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他是败家子(67)

作者:南窗听雨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间,他缓缓举手附在唇边,张口向楼上呐喊。

“阿沁,你放心,我会永永远远陪着你,无论你喜不喜欢,稀不稀罕,我都陪你,必不让你孤单。”

他意态疯狂,引来所有人的围观。而就在这时,楼上珠帘轻响,随后落下来一条带着一抹猩红的帕子。

“做什么要死要活的样子,我何时喜欢过你?”清脆女子的声音,慵懒响起。

阮阮终于在这属于徐长续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中,见到了曹不休口中的慕行首。

第66章 伤情

纯白帕子落下, 上面的血迹绽放如冬日隐在墙角的红梅,幽冷,高远,拒人于千里之外。

徐长续先是仰头看她, 待见到落在地上的帕子时, 他微怔, 面色僵硬,有片刻怔忪, 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感情。

他在袖下握紧了拳头,而后默默上前,将落在地上的帕子捡起,隐于袖中, 随后又一次仰头看她。

他似下定了很大决心一般, 勉强挤出一丝比哭泣还难看的笑容, 但其中宠溺,却如汪洋大海。

“真是胡闹,女儿家的这种东西也是能随便扔的?”他说。

就在他抬头说话间, 两行滚热的泪水从他眼角垂了下来, 坠在了他宽厚的两肩。

阮阮想, 那里本该是让慕行首依靠的地方,可谁知竟然承载了他自己的眼泪。

徐长续的父亲,原是太常博士又兼转运判官,徐长续本人,更是聪明异常,曹不休曾言,他六岁便能背诵诗词, 七岁更可以写诗作文。

而论长相,徐长续丰姿秀美,颜如冠玉,看上去清冷,实则却是潇洒疏朗,坦荡豪气之人。

只是后来,家道中落。

说起他的家运,倒是与今上有很大关系。

今上初登基时,太后不许今上与先皇相见,徐长续的父亲看不过,上书请今上做天下人的表率,应该多多前往探看先皇。

今上看了他的书信,很是感动,并偷偷前去看了先皇,父子相谈甚欢,今上感念先皇大义,又见先皇居所清贫潦倒,心中不忍,常常暗自垂泪,并又偷偷去看了他几次。

此事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竟被太后知晓,她大发雷霆,一怒之下,以徐长续父亲为例,杀鸡儆猴,将他贬黜至偏冷寒凉之地,没过两月,他父亲便于惊惶中遗憾离世。

而徐长续本人,更被太后指责,终生不得入朝为官。

终究不过是太后和今上的家事,却连累了整个家族的命运。

徐长续对国朝心灰意冷,仕途无望,便转做了商人,经营私盐生意。

天下之赋,盐利其半,宫围服御,军饷,百官禄傣皆仰给焉。

徐长续就是有意做私盐,与朝廷对抗。

他生性疏狂,不受拘束,这点与曹不休很是相投,曹府被抄后,常受他照拂,曹不休跑漕运,二人更是同风同雨,曹不休极为欣赏他坦荡,大义。

阮阮往常见他时,他也都是爽朗洒脱的,可今日情形,真的出了阮阮意料。

“徐长续,你是不是傻啊?你看不懂那是什么吗?”

慕行首散着一头青丝,身上只随意披着一件轻薄的大红褙子,像极了女子新婚的嫁衣。

她又生得极美,眼角眉梢都带着风情,应是刚刚经历了云雨,面上潮红未退,反给她增添了许多慵懒滋味。

只是美人如霜,一开口,说出去的话,冻成了冬日冰凌,一根根直刺人心。

她的决绝,尖酸刻薄,徐长续听了,不怒反悲。

他久久凝视着楼上之人。

她居高临下看他,任清幽夜风将她的发丝吹乱,她很瘦,一字锁骨清晰可见,媚眼如丝,宛若水墨中人。

阮阮瞧,此情此态,像是恋人在做最后的诀别,而徐长续尤不死心,仍在做着垂死挣扎。

“你的苦衷我明白,你给我时间,我一定能帮你父亲洗刷冤屈……而你,我爱慕的,是你这个人,其他……我不在意……”徐长续断断续续道。

楼上女子闻言,勾出惨淡笑容,搂紧了衣服,再不理他,转身离去,只留一句,“登徒浪子,故作情深。”

美人身影,消失在楼上珠帘后,徐长续终于耐不住,连退两步,却仍不肯离去。

曹不休上前劝他,却被他一把抓住臂弯。

“话本子上,男女诀别,无论是谁提出,那被抛弃的一位,必定是要口吐鲜血,或者一头栽倒昏死过去的,为何我还不倒?不晕?不吐血?”

