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嫁+番外(32)

作者:谢书枍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好。”

平复了心境,她牵着沈寂,小心的跟上前面两人,好在他们走的不快,很快跟上了。

一路绕过大堂,念经的尼姑正在祷告,梵音如水。阮绵书朝里面看了一眼,只看到庄严的佛像,慈悲的看着众生,只一眼她便回了头,把沈寂的手握的更紧。

他们走了很久,终于停在了一个小院,里面栽着柳树,此刻只有枝条,靠近屋子的那株系的红布带,随着风动,红布带飘扬着,倒是这庵堂中最鲜亮的颜色。

老妇人进屋片刻,出来的时候直接出了院子,留下一个蓄发的妇人站在门口,松柏叫她红姑。

红姑“恩”了一声,走到沈寂面前,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打量了一下,笑道:“阿寂来了,师太病着,说是不见您了,您看……”

沈寂绷着手臂,淡淡道:“我站一会儿,您忙。”

红姑不忍,朝屋子看了一眼,“那行,您稍后,我去煮碗面。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夫人一起吧!”

闻言,阮绵书诧异,倒是没有料到第一次见面,红姑对她这般熟捻,可能也是沾了沈寂的光。

看着沈寂没有阻止的意思,阮绵书笑道:“好,我跟您过去帮忙。”

红姑似乎早就料到,和松柏交代了一声,带着阮绵书走了。走了两步,阮绵书忍不住回头,看着沈寂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一时有些不忍。

里面的,该是他出家的母亲吧!这样不得相见的日子,怕不是第一次。

厨房在屋子的后面,隔着一个院子,院子里面种着蔬菜,红姑让她先进去,说是摘些菜也进去。

阮绵书不疑有他,直接进去了,不料在厨房里,看到了一个素衣道服的女子。

她很漂亮,即使没有修饰,也带着淡然脱俗的气质,眉眼间和沈寂有几分相似,正挽着袖子揉面,阳光笼罩在她身上,衬的她格外柔和。

唯一的不足,便是单薄,面色和沈寂发病时差不多,没有血色。

听到阮绵书进来,她也没有抬头,伸手指了指灶台,“会烧火吗?”

“会的。”

她便不再说话,阮绵书却知,她是需要火了,遂走过去,坐在小凳子上,用火折子把枯草点燃,放进灶膛,之后放入大小两把柴火,抬头的时候刚好和她的视线对上。

只是一瞬,她低头,在案板上用擀面杖擀面,阮绵书看着她,道:“我知道你是谁?”

她不语,犹记得当初沈寂也是这样,不爱说话。

“你是净慈师太,”阮绵书见她没有反应,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随后道:“也是沈寂的母亲,你叫杨羽舒。”

杨羽舒顿了一下,只是一瞬,便接着擀面,擀面杖上,她的十指纤细,依稀可见青筋颜色。

她看着和书里的休夫形象不同,书里说她不畏强权,通透坚韧。事实上,她是一个柔和的女子,带着岁月给她的伤痕,困了半生。

“您该见见他,”阮绵书垂眸道:“我没有母亲,从小没有,午夜梦回的时候连她的模样都不知道,所以我很羡慕你们。你们可以见面,可以叫彼此一声母亲孩子,可你们却不愿。”

“沈寂心里有您,其实您心里也有他吧!”阮绵书看着火势减小,往里面添了一根柴火,“我看得出来,您面揉的很细,也擀的很薄。”

“有时候,不见比见好,”杨羽舒添了两瓢水,把切好的面摊在一边,坐在阮绵书边上。

她一坐下,阮绵书便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皂荚香,她看着阮绵书,那双看透世俗的眼睛带着说不出的温情。

“如今他尚且念着,见了之后呢?我又能撑着这副残躯多久?徒增伤悲罢了。”

阮绵书问:“那您见我是?”

