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这确定是虚无业火真诀吗?我瞧着怎么有些不像。”
“就是。那日顾师兄使出的虚无业火真诀威力多强,今日这个……不过是个能够禁锢人的普通法阵罢了。”
“啧,杜师姐的实力还是不行啊,我们还是向长老们反馈反馈,换个人来教剑术吧。”
杜依依面上羞恼之色更重。她原本见众弟子质疑她是否有能力教授剑术,便要施展华阳门的最强剑决出来证明自己,顺带教训教训司予。谁知她到底功力不足,如今这道下马威,竟又成了一个笑话。她又怎能不气?
她索性手持长剑,冲着司予当头劈下。
这一剑用尽了杜依依的全部力量,司予被罩在她的法阵之中,自然不敢轻敌,当下立刻拔下发髻间的桃枝剑,转瞬化为长剑,以巧力挑飞杜依依劈下来的那一剑后,也不给她喘息和反应的时间,直接一剑刺向她。
因司予心中注意着分寸,所以这一剑稍稍偏了寸许,擦着杜依依的头皮而过,却削断了她半头长发。
而后司予纵身一跃,一剑刺向苍穹,直接毁了杜依依的阵法结界。
在场的内门弟子又惊呆了。
司予那两招行云流水,简简单单却威力十足。
这是什么神仙剑法?他们竟然从未见过!
这一局显然又是司予赢了。谁都看出若不是司予有意避让,现在杜依依的半个头盖骨早就没了。
被连番羞辱,杜依依终于忍不住哭了。
她被刺激得怒不可遏,也顾不上维持形象,只冲司予大喊大叫道:“你用的究竟是什么妖术?我们华阳门可没有这种剑法!甚至全道门都没有这种剑法!”
司予被她一喊,才心道,遭了,她是不是下意识地使出了无量剑式?
杜依依见司予不说话,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走!我们去掌门师伯和执法长老面前,我倒要看看你还如何狡辩!”
司予心道,掌门道一真人忙着解他自己的咒术呢,哪有功夫管这种小事?
却不想杜依依真的就闹到了掌门面前。
掌门真人正巧在与执法长老商议事情。原本这种事他也是不过问的,只是今日见有司予在,他才没有离开。
杜依依道:“弟子是元阳峰的内门弟子杜依依,今日抓住了潜伏在华阳门中的细作,还请掌门师伯和执法长老重罚。”
道一真人奇道:“细作?你且说说,你为何指控她是细作?”
杜依依将今日之事添油加醋说了一番,最后道:“弟子以人格担保,司予所用剑法,并非道门剑法。那剑法威力十足,她用得极为熟练,想来已经修习多年。可见这几个月以来,司予其实一直在藏拙,其中心思叫人不寒而栗。”
道一真人点了点头,又问司予:“小予,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司予面上显出急切和真诚之色,道:“请掌门师伯明察。这剑法极为简单,我不过才学了几天,并没有修习多年。而且,我哪有刻意藏拙啊,太上玄元道,我确实是不久前才突破玉清境。”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低落下来,仿佛极为懊恼和羞赧:“哪有人藏拙藏成我这样的?师父和师兄们都嫌弃我笨……我才不想这么笨呢。我也想成为像六师兄那样,成为天资出众之人,为赤阳峰争光,为华阳门争光。”
杜依依尖声道:“你胡说!那你说!你使用的剑术叫什么名字?又是从何处修习的?”
“我……”
司予刚说了一个字,便听得身后有人道:“回禀掌门师伯,那阵法名为‘无量剑式’,是我前几日教给司师妹的。”
司予扭头一瞧,见是顾尘光,忙唤道:“顾师兄!”
声音中又是欢喜又是委屈。
顾尘光却刻意躲避着司予的目光,径直走到大殿中央,冲道一真人行了弟子礼,才道:“弟子方才所言句句事实,还请掌门师伯与执法长老明察。”
杜依依忙道:“顾师弟,她将你害成如此模样,你竟还要帮她说谎?若不是妖术,她一个废物,又怎能轻易将我打败?”
顾尘光冷冷地看着杜依依一眼:“杜师姐,我敬重你是师姐,只是你所言我却全然不懂。司师妹何时害过我?我又何时帮她说谎?”