徐长续两眼迷茫,接着问道,“若是我吐血或者晕倒了,她是不是会多看我一眼?我为何会这么无用,我有那么多钱,却换不来为她父亲申冤。”

徐长续的话,很是滑稽,颇有小孩儿哭闹时的无奈,与他平日里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

阮阮突然想起一词:情深不寿。

曹不休扶着徐长续离去,阮阮跟随他二人,却忍不住回身。芙蓉楼下,韩玦依旧扶梯而立,目送着她离开的背影。

事发突然,阮阮甚至没来得及和他说上一句话,而他嘴角被徐长续打出来的腥红血迹,却似割在了她心坎儿上一般,让她没来由地感觉沉重得不能呼吸。

韩玦见她转身,于寂寥中冲她微笑,并张了张口,用口语,隔空对她说了几字。

“好好过日子。”

韩玦的内心,此时怕是无比孤单的吧?阮阮想,一低头,鼻间酸涩无比。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识到,那份独属于韩玦的寂寞。

她怅然想,有皇后对他的依赖,有陪今上长大的情分,他本不应该如此惆怅的,可是在转顾他时,她在他清冷的双眸中,看到了见着她时的惊喜,以及在惊喜背后,被他藏匿得极深的,恋恋不舍。

那是男人对女人的情义,她不陌生,因为她在曹不休的眼中看到过无数次。

想起他对她说的话,“好好过日子”。

一种原本不能肯定,抑或是被刻意躲避的情愫,终于在久别重逢后,变得无比清晰。

他是喜欢她的。

但是他一定也知晓,这场喜欢,有去无回。

阮阮狼狈转身,再不敢看感觉,紧跟曹不休与徐长续的脚步,却止不住一遍又一遍地深呼吸,以图能够平缓心绪。

曹不休似有所觉,一壁照顾着脚步凌乱,双眸放空的徐长续,一壁扭过头来牵她的手。

他与她对视一眼,瞥见她眼角的泪光,他略略一怔,默默握紧了她。

夜深人静,在送回徐长续后,阮阮也终于从曹不休口中,得知了徐长续与慕行首之间,那纠缠不清,欲说还休的爱情故事。

慕行首,本名叫慕阿沁,她父亲慕彦曾任提点开封府界诸县镇公事,专掌察畿内县镇刑狱、盗贼、库务诸事,早年杜敬业曾经是他的手下。

杜敬业利用擅于书法这一长处,与先皇身边的宦官巩孟勾结,竭力巴结巩孟,甚至为巩孟以及嫔御写扇面。

此时被慕彦知晓,慕彦不喜,上书先皇杜敬业不可用。

杜敬业对此,怀恨在心。在一次为宫中嫔御写扇面时,故意手抖不能写字,并谎称受了慕彦的拷打。

当时嫔御中有一人名叫苏媚儿,在先皇面前告状,说慕彦嫉才妒能,先皇信以为真,一气之下,将慕彦贬黜。

慕彦上书表示不服,可他呈上的折子还没到先皇跟前,便被巩孟给替换,加了大不敬之言。

先皇看罢,认为他不堪所用,将他再贬。

慕彦是文人,心高气傲,在连遭贬斥后,心灰意冷,寻了一根白绫,自缢于家中。

而慕阿沁的母亲,受不了这个打击,也跟着用同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

阿沁不为亲哥嫂所容,被卖到芙蓉阁。

同是天涯沦落人,于是便有了徐长续与慕行首的惺惺相惜。

至于他二人的第一次相遇,有些好笑,竟是在一场马球比赛上。

慕行首在场边观赛,徐长续骑在马上抢球,待得胜后,徐长续得意洋洋去抢慕行首手中彩头。

谁知刚走到她面前,脚一崴摔了下去,不偏不倚,正巧拜倒在了慕行首裙下。

而那时,他是人俊钱多的纨绔子弟,色.胆包天,竟握住了她脚踝,笑眼对她说了此生都回不了头的一句话。

“姑娘,我是你的裙下之臣啊。”

“一眼误终生,一语预命运。”曹不休无奈看向阮阮,长长吁气,“这世间的感情,向来如此,不知所起,赔付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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