着本蒙汉双语教材。
舒舒服服睡了一觉,舟车劳顿一扫而空。顾念和小女孩同时醒来,面对着彼此笑笑。
顾念起来,给孩子整整衣服,倒了些水给她洗脸。
刚一走出蒙古包,顾念听见了红雁的声音。
夕阳西下,室外温度降低不少。顾念朝声音源头走了几步,就见红雁穿着白大褂,正和几位女士交流着什么。
红雁和病人说完话,侧身就见顾念站在不远处。她几步走过去,抱抱顾念。
“顾念,你可来了,阿姨是真想你了。”她笑声爽朗,对顾念尤为亲密。
“阿姨,好久不见。”顾念任由她牵着手,心里暖融融一片,“你穿白大褂,真好看。”
“你这孩子,嘴太甜了。”红雁笑容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