“我是他母亲。”杨羽舒声音很低,她静静的看着灶膛里面的火,眼中带着和火焰一样的柔情,“我一直记得,我是他母亲。”

说着她便笑了,那笑容温暖又孤寂。

“出家是我的选择,留他一个人在世俗是我身为母亲的心意。我想着他平安喜乐,日后娶妻生子,然后一直到老。只是……造化弄人。”

“您是爱他的,对吗?”阮绵书握住她的手,杨羽舒一颤,常年冰凉的双手注入了暖意。

“哪有母亲不爱孩子的。”

就像当年,知道沈寂失明,她对着冷月枯坐一夜,次日背着水粮跋涉,三年寻医。不过是她无用,身子倒是先垮了,再无法帮他。

沈寂在她腹中九月,血脉相连,骨血喂养的人儿小小的一个,刚出生便抓着她的手大哭,好似知道母亲的苦痛,她的眼泪就是不舍得他流干的。

杨羽舒垂眸,“你不知道吧!当年他中毒失明,是没有活意的,我抱着他走回来,一天一碗面,多害怕这面的分量轻了,留不住他。可他抓着我,爬起来吃了面,边吃边哭,那是他第一次叫我娘,我把我的孩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却不能因此成为他的束缚。”

“日子久了,情便淡了,要是那一天我醒不过来,他便少些伤心。我活不久了,早几年前我便知道。”

阮绵书想说什么,却克制着,最后咽下喉咙酸楚,替沈寂辩解道:“您不是他,焉知他不愿承受幸福的苦楚?”

她笑笑,并不答话。

多年隐忍,这种对沈寂好的方式是支撑她走下去的信念,阮绵书知道凭一句话,杨羽舒不会动摇。

水开了,在锅里咕噜咕噜响着,杨羽舒站起来,把面下进去,阮绵书不经意说:“这味道,他定然知道,所以守在外面,您骗不了他。”

“时候不早了,你该走了。”

阮绵书知道她这是不愿多说,最后添了一把柴,站起来,拿了一个碗递给她。

等待的时候,阮绵书看到她发帽之下没有头发,是真的剃度了,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总之很难受。

杨羽舒的面很清淡,装了三碗,其中一碗没有生姜,沈寂不爱吃姜。红姑适时进来端面,阮绵书跟着往外走。

走到门口,听到身后人说:“十一月初七,是他生辰。”

简单的一句话,像是把什么重任交到了她手上,阮绵书转头看了一眼站在灶台边的她,转身朝她行了一个礼。

依旧是那个院子,红姑在柳树下摆了桌子凳子,沈寂坐下,默默的吃了一碗面,阮绵书却吃不下。

饭后沈寂问她要不要在庵堂逛逛,阮绵书拒绝了,天气看着有些阴沉,两人告别离开,那扇木门在两人身后合上。

直到门关上一盏茶的功夫,沈寂站着没动,山风吹动着他的新衣,上面的祥云是那么刺眼,阮绵书悄悄的挡在他前面,那里往下是蜿蜒的台阶,她把那儿挡了。

缓了片刻,沈寂终于伸手,将她扯到安全的地方,缓缓道:“我还不想当鳏夫,没事别往这种地方站。”

“没有,我还不想当寡妇呢?”

她的声音很轻,落在沈寂的心里,羽毛一样挠软了他的心肠。

抬手,在她头顶揉了揉,道:“放心吧!我没事,这些本没什么。”

“恩,那我们回家吧!”

她说着回家,沈寂眼底温暖了一些,点了点头,转身,在她眼前,望着紧闭的门,神情平静,撩起衣袍,跪在了庵堂的门口,叩了三下。

阮绵书看着他,眼前的沈寂再不是当初那个浑身死寂的沈寂,他依旧冷漠,却带着朝气,俊秀的面容之下那颗心千疮百孔。

他总是朝人露出獠牙,其实他伤的不过是伤他的人,没有滥杀无辜,甚至于他比所有人都重情心软。

阮绵书伸手想要抓他,最后抬眸,眼睛明亮的如同天上的骄阳,随后跪在沈寂的边上,过往她无法参与,往后她会如今日一样陪着他。

沈寂知道她在身边,震惊过后从袖子里面伸出手,握住她。

“谢谢。”

伴着微风,阮绵书笑了起来,笑容里面溢出甜蜜的幸福,“我是你夫人,会陪着你的。”

沈寂身子一僵,也笑道:“回家吧!”

他们走后,庵堂的山后多了一道单薄的身影,注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阮绵书被握着的手一紧,忍不住问沈寂,“怎么了?”

沈寂摇头,“无事。”

说着无事,他的步子迈的却是小了很多。之后阮绵书不经意回头,看到了那个含笑送别的女子,那人站在高处,笑的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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