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露出些微鄙薄的表情,斟酌着话跟我说,“污秽多了,雌伏的那一方像女人,得受着累。”
她的眼睛滴溜溜往我身上转,“陛下如今和太子殿下同榻,可别被他占了便宜,他身子健壮,真要对您用强您只怕挨不住,万万不要和他对着来。”
阴阳怪气的。
我听着就难受,只道,“皇儿守礼的很,没你想的那么不堪,寡人和他情同父子,断不会有旁的事发生,你有心思想这些,不若回去给裴煦多做两件衣裳,说不准他就正眼瞧你了。”
五皇姐眼发红,顿时又要哭。
我扶额,准备赶她走,恰好秦宿瑜推门进来了。
秦宿瑜沉着眸朝我走来,道,“父皇怎发愁了?”
他都没分给五皇姐一眼。
不过五皇姐怕他,将才要哭现下成了蔫鹧鸪,半点声儿都不敢出。
我也没想为难她,只盼着她早点能离宫,便道,“五皇姐和驸马又吵了,寡人正劝她。”
秦宿瑜拉开椅子坐倒,侧目看向五皇姐,“姑姑即是嫁作他人妇,就不要常往宫里来,宫里人多嘴杂,传个什么出来对你的名声都不好,放远了说,还牵连到皇族威严。”
这一声姑姑叫的我牙酸,我瞅五皇姐,她那张素来娇俏跋扈的脸布满怯惧。
我心内暗爽,谁不怕秦宿瑜呢?
五皇姐战战兢兢道是,旋即起身道,“陛下,臣想起府里还有事,臣先告退了。”
我挥挥手。
她当即朝外跑。
秦宿瑜转头看我,目光落在我的嘴巴上,道,“这嘴不能要了。”
他伸手过来,往我嘴上抹,嫌恶道,“全是油,御膳房的御厨该换了。”
我眼往门边飘,就见五皇姐鬼鬼祟祟开了门,头伸一半看过来,她的面上尽是晦涩难懂的笑,我看着厌烦,朝后仰头躲过了秦宿瑜的手,道,“你别对寡人动手动脚。”
秦宿瑜微愣,倏尔脸黑成炭,“跟谁说话?”
我推他,“五皇姐看我们。”
秦宿瑜回身瞪她。
五皇姐嘭地关上门,跑没了影。
秦宿瑜松开前襟上的盘扣,凉薄的盯我,“方才怎么跟我说话的?”
我不想睬他,他喜欢男人,我觉着跟他说话我吃亏。
秦宿瑜伸脚过来,勾着我的椅子拉近,道,“哑巴了?”
我瞄他,“寡人是你父皇。”
他得对我放尊重点。
秦宿瑜抓过汗巾,掐住我的脸给我擦嘴,“你吃了什么?”
他这个态度就没听进我的话,我觉得有必要跟他再强调一次。
我挠他的手道,“皇儿,人说父子相隔,你和寡人太亲昵了,外头瞧见寡人的声誉难保。”
秦宿瑜扣住我的手腕将我拎起来,凑我跟前嗅了嗅,道,“你到底吃的什么?宫外的东西能随便乱吃?”
他根本就是故意避重就轻,还凑我这么近,我严重怀疑他借机揩油,但我不能指出来,我若是跟他撕开来说,他回头更没顾忌,我连哭都没地方。
我矮着头往后躲,支吾着声道,“五,五皇姐带了小笼包进来。”
秦宿瑜放我坐回去,攥住汗巾子朝桌上一扔,“宫里短你吃喝了?不干不净的也敢塞嘴里。”
他折身起来,就要朝外走。
我赶紧拽他,道,“你往哪儿去?”
秦宿瑜瞥我。
我才发现自己握了他的手,他现下喜欢男人,我的一切不当行为都会让他不小心怦然心动,我得矜持些,我赶忙松手道,“寡人以后不吃了便是,你别去御史台。”
御史台就在外宫兰台,他走几步就能到,我属实怕。
秦宿瑜没接我话,踏步到门口对周欢道,“你去把王太医请来。”
周欢唉着声跑走。
秦宿瑜回身牵我手回了暖阁,道,“宫外的人是敌是友你清楚?没点儿心眼回头要中招了别跟我哭。”
他按我坐到罗汉床上,过桌边倒了杯清茶让我喝下去。
我喝完茶,审视着他的面色,才道,“五皇姐不会害我。”
这话将落,暖阁的门被敲响。
秦宿瑜过去开了门,王太医佝偻着腰进来,他眼神不好使,四周看一遍愣是看不见我这个大活人,他着慌道,“陛下呢!陛下怎么不见了!?”