他向道一真人道:“这无量剑式乃是我顾家绝学,剑招简单,威力么,也还可以。司师妹之所以能够打败杜师姐,想来是因为杜师姐学业不精。若是与司师妹对战之人是弟子,那么司师妹断无可能获胜。”
他右手一摊,祭出落尘剑:“若是掌门师伯不信,我可以将无量剑式的所有招数展示出来。”
得了道一真人的许可,顾尘光竟真的当众将无量剑式舞了一遍。
顾尘光剑下的无量剑式,精妙纯属,威力十足,远在司予所使的无量剑式之上。
这下,连杜依依也不知该如何狡辩了。
执法长老便道:“原是误会一场。杜师侄一心为宗门,虽然冒进了些,倒也情有可原。你们回去吧。”
杜依依不甘道:“这事怎么能就此算了?”
谁知顾尘光也道:“没错,这件事不能就此算了。”
众人一愣。
只听得顾尘光继续道:“杜师姐以虚无净火真诀对付同门,还请执法长老依门规惩处。”
杜依依不可置信地望着顾尘光:“顾师弟,你竟然胳膊肘朝外拐?”
顾尘光正色道:“杜师姐慎言。你、我、司师妹三人皆是华阳弟子,何来胳膊肘朝外一说?”
于是司予便眼睁睁地看着杜依依被执法长老送去了后山寒潭
这已经是因她送去思过的第三位弟子了,其中有两位都是元阳峰内门弟子,也难怪元阳峰的师兄师姐这般讨厌她。
事情已了,顾尘光便送司予回端阳峰。
他一反常态,冷冰冰的,看也不看司予一眼,更不提与她搭话。
让司予总觉得他怕不是被江半深上了身,也变成了一个大冰块。
不行!顾尘光这种金大腿怎能就此放过?
司予立刻怯生生地拉上顾尘光的袖子,娇滴滴地唤他:“顾哥哥,你怎么不理我?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你是不是也像杜师姐一样,觉得我是扫把星,专门克你?”
顾尘光轻轻扯回自己的袖子:“不是,你莫要多想。”
司予撅着嘴,气鼓鼓地道:“顾哥哥,你都不叫我‘予儿’了,你肯定是生我的气了。你若不是觉得我是扫把星,那便是我有另外的事情惹你生气了,对不对顾哥哥?”
她一把抱上顾尘光的胳膊:“顾哥哥,我哪里做得不对,你告诉我,我从此都改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顾尘光试图将胳膊抽出来,抽了几次发现司予抱得太紧,怕使了力气误伤于她,便索性作罢。
司予见他不再反抗,忙笑道:“顾哥哥,你不要不理我嘛。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嘛。”
顾尘光低声道:“你我师兄妹,这般举动于礼不合。”
司予道:“你又不是别的什么师兄,你是我的顾哥哥呀。我从小就是这样抱着你的,哪里于理不合了?”她嘀嘀咕咕的,“我就喜欢这样抱着你,你别想甩开我。予儿最喜欢顾哥哥了。”
顾尘光心中一动。
原本因为心蛊之事,他已下定决心要克制自己的情绪,从此心如止水度日。
既然司予心仪之人是江半深,那他便不能与江师兄争抢。毕竟自古情爱伤人,沦陷于心有所属之人更加伤人。若是只伤他自己,他也并不会在意。可如今他的性命竟牵系万千众生,昨日他难过心痛之时,心蛊的反应让他不敢赌,因为一旦放出那魔兽,他便是全天下的罪人。
他想着,便与司予做普通师兄妹吧,能远远地看着她、守护着她,也是好的。
可是压抑自己的感情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他只能主动避开司予,冷淡对待司予,让司予厌烦他,远离他。
可是司予说,他不是什么别的师兄,他是她的顾哥哥。
可是司予说,她喜欢这样抱着他,他别想甩开她。
可是司予说,她最喜欢他。
也许是司予的语气太真挚、太依恋,也许是司予最擅长蛊惑他的心,以至于顾尘光心中忽然生出一线卑微的希望,或许……或许司予愿意跟他在一起呢?
司予不知顾尘光心中已掀起无数思量,她正佯装委屈,哭唧唧地道:“顾哥哥,你是不是嫌弃我是个小包袱,想要甩开我?顾哥哥,你不喜欢我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