秦宿瑜躬身扶他到我跟前,道,“您给看看,陛下吃了宫外的小笼包。”
王太医瞅我半天,终于将我认出来,我递上手给他把脉。
王太医伸两指搭在我的手腕上,抚着胡须眯住眼,“陛下有些上火,脾胃也虚的很,近来梅雨①约莫不是很畅通……”
作者有话要说:①梅雨:古代皇帝便便的美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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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叫爸爸26
周欢在旁边捂着嘴笑得浑身打颤,秦宿瑜也偏头挑着唇笑。
我脸没了。
我活了这般大,头次在人前被如此羞辱,我难以承受他们的笑声,我想哭。
秦宿瑜闷咳两声,对王太医道,“您开些清火的汤药吧。”
王太医往我头上摸一把,由周欢领着出去了。
房里又剩我们两人,我将额头抵在膝上,道,“你高兴了吧。”
秦宿瑜拽我起来,“我瞧你是脑子缺根筋,什么人的话都信,什么的东西都敢吃,你父皇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当傻子的。”
父皇养我这么大也不是让我被他耍的。
可我扭不过他,他总能找到办法欺负我,我一点反抗的劲儿都没有,只能被他捏圆搓扁,我太惨了。
我大声道,“他们又没有害寡人,寡人凭什么不信他们,不信他们难道信你?”
秦宿瑜拉着脸,“看来皇祖父的遗训你都忘了。”
取而代之,我哪敢忘。
我攀着他的肩,小心道,“你说话算话的。”
他说过不杀我,我怕他反悔。
秦宿瑜深着眸看我。
我被他看的打颤,“你,你说过的……”
秦宿瑜的脸阴沉,那眼里我瞧着都快有狂风席卷出来,要把我刮跑。
我太怕了,忙趴过去跟他哭,“……寡人错了,你饶过寡人这次吧。”
秦宿瑜一手按到我腰上,一手往我脑门上捋一把,道,“你道皇祖父为何让谢太傅佐政,让我坐镇东宫?”
左不过是觉得我窝囊,诚然我是不及父皇,但我也没差到哪儿去,他们若能放手让我大干一场,定会被我的气魄震慑。
当然这话我也只能在心里说了,真敢讲出来,我估计他现在就能将我就地正法。
秦宿瑜没等到我答话,他垂下头,捏我的腮肉,“你有五个皇姐,前四个全被皇祖父远嫁出镐京,独独你五皇姐留在镐京,你有想过什么原因吗?”
我没想过,我只以为父皇宠爱五皇姐,五皇姐的活泼跳脱,虽然作了点,但人也爱娇,我和她从小到大在一处学书习字,往往都是我被挨打的多,她却多得先生夸奖,便是父皇,和她说话也极亲切,转到我便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丧气相。
正如有句话所说,五皇姐是集万千宠爱长大的,而我是在夹缝中求生,这话夸张了点,但也不算太夸张,我每日不仅要跟在谢弭身后修习国政,还得被父皇耳提面命,就是御史台那边的言官也每时每刻盯着我,更别说我身旁还有个起居郎崔湛,就住在外宫,只要我有点风吹草动,他的笔就能将我记死在史书上。
要我说,得亏我是个男人,五皇姐是个女人,要是五皇姐是男人,这皇位我基本不用想,父皇铁定是全身心都系在她身上。
我偏一下脸,难过道,“五皇姐是父皇的心肝肉,父皇岂会舍得将她嫁到偏远的地方?”
秦宿瑜反手将窗户的木栓拔了,窗户一关,屋内一暗,秦宿瑜揩掉我的眼泪,道,“孙家不可信。”
我微懵,一时闹不明白他话的意思,“五皇姐是女的。”
孙家再不甘,也没可能会让一个女人去争皇位。
秦宿瑜叹一声,伸手去案桌上倒清水给我喝,“你和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